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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父亲回府后府里会多一些情况,可是几日下来府里并未有事发生,而随着一些大臣来往邓府渐渐平缓,府里也就渐渐清闲下来,她绣着护身符,婉清陪着她把着线,她是听到后面鬼头鬼脑的声响,方才出声幽幽问:“又跑去丙舍了?”丙舍是刘庆现下所居之所名。

玉儿从门后出来,低声似贼般:“奴婢去问一下王爷的病好了没。”

婉清失声一笑说:“看玉儿比小姐还要热心王爷的病情,这不知情的一定还以为玉儿心上人是王爷。”

玉儿恼怒呵道:“婉清你乱说什么,小姐,你别听婉清的,奴婢心上人不是王爷。”

婉清未理会,探过头来取笑说:“哦,奴婢知道了,玉儿心上人是大公子。”

玉儿脸上飞红,低声羞恼道:“婉清,你再乱说不饶你。”

婉清笑意飞上脸颊,还未说话她便淡淡插话问:“他病情如何?”

玉儿缓下神情,低声回:“还没有好。”她停下手,玉儿吞吞吐吐又说,“韩明说好像好不了似的。”

婉清瞅了她一眼,忧说:“王爷每年这个时候病得这样厉害,当真也不是一回事。”

她心下忧,喃喃念道:“他是满腔的话没处说,想做的事做不了,被看在那笼子里,连发泄与怒火都得咬断牙吞回,这迂回去自然会病重了。”

婉清凝眉猜测:“想来韩明再忠心,可王爷这心里的话呀,估计还是没办法对韩明说。”顿了顿,“看王爷对此事如此记怀,当年宋贵人之事只怕是真有古怪在里面。”

她望了望天色,咬唇道:“最近有了打败北匈奴捷报,在他府里的探子应该有所松懈,夜里去看他吧!”婉清欲要阻止,最后作罢。

玉儿低声提醒说:“奴婢回来时还看到窦景驾车差点踩死人,后来还当街又调戏民女。”

她微愣,轻叹一声,无力道:“世风日下,小人得志,奸臣当道,祸乱朝纲,他与他家恶奴当街调戏民女,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众人无言。

夜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门庭阁静,悄无声息。婉清假扮她躺在床上,她与玉儿偷偷出府,到了丙舍外,她与玉儿藏在槐树底下,玉儿学起了夜鹰叫。不一会儿,舍内传来同样的回应声,她轻声问:“这偏门是王爷私下让韩明弄的吗?”

玉儿压低声音回:“不是,韩明想着太后现在明里动不了王爷,怕太后想暗地里动王爷,要是这样的话,将来这里或许会是一条逃生之路。”

她心下了然,这时韩明也将门打开,见是她后准备跪下行礼,玉儿伸手给了韩明一拳,低声骂道:“别来这套了。”

她捂着袖子偷偷一笑,韩明低声忙道:“是,是,是,小姐,您快请。”

为了保险起见,玉儿为她将锦锻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正准备往前走时,突听‘咔’的一声,可那声音却不是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她寻声往后望了一眼,夜黑如炭亦看不清物。

她隐约觉得不对,警惕看了玉儿一眼,玉儿眼中慌乱,她稳下心神低声问:“敢问前方是何人?”

一身锦衣长袍,面容秀和,如星双眸,眉宇沉健,莫约十一二岁的男子走来,温文含笑的样子并无恶意。她低头看向对方腰间,依稀可见是系明黄色腰带,挂一块纯天然翠玉,待来人走到她面前时,她侧身行礼道:“臣女邓绥参见陛下。”

刘肇星眸一闪,瞬间收回神色,随即摆手:“起来吧。”

她依依起身回:“诺。”

玉儿与韩明准备诚惶诚恐行礼时,刘肇阻止,温和言道:“朕今日也是偷溜出来,不要声张。”说完独自走在了前面,玉儿与韩明显然乱了方寸,她迎在刘肇身后,刘肇云淡风轻又问,“朕记得上次见你时,朕才九岁,你才七岁不到,眼下朕也成长不少,跟以前可是大有区别,为何这么快就认出了朕?”

她恭敬低头,笑回:“陛下是当今天子,有龙气护体,但凡是有人见过一面,定然不敢遗忘。”

刘肇‘呵呵’一笑,略带深沉说:“咱们这辈中的有人,也怕只有你了。”

刘肇走在前面,双手背立,不发一言,她紧跟身后,看了一眼韩明与玉儿,示意两人退下,玉儿拉着韩明便离开。途经碧玉阁楼,又过松木长廊,夜下白玉兰花随风飘扬,浮出淡淡清香,走过石拱小门,往纹香阁走过,一转眼就到了刘庆的卧房。

刘庆卧房夜灯未灭,躺在床上静闭着眼,她走近方才发现刘庆面色苍白,气色游若悬丝。刘肇坐到床榻边,刘庆隐约睁开眼,看清刘肇后忙准备起来,刘肇温言阻止:“哥哥好好躺着。”

她转身将帽子幽然放下,刘庆躺下后发现她略感意外,刘肇瞅了她一眼,笑言解释:“弟弟前来看望时,不巧在外碰上,因而我们就一同前来了。”刘庆含笑了然,瞅了旁边的椅子一眼,刘肇扬手道,“你也坐吧,出了宫闱之门,凡事不需要太拘紧。”

她微微屈礼:“谢陛下。”她知两兄弟一向亲厚,只是不想私下里,刘肇还能做到如此,只觉实为难得。

刘肇忧心道:“父皇在世时,就说过让弟弟好生照顾几位兄弟姐妹,父皇走了一年哥哥也伤心了一年,这才三个月不来见哥哥,哥哥就成了这番模样,叫弟弟怎好对父皇交待。”

刘庆幽然笑回:“真的不碍事,想必过些时日就会好了。”

刘肇假意责备:“不碍事能病大半个月?”顿了顿转而说,“赶上现下正是我军大喜之时,无奈太后母亲又拿哥哥的病来说事,说哥哥此番病情实乃秽气,太后母亲她老人家对哥哥一向有意为难,做弟弟的夹在你们俩人中间也很为难,多次与太后母亲说情,可是哥哥也要赶紧好起来才好啊。”

刘庆脸色苍白一笑道:“刘庆明白的。”

刘肇从怀里拿出一颗锦布包好的药丸,递到刘庆面前关切又道:“这是弟弟登基之时,巫蛮之地的贺臣送给弟弟的良药,郭玉太医说此药可治百病,确为难得稀有之物,吃后定会药到病除,只是蔡伦看得紧,弟弟好不容易才偷溜出来,拿此药赠予哥哥,只望哥哥好些好起来。”

刘庆受宠若惊,忙道:“劳烦皇帝弟弟如此费心,刘庆实在是心中惶恐感激。”

几番叨念完毕,外面一片混乱之声,有人在惊呼:“有贼。”随即一片惊鸿四起声,伴着刀剑声婉如雷鸣,随风相送迎进屋内。

三人知道此时不好,在府里的人还未闯进来时,刘肇立即避身于一丈之外华色锦帘之后,她赶紧将那一身黑衣外袍褪去,将此前做好打扮的奴婢装鉓显露出来,低头扶着刘庆起身。

闻声进来一公公,莫约四十来岁,那人离在床外一丈之远跪下:“王爷,小卒来报丙舍进了小贼。”

刘庆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问:“进个小贼何必如此劳众?”不喜道,“派一队人马寻贼便是。”

公公垂头恭敬回:“可此贼却牵涉丙舍内的人,王爷,只怕府里是有内贼了。”

刘庆双眸浅含笑意问:“怎么这时才有了内贼?”

公公低声解释:“暗门建立非一日两日,贼人从暗门进入,丙舍内定是有接应之人,小卒还报,起初听闻有夜鹰鸣叫,想必就是与此有关。”

她轻按了刘庆一下,刘庆凝眸望向她,了然了她眸中含意,便对那公公温声笑说:“郑众,此事你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要是有人问及此事,你就说有人偷窥丙舍财物,待捉到小贼之后再细查,孤王会亲自请太后定夺,可如果并不是大事,最后却惊动到太后那里,那孤王就唯你是问。”

郑众惶恐回:“诺。”随即恭敬退下。

刘肇从锦帘之后缓步走出,凝视郑众离去的方向,半晌不知何地暗叹了一口气,刘庆满是疑虑问:“弟弟为何如此感叹?”

刘肇眼神略带闪躲,眉宇一动,笑说:“无事,只是没想到丙舍内兵将如此精锐,咱们这才前脚进来,后脚他们就跟过来了,不比宫内的侍卫差。”刘庆苦笑并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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