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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箭如雨林射去,只是却也为时已晚,那蒙面人早离了众人的距离之内,如鬼魅般消失在另一头。冷血紧跟着一路追了过去,那时常跟在刘肇身边的杜凌,也随之一块追了过去。耳迹厮杀声依旧响彻震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厮杀声完全停了下来,似乎已经注意了尘埃落定,胜负已定。

清河王(废太子)刘庆跟着一众人上了城楼,气势雄雄跪下报:“陛下,叛逆窦宪试图跑去太后宫中,已被此前早守在那里的郑众给伏获。”

刘肇瞅向宫内高扬道:“执金吾马光、五校尉何在?”

几人齐声回:“臣在。”

刘肇神色淡然无常,厉声道:“众将迅速将其余叛党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等人抓来,窦宪押回窦府,明日再听侯朕的旨意。”

几人齐声回:“诺。”

刘肇沉声吩咐:“清河王跟朕去永安宫。”

刘庆应声:“诺。”随即两人如水流入黄河,只一冲飞天跃入其中,直到众人身影消失,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甚至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时间是这么的短,那背影明明还不够巨大,却透着一股坚硬与挺拔。

瞅着千乘王刘伉欣慰的脸庞,她呢喃问:“陛下真的赢了?”

刘伉满是春风舒缓之色,笑回:“是,陛下赢了,陛下这会是稳操胜卷。”

她失声一笑,稳操胜卷?意外之中喃喃念道:“可在邓绥心底深处,并不相信陛下会赢,毕竟这几年来上至天子下至臣民,哪家公主、臣子家没受过窦家人的欺负?可又有谁家与窦家做对后留下好结果?”

刘伉扬声一笑,神情略有几分自豪,探过头来说:“可是陛下毕竟是大汉天子,天子是什么?天子就是一切权利的象征。”

天子就是一切权利的象征,只要天子一声号令,就能引来群雄四起,天子的尊严不容被贱踏,如若不然终需付出惨疼的代价,这样自豪而又伟大的称呼,如此一想,她回想起曾经的事,回想刚才刘肇的警告,不由得头冒冷汗,才知曾经她无意做了一件错事。

城门缓缓打开,血气扑面而来,让她呕吐不止,刘伉让卫锋送她回府,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有一排陌生的兵将寻视,婉清与玉儿正跪在大堂,父亲也已经不知何时回来,看到她后上前就是一巴掌,这是父亲头一回打她。

母亲过来劝阻父亲,她只觉头沉重异常,就听父亲悲痛骂道:“我家绥儿哪有这般糊涂的,以前绥儿那么明白,为何这次就这般不明白了?这场政变里少了一个重要的人,难道绥儿就没有发现吗?”

她不明白,努力回想今天的不对,刘肇说今日并不是赢一局,济南王好像没有瞅见?一惊,喃喃问:“父亲是想说济南王?”

父亲痛声道:“是。”

她想起白荷死前讲的话,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得更是头痛欲裂,瞅向邓府此时那群陌生的兵将,亦更是如冰霜在淋,婉清与玉儿跪过来扶她起来,一边担心的唤着她,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耳朵里闹轰轰一片,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血腥的场面她虽然早就见过,可是从来没有那般的想吐,那般震人心神。

当那北门打开时,那血腥味扑鼻而来,老远就不得不让她作呕,她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真正见识什么才叫血流成河,如果这后面还有事,那尸体上面的将会是一批新的尸体,而这批尸体就有可能是她害的,更有可能就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人。

她脑海里记得那么清楚,那些将士的尸体,不是血肉模糊就是手脚不全、全身剑洞,五脏六腑流落满地,那里不是皇宫,那里就是一个屠场,满是杀戮,只有心狠者才能生存,刀剑之下不长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正如政权之下的争斗一样,验证那句对你的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本就没有缓过神来,一路空洞的想着生与死,想着原来生命可以如此脆弱,血肉模糊,尸体尸体,还是尸体,父亲那一巴掌太重,让她头晕眼花,再明白其中原由后,她更觉晕天暗地,听着母亲以及婉清与玉儿、还有哥哥姐姐们的阻挠声、哭喊声,慢慢一切变得模糊,眼前变成一团影子,眼两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病的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大夫在耳边说:“小姐这场病来的突然,一来是过度伤心,二来是惊吓过度,三来是突然被打,三者突如其来,有如病虎强势而入,这身体自然是受不了。”

父亲着急问:“请问大夫,那如何是好?”

大夫忙宽劝说:“大人莫慌,好好调养的话并无大碍,也不是很严重的病,多是一时心悸所致,心底里大是被吓着了。”

母亲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父亲轻叹一声道:“绥儿没事,可就是不知道宫里,现下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大哥温声忙劝:“父亲别太担心了,从陛下的处事来看,陛下不会走险棋,陛下应是早就有所准备,清河王这个时候,也应该是不会——。”

父亲沉重拍膝,痛声道:“正是因为如此,为父才更担心清河王,陛下如此早有准备,清河王明白时只怕觉得陛下待之兄弟情有假,心里定会难过与不甘,再加上这些年来清河王所受的罪,还有他心底里想要的东西,就足够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为之疯狂一次,但这个时候根本就——,哎,算了,不说了。”

大哥忙又劝道:“父亲多心了,清河王是个有分寸之人。”

她突然觉得好累,亦实在不想支持下去,这便彻底的睡了过去,梦里一片血色,惊悚、恐惧、恶心,令她心神不宁,怎么睡也睡不着,可怎么也醒不了,婉如恶梦缠身,当她彻底能醒过来时,睁开眼来便见婉清守在她床边。

婉清见她醒后欣喜不已,轻声问:“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她头疼欲烈,勉强含笑,婉清松了一口气,欢笑提醒,“小姐,咱们往后总算可以安宁些了,不用再像以前提心吊胆,谨慎小心的过日子了,窦家败了,连窦宪都已经死了。”

她失声一笑,问:“具体什么情况?”

婉清欣然笑说:“陛下派人将窦宪的大将军印收了,赐了窦宪自杀,窦宪的几个弟弟,除了窦瑰没有参与此次事件外,其它的人如窦笃、窦景皆参与此事,因而皆是赐了自杀,还有入狱的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等人,听闻也皆死狱中。”

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这京都之下就没有个安宁之时,她都快要麻木了,沉声问:“后来没有发生别的事吧?”婉清点头。

她松了一口气,嘲弄一笑说:“如大哥所言,当今陛下不会走险棋,他是早就布好了局,早就防止着意外发生。”

婉清瞅着她打量,转而笑说:“要说陛下这次也确实惊人,那些与窦宪府里有牵连的大臣,陛下也是在当晚给抓了,那些靠着窦太后当官的窦家人,一夜之间全都罢了官,还将那些叛乱之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大臣们第二天上朝,有些官员还不知道此事,听了陛下宣的旨以及对叛逆的处罚后,大家才明白怎么回事。”

玉儿插话笑说:“可不是,一些与窦家有过节,对窦家所为不耻且痛恨窦家的人,现对陛下可是仰慕之至,对陛下歌功讼德之声传得也是沸沸扬扬。”顿了顿又欣喜提醒,“对了,王爷也搬出了丙舍,陛下赐了王爷府宅,并赐了奴婢三百人,还有舆马、钱帛、帷帐、珍宝好多东西,王爷这回是苦尽甘来了。”

她勉强笑笑说:“陛下待这个哥哥当真是没话可说。”

婉清含笑,眸一转又笑问:“对了,小姐刚说的意外是什么?”她闭上眼,婉清灿灿一笑,转而说,“其实陛下也给足了窦家面子,只赐窦家人自杀,其它依附太后,参与其事的朝中要臣,像太尉宋由也只赐自杀,这样的做法不失一种仁德,要是拿到世祖在世,这等叛逆应是当街游行,就是叛个五马分尸也不为过了。”

玉儿应喝着说:“是这么说,光武帝向来疾恶如仇,这等叛逆定是要严惩的,可当今陛下不是光武帝,再来毕竟窦家也是舅父家,又是平北匈奴的大功之臣,陛下自然不能太过了。”

她淡淡问:“除开这些还有什么情况?”

玉儿低声回:“听说济南王病了,马豫大人死了。”她微怔,婉清续说,“马大人带兵入窦笃府时,窦笃府里有高手出手,结果将马大人给杀了,马遵也跟着受了伤,济南王听说政变前就病了,一直由平阳公主照瞅着。”

她黯然一笑,失声道:“原来平阳公主才是陛下值得信任的人。”轻叹一声,“想想也是,平阳公主与先帝是同母所生,是陛下的亲姑姑,再加上平阳公主的附马冯顺,加上整个冯家的人,冯家一直与朝中无争,到了关系时候,当真才叫出奇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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