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奇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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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城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他在古书里一直只是个平凡的小村庄，甚至在战火摧残中被剥夺存在的权利，恰如凄凉这个词。

但今日不是了，它化作一条盘踞千年的龙，潜伏在东南山峦中最重要的位置，掌握着来往商队、征伐军队的命脉，它最後成为一颗宝石，镶在东南五岳的心脏。

古人笑是现在这颗宝石的主人，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矮小丑陋的人，坐拥着这座城池。

他一个人坐在麒麟殿第九层，他不是个好看的人，所以你看不见他，他的自尊让他为自己筑了一道屏风，一道镶满白玉的雪白屏风，他在屏风後面，等着一个他在意的人。

这是他闭关後第一次见客，能见到他的人不多，应该说，没人能见到他，敢见他也要有勇气，古人笑的名字在城里如同神只，他也静静地想到这件事，嘴角微微g起。

「城主大人。」

古人笑脸sE一变，这个声音竟然就像在屏风後面不到一尺之遥的距离。

令人惊叹的身法！

「城主大人，在下晏长空，请求一见。」

古人笑不是庸手，片刻间便恢复镇静，他依然沉默不语，他熟悉这样的对话，你越是噤声，他的威压更甚，他热衷於享受他的地位。

晏长空也没有说话，双手拍了两声，便听见下首传来了铁链相互敲击的声音，似乎是一个人被拖着，步履蹒跚走了上来，「砰」一声就跪在地上。

「在下打听过了，城主无非是想要一个礼物，当然，我晏长空不会不懂规矩。」

「城主还记得，手刃您胞弟，远遁西境的柳世昌？」

屏风後面的人开始有些动静，好似挪了挪身子，古人笑一直都知道天枢门的本事很大，但仅是捕风捉影，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根本不屑一顾，但这个礼物他却很有兴趣。

柳世昌已不像柳世昌，谁也不会认出他是当年嫉恶如仇，叱吒风云的正派英雄，他现在只剩最後一口气，竟然还浑身发抖。

柳世昌最引以为傲的飞刀呢？

古人笑心里在问，晏长空彷佛也听见了，他舒展了他细长的手指，手握刀柄，「唰」一刀竟然直接把他的右手卸下，惨叫不绝於耳。

这一下来得很快，很有说服力，简直就是天枢门的标准做事风格，连古人笑也不得不佩服。

他喜欢这样直接、简单的方式，他微笑点头，却没有发出声。

「好，我收下了。」

「多谢城主。」

古人笑看得见屏风後那个翩翩男子，甚至看得到他的狠劲，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他说话，仅仅是说上话。

「你想要什麽，你这种人不会平白无故送我这样的大礼。」

晏长空在擦拭他的刀，他手上那把细长又锋利的苗刀，满溢的血腥味一下子又消失了，柳世昌的手还落在地下，人已被拖走。

「这是什麽味道？」

「桐花，南方小孤岛上的花，柳世昌的花。」

桐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古人笑不仅想到十年前柳世昌不可一世的飞刀，一刀封喉，他的胞弟古人英就被钉在城里最高的楼上，任飞鹰啄食。

「南g0ng家有一遗子，已被我们处置，城主可知此事？」

「南g0ng烈的儿子阿…可惜，竟然Si了。」

古人笑跟南g0ng烈各是独霸一方的共主，两人水火不容，但从未相犯，两人武功皆列当世巅峰，但南g0ng烈为人谦和，受人敬重，古龙城主则是令人惧怕，不愿亲近的角sE。

「南g0ng家一夜之间，血洗满门，江湖上无人为他叫屈，古城主却愿意低鸣几声，实在可贵。」

古人笑皮笑r0U不笑，尽管隔着一道白玉屏风，他的惊愕也透过语气传了出去。

「好个无孔不入的天枢门！」

在南g0ng家覆灭之时，古人笑派了一队人马去抢救幸存的南g0ng後人，不过却扑了空，因为那场血腥来得太快，太狠，不留任何余地，但是这件事极其隐密，没想到竟然逃不过天枢门的眼睛，这着实让他吃惊。

「城主莫要在意，此事是个契机，否则在下不必登楼。」

「你要什麽，说吧！」

古人笑开始见识到这些江湖帮会的手段，他把身子稍稍前倾，做出一个感兴趣的姿势，他喜欢这样暗藏杀机的对话。

「城主不会不知道，南g0ng烈有一笔庞大的宝藏。」

「这匹宝藏当年用了一支羽林军来护卫，三大镖局轮番看守。」

「江湖上无人不知，也无人敢动。」

「直到宝藏确实运进了五盘山，各路人马才离开，五盘山上机关密布，大小岩洞百来个，十年来都有人想要夺宝，无一生还。」

古人笑不缺宝物，也不缺钱财，他当然知道这件往事，不过这g不起他的兴头，他相信晏长空是个聪明人，会懂得端上一道好菜，他在等。

「天枢门也不缺钱，我们完全不在意这匹宝藏最後属於谁，我们想要得到的，是一个秘密。」

「哦？」

「一个南g0ng烈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件事。」

古人笑好像懂了，他专心的听着，甚至忘了晏长空随时都可以拔出刀来，取他X命。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为了掩盖秘密，就连五盘秘宝也是？」

「没有错。」

「你要我帮你？」

「不能说得上帮，是合作，各有各的好处。」

晏长空似乎信心满满，他手里握着的东西，相当诱人，连不问世事的古人笑也被他x1引，古人笑闭上眼睛，沉着地思考着。

不够，还不够动人，这凑不成他出关後的第一件能上心的大事，他这种人，算得b京城当舖管帐的管家还JiNg，他选择让这无情的杀手再出牌，再亮出一些底。

「城主，南g0ng楚没有Si。」

「好小子，果然有留一手。」

「非也，我天枢门正是做买卖的，没有做赔本生意的道理，这南g0ng楚，是要交给你。」

「哈哈哈哈，把他交给我，这是你们唯一的筹码，愿意直接奉送？」

晏长空在笑，因为他知道要成功了，他只差最後一步棋，他总是能完成任务，就算面对古人笑这种狠辣J猾的角sE。

「这是我们的诚意，古龙城天牢坚不可摧，又相当隐密，对我们也有好处，当然，若不是信任城主，也不会把人奉上。」

「莫非这是你个人的主意？天枢门难道还没有藏人的地方？」

「这是另一个风险，除了在下与本门门主，无人知晓。」

「好一步险棋！」

「当年南g0ng烈浩浩荡荡招兵买马，就为护卫那一笔滔天的巨财，多少狂人聚众争夺，丧失多少人命，竟只是掩护，可知背後所藏之物之大，南g0ng烈一家都为此赔命！」

古人笑向来相当关心南g0ng家的一举一动，当年也好奇这件事的始末，不过正逢古龙城新换当家，百废俱兴，也只能隔岸观望，但此事轰动程度他是知道的，仔细想想，也觉得相当蹊跷。

浓厚的兴趣从心底萌芽，天枢门是个有趣的帮会，眼前也是个有趣的家伙，南g0ng烈Si了，Si人不会说话，但Si人的秘密，b活着的更加有趣。

「你知道我跟南g0ng烈的真正关系吗？」

「在下不知。」

「他是我师兄，同门师兄。」

「原来如此，天下人总是在问，到底谁的剑快，原来师出同门。」

「你要我去挖我Si去师兄的宝物，还要我利用他的儿子？」

古人笑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脸，低沉严厉的问屏风後面的晏长空，一字一句都钉在空气中，b的晏长空退了一步。

天枢门排行第一的杀手，自然不会害怕，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是怕，越强悍的对手，越能激起他的兴趣，他又笑了，发自内心的笑。

「我们都不是好人，是聪明人，这样的人会做最聪明的决定，城主无疑是个最狡猾的聪明人，何必要再演戏？」

「晏长空，胆子很大，这里是我的楼，我的g0ng殿，竟然还镇不下你！」

「城主今日没有登过楼，我们也没有见面过，一切如同昨日，您看呢？」

「很好！哈哈哈，我愿意跟了解我的人做买卖。」

「把人带过来，明人不说暗话，成交了！」

晏长空起身走到大殿的尽头，风一般的拖着一个躯T，一个他相当熟悉的人，他把他放在地上，整理一下他的衣服，这个人满脸W垢，头发凌乱，眼看是昏过去许久时间，晏长空看着他的脸，闪过一丝怜悯，但马上又恢复JiNg明的眼神。

古人笑走出屏风，任他高长的木造鞋在地上锵锵作响，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人，他Si去师兄的唯一遗子。

「就是他？」

「正是，天枢门收到了十六份委托要杀了他，他命大，竟不断躲过。」

「看来你们也不是很有本事，这身筋骨没有练武痕迹，你们却抓不住他。」

「因为他的秘密似乎已藏不住。」

「什麽意思，莫非他是秘密本身？」

「他是所有秘密的钥匙，不知道到底牵涉多少秘密，他的後背便是其中之一。」

晏长空把地上的人翻转过来，一手就把他的上衣掀起，背上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图像，古人笑定睛一看，竟然像是一幅图，一幅山水。

「这是？」

「这就当作我们献给您的，以表诚意。」

「这是五盘藏宝图！竟然在这野孩子的背上，南g0ng烈JiNg到绝了！」

古人笑喜欢这样有诚意的礼物，他笑在心坎里。五盘机关无人能解，相传南g0ng烈藏了古玩、奇珍、字画、白玉山等千年宝物，说不心喜是骗人的，但转念一想，他开始好奇，藏在这层层秘宝後面的，是怎样一件秘密，千丝万缕在他脑海中打转。

晏长空把这个人扶起来，小心翼翼交给古人笑身旁的侍者，他心里盘算的，又是另一幅光景，他望着古人笑满意的离开，也目送着南g0ng楚送入古龙天牢，下一步在他心里已然成形。

他到底在计画着什麽呢？

古龙城的夜很宁静，但穿梭在街巷里的风相当肆意、凌乱，它被这座城的野心追杀着，在更黑暗的地方追杀着。

宋子文，同样在这座城的一隅，他与南g0ng楚都笼罩在一整片未知凶险的Y谋底下，到底是他们吞噬黑暗，还是黑暗吞噬他们？

命运还未完全苏醒，世道正在凶险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