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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yAn光透过云缝洒落在午后的福州山麓,辛亥隧道口前一辆白sE丰田ALTIS随着前方没鸣警笛的救护车转入台北市立第二殡仪馆,找了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李庭和介夫一同下车,李庭穿着丝绒合身外套,米白sE衬衫和深蓝sE法兰绒打摺长K;介夫则仍是一副军装打扮,头上多了顶耐吉的黑sEbAng球帽和Porsche太yAn眼镜,腰际处看来鼓鼓的。
「往这边走。」介夫引导李庭来到殡仪馆的简式灵堂,一整排的个人灵位前,桌上的祭品琳琅满目,几柱清香白烟袅袅,使得灵堂内的气氛沉闷哀戚。
与这些灵位相b起来,介夫父母的灵位前就简洁许多。由於双亲是基督徒,所以并没有设置灵堂,而亲朋至友也都在美国,因此也没有设置追念厅,在这里就一切从简,打算回到美国後再办葬礼追悼。
李庭伫立在灵位前,介夫站在她的左後方几步的距离,在太yAn眼镜後头的眼神冷峻无情。相较於介夫的冷酷,李庭的眼眶泛红凝望着莉馨姐的遗照。
李庭对莉馨姐的不舍之情溢於颜表,这些年两人为了介夫的病一起努力,因此培养出深厚的姐妹情谊。
李庭拿出面纸拭去泪滴,在心里默念:「莉馨姐,李庭来看你了。你最放不下的介夫可以正常过生活了,请您别在挂念。愿在天堂的您能得到主的恩宠。」最後献上深深的一鞠躬。
李庭和介夫走在行人步道上,两旁的台湾栾树枝条上长满橙红的nEnG芽,在yAn光下透明清柔随风飘曳。
「这几天还好吗?」趁着走到停车处的这段路,李庭关心问道。
「还好,睡得不是很安稳。」介夫抬头望着那片橙红。
「药有正常服用吗?」
「嗯!」
李庭感受到介夫似乎默默隐藏着悲伤,她担心双亲突然骤逝会造成介夫深重的打击,使得心理创伤再度复发。李庭停下脚步,介夫也跟着停了下来。
「介夫!我知道你相当难过,但你要坚强点,早点走出这个Y霾。」李庭开导着。
「我会试试看的。」介夫点点头。
「你能康复到这样的程度,你妈和我都很欣慰。尤其是你妈,她为了你付出很多,虽然她走的那麽突然,但你不能因此就怀忧丧志,让好不容易的成果付之一炬……」李庭继续辅导说:「那绝对不是她想要再见到的。」
介夫没有回话依然点着头。
「未来不管你在台湾还是回美国,只要你有问题,我都会尽力帮助你。这是我答应莉馨姐的,当时承诺尽全力治癒你,往後还是如此,知道吗?」李庭坚定的看着介夫。
「李医师!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介夫也摘下眼镜,回以相同的眼神。
介夫伪装的功力越来越高明,连专业的心理医师都看不出破绽。其实经历那麽多年,他对李庭的欺瞒技俩早已熟能生巧了。
从他被救活的那一刻起,介夫已获得另一个人格的新生。这个人格是排回在地狱时曾见识过艾力克哈里斯、迪l克莱伯德、大卫柯瑞希、提摩西麦克和威廉卡利……等恶灵,内心最深沉的嗜杀本X已被这些象徵X人物诱发出来,最後更是以阿道夫希特勒这位JiNg神领袖马首是瞻。
在这段治疗的过程中,两个人格相庭抗衡,不断竞争想争取到这条失落的灵魂。新人格开始喧宾夺主强化邪念意识和策谋影响甚钜的计划,而旧人格则慢慢沦为用来掩饰真相的工具。
两人继续漫步而去,李庭再开口问道:「介夫!那十分钟的记忆想起来了吗?」
介夫眨了眨眼,假装在脑海的记忆里思索。他的内心窃笑起来,经过这几年的蛰伏,过去的介夫已随着当年图书馆里那十条灵魂一起消逝;新生的介夫终於脱胎换骨、蜕变完成了。
「没有,还是记不得。」介夫戴上太yAn眼镜,说出相同的答案。
「没关系,你再试着回忆看看。」李庭显得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李庭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开口问道:「对了!我出国那段时间,你妈有在找我,而我的手机正巧被偷了……听助理说你妈找得很急,好像跟你有关?是什麽事啊?」
「我……」介夫赶紧想了套说辞,「我跟妈说我想继续待在台湾,不想回美国了……妈听了很担心,毕竟我是家中的独子,所以她要我爸飞来劝劝我。」
「他们希望我病好了能回美国完成学业,再协助我爸的事业。我想妈也希望你能帮忙劝劝看吧!」介夫对这个谎言感到满意,但他忘了当时对那两位刑警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现在决定?」
「等办完了一些事,我就会回美国了。」
「办些什麽事?」李庭好奇的问。
「呃……房子的事,我考虑出售这里的房子。」介夫差点说溜嘴。
「那房子不是买没几年?」
「把房子留着也是触景伤情,而且我改变主意,不想再回到这个伤心地,所以才想卖了它。」介夫话说完两人也走到了轿车旁。
「这样也好,如果有需要帮忙……」李庭按下解锁钮,看到介夫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咦?你没有要上车吗?」
「我想再待一会,陪陪爸妈。」介夫意识到跟李庭相处越久,被察觉的风险就更高。
「那你怎麽回去?」
「我有个朋友他也想过来看看,我再搭他的车就好了。」介夫伸起手,挥了挥准备结束对话。「李医师!谢谢你。快回去吧!医院还有事要忙。」
看到介夫现在的反应,李庭安心多了。她坐上车摇下车窗,「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络。」
「再见。」介夫再次挥手。
「再见!」李庭道别後,将车倒入车道。
「凯文!现在可以来接我。」介夫挂掉电话,遥望着李庭的丰田沿着馆区绕了一大圈後,进入辛亥路往基隆路的方向驶去。
随着暮屏物移景换,很快来到碎星繁空的深夜。在60米双向四线道的基隆路上,凯文的本田雅歌如黑sE闪电般风疾电驰地呼啸而过。
这辆美规的2000Aordupe是凯文费时许久才购得的,不论车子的X能和外型,都是凯文很喜Ai的。更重要的是该车车藉是伪造的,很适合他所从事的工作,所以凯文把它当成宝贝看待。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介夫挑了片CD按下播放键,重低音喇叭随即传来雷姆斯汀乐团的《Sehnsucht》专辑里的同名歌曲〈Sehnsucht〉,车厢内沉浸在工业金属的重摇滚的撼动里,歌颂德意志帝国的种族优越意识随着节奏展露无遗。
「没想到你也会听这种歌。」介夫点点头。
「我不记得我有这片CD——」凯文对着介夫笑笑说:「猫空还不错吧!那里很适合看夜景。」
「嗯!」介夫从鼻子发出重重的声音代替回答,没再多说话,心里想的是:「那地方不合适。」
下午离开殡仪馆後,介夫想利用这个空档要凯文带他去人多的公共场所,寻找计画中的目标地点。於是凯文就近载着他上去猫空绕了一圈,两人在那里吃完晚饭泡一整晚的茶,介夫评估後认为猫空的开放空间不适合。
雅歌正好驶进辛亥隧道,昏暗的光线随着奔驰的速度向鬼魅般飞掠而过。又要回到下午来的地方,一瞬间,介夫冥想着那冤Si的双亲的幽灵朝他扑来,却只能无力地攀附在车顶上,最後不敌速度消逝在Y暗的後头。
他转回看着後面的视线,看着隧道出口晕开的夜光,脑海陡然闪过一个想法,似乎找到了答案。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将介夫的思绪打断。
「喂!介夫吗?我是吕律师。」
「我知道。」
「我是要跟你说,你父母的事我都处理好了。」吕律师说:「我们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将遗T运回美国。」
「明天是吗?」介夫把音乐关小声。
「对!明天。」
「怎麽那麽赶?」
「我知道很急……等等……」吕律师停下话,用手掩住话筒跟别人说话,听起来还在公司。他继续说:「因为这二天我正好也要去美国办一些事,所以想说把两件事合并起来处理,这样我就不用再跑一趟美国了。」对吕律师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是他的生财之道。
「抱歉没先知会你,因为我最近很忙。」吕律师用半推半就的口吻说:「你没问题吧?我机票已经订好了。」
「可以,我知道了。」介夫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殡仪馆。
听到介夫的回答,让吕律师吃了定心丸。「那我明天一早去接你,记得收拾好行李。」
「嗯!」
「咦?你还在外面吗?」吕律师似乎听到了音乐。
「我跟朋友在一起。」
「那早点回去,记得是明天一早的飞机。」
「好!我知道了。」说完介夫就挂掉电话。
凯文眼角余光看到介夫挂上电话,转头看着介夫问:「明天要回美国?」
「是啊,把遗T运回去办丧事。」介夫边把音量按大边说。
「还会再回来吗?」凯文拉高音调压过轰然音乐声。
「我会再回来的,这里还有事要处理。」
「我以为你就不回来了。」凯文将注意力拉回前方路况。
这时音乐正好播到〈DuHast〉,介夫随着德式工业重摇滚的节奏,一时兴起从腰际拿出「贝瑞塔」把玩,幻想自己是科l拜的「军衣黑手党」,穿着墨绿sE军外衣手里拿着致命火力,十足「NBK」的冷酷模样。
「喂!这里临检很多,别太招摇。」凯文见到介夫的嚣张模样,赶紧叫他小心点。
介夫听到只是把「贝瑞塔」放在大腿上,并没有收起来。
「你都把“家伙”带在身上?」凯文感到不可思议。「小心被搜到。」
介夫没有回话,转头凝视着车窗外凯文的倒影。
「你杀过人吗?」介夫好奇地问。
凯文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没有。」
其实有几次为了抢地盘和争利益,他在石老大的指使下曾开枪杀过人。有一个确定Si了,他还为此躲了一阵子,其他的都只是多了几个枪伤。
「你怎麽可能没有?在美国混帮派的人都杀过人。」介夫转过头看着凯文。
「就算有也没必要跟你坦白吧!」凯文对介夫多少还是会有所堤防,毕竟杀人这种事有谁会自己承认。
「你g嘛问这个?」凯文不解地问。
「不知道杀人是什麽感觉?」介夫盯着手上的「贝瑞塔」。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啊!」凯文感觉到介夫的反常。
「“科l拜”你知道吧?」
「“科l拜”?」凯文在记忆里思索。「是不是发生枪击案的那所学校?」
「对!那天我在那里。」
「你也在!」凯文显得好奇。
「我是那里的学生,那天我在图书馆里……」介夫给凯文一个森锐的眼神。
「该不会是你g的吧?」凯文从眼角余光看到介夫的眼神。
「不是。」
「对嘛!我记得枪手最後自杀了。」凯文接着又问:「那两个枪手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认识吗?」
介夫再次望着车窗外,向後飞掠的车影融入城市的夜景化成闪烁亮光……
骤然间,亮光变成玻璃碎片散落在蹲坐墙角的艾力克和狄l身上,两人任凭头上的弹丸呼啸而过,他们嘲笑外面包围的警方,顿时间碎裂声与狂笑声回荡整个空间。
沉寂一阵後,艾力克望了窗外一眼,再低身爬了起来,狄l也做相同的动作。他们绕了图书馆一圈,看着自己的“JiNg心杰作”。最後来到了被爆炸燻黑的书架旁,将夺命无数的短管散弹枪放到地上,两人踩高跪姿望着对方。
「我数到“3”,就扣下钣机,明白吗!」艾力克瞄了狄l一眼,狄l已闭上眼睛。
「1—2—3—」艾力克大声倒数。
「NBK万岁!」艾力克食指一扣,瞬间一GU灼热注入脑袋,「毁灭战士」、「德军总部」、「大卫教派」、「俄城联邦大楼爆炸案」、「越战」、「沙漠风暴」……种种画面快速闪过,愈来愈模糊的视线以光速直掠前方光点,光点尽头已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微笑等候,世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二次大战中最邪恶的人中胡。
狄l被身旁的枪声震聂,也按下钣机,同样一GU灼热从口中注入,他看见了艾力克飞掠的背影,赶忙跟上他,最後一切回归黑幕。
在经过一阵Si寂,介夫才让光线进入眼眸。隐约看到南方角落的景象後,他全身动了一下,刺痛马上袭卷全身肌r0U,一种全新的感觉传遍全身每条神经脉络,麻木又令人亢奋。
等到麻痹感褪去,介夫才起身爬出桌底,缓缓站了起来。他环顾图书馆四周,到处千疮百孔,破碎的玻璃、飞溅的血迹和桌下一具具屍T。
看着桌上残破的年监,被碎弹片打穿好几个焦黑的破洞,他拿起来拍拍,再挖掉破洞的灰烬。突然一阵刺痛,右手食指被划了一痕,滴了些血,这才发现还有弹片嵌在最大的破洞里。
介夫没有把弹片取出就把年监挟在腋下,往南方角落走了过去。他看到两具屍T躺在书柜前,马上猜到就是那两位冷血的枪手。漠然的介夫已不想再去分辨谁是艾力克、谁又是狄l,反正跟其他躺在桌下的人一样,那些都已不重要了。
接着他走到凯西的屍T旁边,颈部旁的一点光亮x1引他的目光,原来是被震断的银铸十字架,浸在凯西的血Ye里,介夫捡起项链後转身离开。
在空气弥漫着血腥之气的人间炼狱里,介夫漫步在其中,凝望着每具或躺或卧的屍首。沾着血迹的鞋底跟着步伐印出一个个的血脚印,随着他离开图书馆……
「你是在看三小!」车窗外突然大吼一声,将介夫的思绪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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