第十五章：纹面扇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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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别墅行（五）——纹面扇师]

解决了这桩事，顾翎恒才开始专心打怪练级。

她选的位置还算隐密，但有心想找还是找得到，譬如面前这个身穿刺客服的纹面金发男。

她一眼就断定这个玩家来自东境。在那里，上至NPPC家的狗，个个纹身，且不同的位置、颜sE及花样，还象徵着年龄及身份地位。

降身东境的玩家，能和当地NPC接取刺青任务，完成後获得的纹身，具有增益或属X加成的效果。

至於其他地区的玩家，能不能也到东境纹身？

这是东境特有的风俗民情，在其他地方，刺青是一种刑罚，也就是所谓的「黥刑」，犯了罪被抓进监狱，就能免费T验一回；与东境纹身相反，黥刑带来的是Debuff，且依情节轻重，刺青的存在时间有长有短。

这样的区别待遇，玩家自然有意见，但官方的说法是，每个地方皆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增益纹身独属於东境玩家所有，其他地区自然也有专属的特sE优势，等待玩家自行发掘。

顾翎恒出生在南地，南境玩家的优势官网上只有两句提示——南边多湖湾，出生南境的子民受水神眷顾。这导致出生在南境的玩家如果转职道士，多半走水系路线；还有玩家经常SaO扰湖泊、河川附近的NPC，看有没有因为受水神眷顾，而有获得隐藏任务的机会。

但目前来看，显然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

而顾翎恒对增益纹身之所以了解得这麽清楚，是因为她内测时就出生在东境，且同样转职为扇师，解了一个十六环的连环任务，才得到一个加成敏捷属X，纹在後腰上的hsE刺青。

纹身等级由低至高为红橙h绿蓝靛紫，能得到什麽等级的任务，视玩家的运气而定；位置倒是可以选，纹面是最为困难的九九环任务。

她昨天遭遇的扒手——黑暗之燃，就是正进行着这个难度SS级的刺青任务，在她穷追猛打下，不得不丢出梧桐JiNg木断尾求生。

但她分辨不出眼前玩家纹的是哪种效果的刺青，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心。

意外的是，对方却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顾翎恒刷了一波又一波的小怪，直到第六波怪物刷新，纹面玩家忽然围着她打起转来。

顾翎恒这才想起自己把通讯系统给屏蔽了。

【当前】水无痕：「有事？」

【当前】公子君过：「请阁下接受在下的挑战。」

这人古代穿来的啊？说话这麽文诌诌。顾翎恒啪搭啪搭打着键盘，跟着文言了一把：「碧空如洗，皓月千里，风景宜人。」

对方沉默一会，发了个问号。

顾翎恒回：「如此良辰美景，不宜打打杀杀。」

【当前】公子君过：「姑娘认识冥域幻想吗？」

【当前】水无痕：「吾名水无痕」

【当前】公子君过：「在下知晓。」

【当前】水无痕：「嗯」

见他明白，顾翎恒便继续打起自己的怪。

对面的公子君过半天得不到回应，以为自己漏看了什麽，还回头查看历史纪录。

最後实在猜不出意思，才再次问道：「敢问姑娘此言喻意为何？」

【当前】水无痕：「吾名水无痕非采访员水无痕。」

君过古人悟了，对方的意思是她不是《采访家族》的人，要找人去问那个情报帮派——也就是说，她根本不记得冥域幻想是哪一位，否则不会给出这个答案。

【当前】公子君过：「冥域幻想原是PK排行第十九的人，曾吃下姑娘炼制的丹药，身中皮肤变sE的毒。」

顾翎恒对这个ID没印象，但听这些描述，她确实和这古人口中的玩家打过交道。

【当前】水无痕：「嗯」

【当前】公子君过：「那麽请姑娘接受在下的挑战吧。」

顾翎恒也悟了——原来是来寻仇的！

公子君过身穿刺客装，职业十有是扇师。

之所以说十有，是因《断尾》的装备没有职业限制，只有等级及属X限制。

换句话说，医士能穿剑侠装，弓手也能拿道士杖。但穿与职业相应的装备，有属X加成效果，因此一般是什麽职业就穿属X相符的装备，除非有特殊癖好或特殊情况，像是全智道士为了增强防御能力，身穿加防御的武将装。

两人随後来到打怪区後面的小树林。

【当前】水无痕：「要求？」

【当前】公子君过：「阁下随意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趁着倒计时，顾翎恒先查看了自己背包里能用得上的药品，随後打了个探测术过去——对方的职业确实是扇师，等级b她高出四级，且在PK榜排行第六！

纹面玩家言行像个古代人，礼节方面同样也遵循古法。顾翎恒全身上下只有手上的棍子是紫阶装，在等级差距下，他竟然为了公平，换了一套绿阶装备。

不过对方的装备皆为上乘，显然是个不差钱在玩游戏的，技能估计不会太少。

PK最怕碰上扇师，因为这职业有个讨厌的天赋技能——隐身。

尽管隐身後地上会留有淡淡的虚影，但不是每个PK场地都是空地，并且影子的浓度还受光线影响，因此利用环境完全掩藏踪迹并不是什麽难事。

内测时顾翎恒就经常靠隐身术暗算玩家或怪物，报复偷袭、逃命跑路都很方便；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来提防别人。

不过君过古人却没有一上来就使用隐身技能，甚至还礼让她先出击。

顾翎恒保持警惕，先灌了一瓶增防药水，然後开轻功再用云影幻步，绕着公子君过幻化出四道分身。

她一动，公子君过也立即行动，挥出的匕首砍中其中一个分身，一击就让一个分身消失无踪。他身後另外两道分身也在同一时间挥棍攻击，但他早有防备，迅速避过。

避过的时候，还出其不意使出技能致命一击，差点击中顾翎恒的本人，秒杀了她斜後方一个分身。

顾翎恒吓出了几颗冷汗。对方的敏捷高於她，攻击力也必定强过防御力大减的她，围攻才是她的优势。

然而，PK时间五分钟，云影幻步技能持续时间却只有三分钟；她必须在三分钟之内获胜，或取得绝对的优势，否则一旦受伤或战况拖延，对她极为不利。

公子君过得手之後，立即拉着剩余的分身风筝。顾翎恒混在分身里一起追逐，同时悄悄往四周洒了一些小爆丸——这道具类似地雷，触碰後会爆裂，适合用来埋伏，是炼药师能炼出来防身的药物之一，但缺点是敌我不分。

她又接着幻化出三道分身，画面上五个分身分成三路进攻，其中两个趁乱得手，一杖分别减去了公子君过一百五十滴的血量。

在分身围攻之时，顾翎恒同样蓄势待发，见对方遭受攻击进入僵直，当即准备使出技能当头bAng喝。

说时迟那时快，公子君过脚底蓦然红光大盛，手上的匕首游龙一般，带起一串火光，直劈「人群」中间的顾翎恒。

那冲天烈焰，隔着萤幕都能感觉炙热；挨近了，彷佛连头发都烧卷了，顾翎恒根本来不及防范。

就在即将被燃烧的匕首刺中的那刻，对方身影忽然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另一侧，击毙了一名分身。

移行换影！

这技能和瞬间移动相似，差别在於後者是从Ａ地凭空出现到Ｂ地；移行换影却是实实在在地从Ａ地移动到Ｂ地。

地上出现一条Ｚ字火带，火焰引爆了地上的小爆丸，波及到了附近两名分身，连环爆炸加上残火，炸得让它们仅剩一点血皮。

和Si亡擦肩而过，哪怕次元不同也让顾翎恒有些头皮发麻——

火光冲天的瞬间，对方的纹面也发出了青sE的光芒，显然这是一个增幅技能的刺青，别说使用云影幻步後减防30，就是减防前的她，都不一定有足够的血量能扛下这一击。

顾翎恒当机立断，砸出一枚烟雾弹。白sE的浓雾一并裹住了另外两名残血的分身，然後她这个本尊，就藏身在其中继续扔小爆丸。

就在剩余的分身重新包围公子君过，顾翎恒悄然来到他身後，使出技能当头bAng喝。

「Miss」的字样在他头顶上方炸开，而他的身影也逐渐淡化消失——他发动隐身了！

来了！

云影幻步技能还在持续，顾翎恒全神贯注紧盯萤幕。她迅速收起武器，一边补蓝，一边移动留下最後的分身。

分身的攻击是侦查模式，只有怪和敌人现身在攻击范围内，才会主动进行攻击，否则只会呆立在原地；在无怪、无敌人的状况下幻化分身，本尊很容易就会曝露。

果然，在她化出第九道分身，也就是目前分身人数的上限时，公子君过动手了。

顾翎恒一开始的移动路线呈内螺旋状，不难猜出她打算利用分身将自己保护在中央，但公子君过用风筝破了队形，她才改丢小爆丸牵制。

为了避开这些分身和越来越多的地雷，公子君过隐身後，一察觉本尊的位置，当即冒险跟随。

隐身状态下无法叠加其他技能，在其他技能施展的那一刻，隐身效果就会瞬间解除；随着公子君过的身影浮现，技能的效果光晕，也同时出现在他右手上的匕首前端。

而这，就是顾翎恒给自己创造的最後攻击机会！

只见画面上的水无痕迅速绕至金发刺客身後，抱住他的腰部往後连翻两圈，然後将其重重往地上一贯。

扇师的习惯跟攻击手段顾翎恒都很清楚。这职业走的是快攻的路线，技能大多是瞬发型，但瞬发类的技能攻击力普遍较低，因此扇师通常会趁着隐身的时候，使用伤害值高，但施放时间长的非瞬发技能。

非瞬发技能就有中断技能的可能！

分身和地雷遍布四周，为了避开它们，公子君过能走的位置就只剩她这个本尊的身後；只要知道敌方的位置，中断技能的机率就越大！

在连环背摔後，顾翎恒迅速装备回长棍，又一记速击下去。同时侦测到目标对象的分身们，也齐齐扑上。

什麽叫乱棍打Si老师傅？说的就是眼前这个情况。

顾翎恒一边不要钱似地狂洒麻痹药粉，一边混在分身堆里拚命补棍。

没多久，公子君过就在数个分身加一本尊的爆打下Si亡了。

［系统］《公子君过》《水无痕》於「南渊城郊外天霖山」进行PK，胜利者：《水无痕》

［公告］恭喜《水无痕》升上PK排行第十八名。

「呼……」顾翎恒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其实胜得很险，如果公子君过是用瞬发或不可中断技能。她没能成功避过，在云影幻步的减防副作用下，之後Si的绝对是她。

「呼！」几乎在她吁气的同时，身後数道吐息声跟着响起，其中最靠近的还刚好把气呼在她的头顶上。

顾翎恒吓了一跳，回身一看，不知何时，书房进来了一群人，全都围在她周遭。

「你们什麽时候进来的？」

「这什麽技能？分身？你竟然有这种技能！」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许承风。

「啧啧，这个爆火的技能也很帅，可惜还是Si在乱棍之下……」另一人说。

「这个游戏人物长得跟小翎神有点像。」桃花眼注意到细节。

「嘿嘿，那是我捏的喔！」回答的正是被顾翎恒托付设定游戏人物参数的Daisy同学。

「你捏的？很像啊！」

旁边一人补充：「不只她，白言铭他们的游戏角sE也是Daisy捏的。」

「小白也有玩？」

「这游戏叫什麽？」

「《断尾求生》，好像不久前刚公测。」

「好玩吗？」

《断尾求生》最大的优势，是有许多特殊——或者说很奇葩——的游戏设定，譬如玩家Si亡如果没有医士或道具就无法复活，只能躺屍等待二十四小时後由系统刷新，所以路边看见屍T是常态，这些屍T还会W染环境，影响怪物刷新或变异；又譬如玩家能自定义组合技能，很多玩得好的玩家喜欢列出一张专属自己的招式组合，然後冠上流派名称，譬如家拳法、Ｏ流剑术等等，有的还因此创立帮派，发展成如同或电影之中的江湖门派或武术世家。

「疯子，你们在玩游戏怎麽不说？」有人道。

许承风立刻斜睨了一眼过去，「算了吧，就你那水准，连植物ＯＯ殭屍都玩不好。」

「去Si！」

趁着几人的注意力被引开，顾翎恒快速关掉系统通知跟公告，还顺便遮罩了除了当前频道之外所有的讯息系统。

「吼！小翎神在偷偷用什麽！」不过还是有眼尖的人注意到。

顾翎恒撇着嘴，顶着一排视线，给躺屍的君过古人传讯：「等医士？」

【当前】公子君过：「还魂符恰巧用完。」

从这句话就能窥见一丝这人的傲气与自信——他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输，连复活道具是否充足都没确认，就直接来找水无痕挑战。

顾翎恒打开道具栏，抛了一张还魂符到对方身上。

【当前】公子君过：「感谢，阁下实力果然非同凡响，在下甘拜下风。」

对方边说还边做出抱拳的动作，难为了工程师考虑到有这类玩家存在，而设计出这种技能。

「这人穿来的啊？说话这麽文诌诌。」许承风忍不住吐槽。

【当前】水无痕：「承让」

顾翎恒同意了对方的好友邀请，然後打掉许承风偷偷做小动作的手。

「你们来玩电脑？」她问。

「路过，我们要去湖边钓鱼，你要一起吗？」回答的是段旭延，「中午在湖边吃面。」

「那你们去吧，我晚点再去。」

「我回去也注册个号来玩，小翎神要带我啊。」有个同学离开前调侃道。

「是啊，要带我们飞喔水大神~」许承风吹了声口哨，一脸坏笑。

顾翎恒：「……」

等人陆续离开後，她迅速将房门关上并反锁。

——虽说专心是优点，但专心到浑然忘我、不知周遭变化，也不是太好的事。

顾翎恒准备继续练级，一旁的树丛却猛然窜出一人，举着大刀就对着公子君过砍了过去。

【当前】冥域幻想：「你怎那麽逊连个nV人都输！！」

【当前】公子君过：「冥域兄若有意见，不如再和在下打一场？」

【当前】冥域幻想：「闭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两人斗嘴了半天，又打了半天，还祸害了几棵树。直到顾翎恒升等了，系统发出玩家升级的BGM，冥域幻想这才想起她的存在。

【当前】冥域幻想：「nV人！来打架！」

顾翎恒不太想理他，幻化出几个分身後，就拿出丹鼎准备炼药。

公子君过趁机隐身偷袭，不一会就和分身们一起把冥域幻想给解决了。

【当前】冥域幻想：「复活！再来！」

【当前】公子君过：「在下请冥域兄过来，是请你给在下带补给的。」

冥域兄显然忘了这件事，躺屍在地不断嚷嚷。

【当前】公子君过：「很高兴认识水姑娘，下次有机会再切磋。」

说完，他开启轻功便迅速离开。

顾翎恒随即也用传魂符把冥域幻想给送走。

世界又安静了，她继续打自己的怪、炼自己的丹。

被传送到城市复活的冥域幻想，一会後发来了好友邀请。

顾翎恒同意了申请，但没理会他的约战。

□□□

时间回到刚和顾翎恒分别的卜奕非这里。

他捡起地上的水果，远远跟在顾翎恒身後，一起走下山。

这条上山下山的小径，在几年前还有些陡峭，此时走起来却紮实稳固、如履平地。

两旁是枝繁叶茂，yAn光从叶缝筛下，为整条山径印出了延伸至山脚的斑驳花纹。

山脚口对接着镇上的观光老街，这条老街是由传统红砖砌造而成，建筑物是雕花立面，装饰则以木头、石物为主。每逢过节，各家店舖挂上灯笼，在华灯初上时，从山腰处远望，像是一条穿越历史的光道。

这个有着古老气息的小镇，一直以来洋溢着宁静恬淡的氛围，但这并非来自老街的建筑风格，而是因为此地居民的风俗民情。

这里的人无论老少，举手头足都带有一GU闲适悠哉的气质。镇上的店铺从未主动积极招揽顾客，随处可见摇着竹扇的老人家，即使是学生或上班族，也个个步履轻缓、不疾不徐。

无怪九日喜欢这里，哪怕这是他拥有的不动产中坪数最小的一间房子。

小镇口原来有一棵茄苳，b镇尾的榕树矮一半左右，然而此时圃台上却空空如也，只余一个巨坑。

卜奕非探头往里看，和坑里一个小孩对上了视线。

「……」

小孩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容，然後继续低头玩泥土。

他走向旁边一家面摊，一问才知，年底的时候树遭了雷击，被山腰那户人家移去了後山。

山腰那户人家指的就是段家。

望着那空荡荡的圃台，他心想，这棵树也算因祸得福，被限制在这方寸之地中，根本不利生长。

确认人安全抵达镇上後，卜奕非这才原路返回别墅。

斑驳的白sE外墙、朴素的黑sE栅门，以及融入石木元素的简约风建筑，搭配绿地高树，呈现一种现代与自然错落的层次感。

经过书房时，卜奕非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邻近中午，他踏出房门，此时别墅里就剩几个想考驾照的男同学，在外面的空地上用租来的车进行练习。

别墅前院种了一整排用於观赏的重瓣栀子。这是一种很美的花，味道也很馨香，可惜现在离花期还有三个月。

这种花喜欢Sh润的空气，现在yAn光有些YAn，底下的土壤已略微泛白。

他没找到浇水器，只翻到一根水管，但角落就有水龙头，用来浇花倒也方便。

卜奕非的父亲生前从事园艺，最擅长培育变种蝴蝶兰，而他最喜欢的花，就是栀子花。

直到现在，卜奕非依旧记得儿时的自己问过父亲，这麽多的花，为何锺Ai这一种？

因为是世上最美好的期待。

父亲垂眸微笑的样子，温柔的彷佛能化解世间一切Y暗。

「煞车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惊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卜奕非，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辆车正失控往前暴冲。

「踩错了！那是油门！」

「快往右转！」

「要撞树了！」

「踩煞车！快踩煞车！」

「吱——」在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後，车子在即将撞上大树前，终於停了下来。

「你骗我。」这时，一道冷淡的嗓音从他背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