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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贺绥走后过了大约三个多小时,睡得正酣的夜伢村人被陡然震动的地面晃醒。
黑山发生地震,这十几年来也不算稀罕,可今夜的情况却不寻常,因为黑山前前后后发生了至少十余次震动。
老村长连忙招呼大家离开家里,更糟糕的是外面早就已经下起了大雨。村民们穿着雨衣撑着大伞神色惶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家里也没有帐篷这种东西,难道就一直站在雨水里等着地震结束?
夏冬跟小汪也醒了,穿了老村长的雨衣,站在外面跟大家一起淋雨。
“处长那边也不知道怎么了,会不会这地震就是因为处长跟山妖打起来了?”
夏冬叹了口气,一边缩脚踩到旁边的石墩上整个人蹲了上去。
刚才两人被老村长的老伴儿叫醒,等老太太刚放下雨衣出了房间,一直黄纸鹤就从床头柜上飞到小汪跟夏冬面前。
这东西他们都熟,看来是处长临时有事出去了,给他们留了口信。
夏冬抬手戳了一下纸鹤的嘴巴,纸鹤就发出了贺绥的声音,说是发现祖树下面有情况,贺夜不见了,他带着小黑先下去了。
夏冬跟小汪知道他们俩也帮不上忙,所以知道贺绥的去向之后两人也就暂时先留在这里。
小汪站在石头旁边,扭头看老村长正在召集他们带上保暖的衣物,准备一起去村口祖树那里。
夜伢村的村民世世代代都认为祖树是他们的守护神,不管发生什么危险,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寻求祖树的庇护。
“咱们也要去嘛?”
夏冬挠脸颊,下这么大雨,树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山里的蚊虫往那里躲,而且处长还说祖树那里发现了情况,谁知道那树是不是也有问题?
要是有问题,他们现在这情况不是组团送温暖吗?
小汪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突然伸手接了一点雨水,最后甚至仰头让雨水冲到自己脸上。
“这雨水不对劲!你快点用你的眼睛看看!”
小汪虽然没有什么阴眼,可他心思细腻且性格谨慎,遇见什么事都率先持怀疑的态度去观察,这个雨水不是纯粹的透明,带着点黑,跟人直接接触之后甚至有一种微妙的浸骨的森寒。
夏冬被小汪突然这么一吼,心里也是突突的跳,赶紧凝神聚目,接着不远处村民们手里拿着乱晃的手电筒光往雨幕中看去。
就这么一看,夏冬吓得一骨碌从石墩子上滚到了泥水里,“全、全他妈是黑气!快走!”
夏冬跟小汪当即拉严了雨衣撒腿往老村长他们那边跑,“老村长,这雨水有问题,大家赶紧回家躲起来!这雨水碰不得!”
哗――
五十多名村民顿时闹成一团,手电筒光照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惊慌失措。
没有人去怀疑夏冬跟小汪说的话,因为迷信才是夜伢村的主流思想。
刚才老村长跟他们也说过,说昨晚来的那位贺处长是有大本事的,他们也亲眼看见了老村长今天气色很好,就好像一夜年轻了好几岁。
“那我们回屋里?”
老村长也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刚犹豫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音刚落突然黑山又是一阵剧烈摇晃,那感觉真是天地都在晃动,老村长他们一群人全都晃得七倒八歪。
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只听哗啦啦一阵巨响,附近的几栋村民的房子竟是直接塌了。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能再回屋里躲雨了。
正当大家绝望地互相看彼此时,地下闷闷的传来一阵憨厚的声音,“唔,你们,去祖树那里,快点。”
这下别说村民们了,便是夏冬跟小汪都是听得一愣。
还是老村长他们最先回过神来,众人喜极而泣,赶紧互相搀扶着往村口那边走,“这一定是祖树显灵了!大家快点跟上!”
黑山听到这个话也不气闷,反正山上的一切都是它自己,村民们感谢祖树也是感谢它,能保护这些它特别喜欢的动物它就很高兴了。
老村长他们在雨幕里踩着滑溜溜的泥水地艰难的到了祖树那里,一群人走进祖树的树冠之下,只听见树叶哗啦啦作响,然后就是一层莹白的光幕闪烁着出现,以银杏树巨大树冠为边界线,下面的这一片空间居然没有下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村长他们一群最年轻也要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们不顾泥泞的跪在地上满心虔诚的向祖树叩头。
夏冬跟小汪面面相觑,继而又想起了黑山其他几个村子。
“也不知道那些村子村口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棵能保护他们的祖树。”
夏冬仰头看着高大的银杏树轻声感慨,小汪却抬手拍了拍夏冬肩膀。
夏冬不明所以回头一看,却是瞪大了眼睛,之间六群人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村口不远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些人显然也是被那个情况整懵了,不过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催促他们,六群人彼此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于是埋头赶紧互相搀扶着一个个都挤进了祖树的保护范围之内。
老村长看见他们来了,也是一阵欢喜。
有些彼此之间有姻亲关系的此时更是一脸高兴的跟彼此打招呼,所有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们淮子村不是在黑山另外一边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本来是地震了大家都跑出来,结果就有声音告诉我们说这个雨水碰不得喝不得,还要把我们送来你门夜伢村的祖树这里。”
“是啊,然后我们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突然出现在那边了,太神了!肯定是山神在帮我们!”
山神?
这个说法一出来,有些人就沉默了,虽然他们的祖先们传下来的神话里,都说这座黑山是有山神的,山神善良且热情,很喜欢保护大家。
可一代代下来,黑山给他们的却是从生到死的束缚,渐渐的,大家虽然不说什么,却都心里恨上了,觉得黑山根本就没有山神,而是害人的山鬼。
夜伢村的人说不出话来,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祖树保护了他们,可现在看来,从头到尾都是山神。
既然它要保护他们,为什么又要害他们呢?
“对了,既然说那雨水碰不得喝不得,可刚才我们所有人都碰过,沾了嘴唇也不确定喝没喝下肚,这怎么办?”
有个其他村的年轻人突然想起这个事,顿时一惊。
刚刚还沉默的人群一时间又起喧哗。
虽然活得艰难,可也没人就想死,不说其他六个村子的人那真是老老少少都齐全,还有不少小媳妇怀里抱着小宝宝,便是夜伢村的老头老太太们也是希望能多活几年,也好给儿子闺女们多换几年能够在外面生活的自由。
既然山神都说不能碰不能喝,那肯定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如求求祖树?
有人心里生出这个想法,还没等说出来,突然头顶的枝桠上哗哗一阵响,然后就是一群银杏果从枝头掉落,轻飘飘的落到了每个人面前。
而在掉落的过程中,银杏果外面的那层皱巴巴果肉自动脱落消失。
夏冬跟小汪面前也各有一枚白得好似泛着一层荧光的银杏果。这下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祖树的意思是让大家吃这个。
大家也不耽误,年轻的牙口好的就直接咬开白果壳吃了里面的果仁,牙口不好的则在旁边找了石头敲开,有个怀里孩子还在吃奶无法进食这种果仁类食物的小媳妇一阵着急,她男人在旁边直接把白果咬开,取了果仁喂到孩子嘴里。
“祖树不会害我们的,既然给了小牙子,他就肯定能吃。”
小媳妇也知道,却也止不住担心,眼睁睁看着那果仁进了一个多月大的宝宝嘴里,竟是直接化作了一阵液体。
小宝宝顺利的咽了下去,末了还咂巴咂巴嘴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吃得很开心。
眼看大家都暂时没事了,夏冬跟小汪在旁边找了一根银杏树凸在地面的树根坐下,开始担心起他们贺处长了。
被夏冬跟小汪担心着的贺绥此时还在那条干燥的隧道中试图寻找些线索。
然而左右上下都是一样的,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尽头似的。贺绥眉头紧皱,也不知外面小黑跟生死薄如何了,贺绥按捺住着急的心情,深呼吸默念静心咒。
伸手手掌贴着“墙壁”,贺绥试图引气,这里却根本没有一丝气,看来他是被隔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了。
而这个封闭的空间,贺绥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黑水的内部。
可黑水难道不是水吗?为什么周围会是坚硬的石壁?还有刚才自己掉下来的地方,粘稠的液体具有腐蚀性,像食道里的胃液。
那么黑水不是水,是一只具有内部结构的生物?贺绥有些迷糊了,传说中的永川之水,不就是一条河?
难道他被常规的思维约束了思路方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管怎么说,一直走下去是肯定不行的,贺绥看了看手里的清泉剑,还时没舍得莽撞的直接用它,反而先尝试用布包里的黄符。
可惜几张攻击性黄符才刚拿出来,上面原本鲜红的朱砂符字就瞬间失去了光泽。
看来这还真是在黑水体内,而黑水急需各种气来进补。
贺绥知道时间耽搁不得,毕竟暗河能够保持成截断状态的时间并不会长久,黑山这么多年被黑水蚕食得已经很弱了,贺绥如今又在黑水体内,根本就无法得到黑山撑不住要放开暗河前的提醒。
若是真叫黑水跑出去了,贺绥不能确定自己好不容易出了黑水自己会处于怎样不利于人类生存的环境中。
所思所虑看似漫长,却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贺绥见黄符无用,只能把剑出鞘,右手握剑左手手掌握住剑刃一拉,新鲜的血液就染红了剑身。
清泉剑嗡鸣一声,贺绥笑着安慰它,“没事,我算着血量的,保证带你跟小夜他们出去。”
若是他自己出不去,早晚贺夜周凯乌兄他们都要被黑水吸食了去,清泉也说不定会因为长久困在此处,被黑水吸干了灵气。
清泉剑剑气一震,沾染在剑身上的血瞬间被吸收,而后蓬发出战意。
贺绥明白了它的意思,只勾唇一笑,以剑刃开出一方八卦阵脚,又踏罡步诵自然道经,左手掐手诀,划开的掌心伤口血液潺潺而流,却不是往下坠落,反而是逆方向流至贺绥所掐的每一个手诀所用的手指之上。
既然不能引气,何不用汇聚在自己血肉中的气取代。
这些气因为贺绥日夜不辍的修行运转,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不会像黄符中的气那样容易被吸走。
感受到旁边“石壁”发现了他血液里蕴含的力量蠢蠢欲动,贺绥动作不急不缓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规律,等到“石壁”传来吸引力试图把他血液吸过去,贺绥清叱一声“去!”
右手战意凌然的清泉剑直刺而出,同时左掌掐诀拍出,血液中贺绥特意自神府勾取浸入的功德金光也被瞬间激发,顿时金光中掺杂着清泉的青色剑气,另有刺啦几道细微的雷电闪烁。
同时两记攻势陡然攻出,那原本被食物香气引诱而转了过来的进食部位顿时被击穿,只听尖锐的一声惨叫,整个隧道都开始了剧烈震动。
贺绥不管不顾,左手收掌变作剑诀搭在清泉剑剑刃根部全力加持清泉,一声悠长剑鸣之中,贺绥足下一跃而起自身后洞壁一蹬,借力而起,整个人如同与剑融为一体,似锋利宝剑刺啦啦炸开一层层“石壁”。
突然眼前一亮,贺绥毫无准备,一时躲闪不及,只觉得眼睛刺痛非常。
勉强想要稳住身形,却是哗啦一声,贺绥整个人坠入了水中。
贺绥暗叫一声不好,第一时间脚下踩水试图浮出水面,如今他手上一没避水珠二又眼睛刺痛无法睁眼,要是那黑水再攻过来,又是在水里,怕是这条被天道跟祖师爷坑到此间世界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贺绥心中刚出现“小命休矣”四个大字儿,脚下突然一沉,有东西在吸水,试图将他重新拉下去。
贺绥只能勉强眯着眼努力睁眼,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刚才突然被强光直射,伤了眼。也不知那强光是什么东西,若是他成功破黑水之体而出,外面应该还是晚上才对。
贺绥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与水流吸力的抵抗中迅速消耗殆尽,此时此刻贺绥也由不得心里生起一丝认命之感。
突然下面的强大吸力戛然而止,又听一声尖锐参加。
贺绥正要低头努力去看,突然肚子上被一个力道托住。贺绥伸手摸了一下,满手的毛茸茸,贺绥松了口气,放松身体趴在上面,任由这个力道把自己拱着迅速往上方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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