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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秃将盈袖驼到公车站点之后就将人放下了,盈袖再往前走一段,看见了朝闻的主城区。
她本以为这临近魔界的地方,应该渺无人迹才是,不想竟很热闹。
往来的修士、百姓,全在交谈忙碌。周围的房屋鳞次栉比,沿着主道一路浦沿下去,颇有点城镇的样子。
只不过,房屋的造型极为简朴,都是寻常的木屋再砌上土墙,外形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盈袖一眼就看见了风不夜的竹屋,那如玉般翠绿的竹楼成了庸中佼佼,看着竟有点意境。
她与月行忙上前拜会,风不夜知道二人前来也是有点惊讶,然他已早早察觉,并未显出异色。
盈袖低下头,恭敬行礼道:“师叔祖过得可好?”
风不夜:“嗯。”
他对待小辈,一向比较冷淡,会有指教,却不常亲近,众人都已习惯了。
盈袖在他面前说话,有时亦有点战战兢兢。
问完这一句,她就无话可说了。
风不夜的气色看着的确还行,至于贫穷的问题,她怎么敢开口慰问?
于是竹屋里寂静下来。
风不夜等了等,狐疑问道:“你二人特意从朴风前来,所为何事?”
盈袖:“……”这问题问死了,就很尴尬。
月行笑说:“自然是来看望师叔的,顺道给大家带点东西。”
风不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大概觉得这理由有些无聊。
盈袖感到胸腔有点窒息。月行面上依旧笑得温和,但动作僵直已经许久。
正在他二人准备找理由请辞时,风不夜突然问了句:“当日我离开朴风山时……”
月行立即:“是!”
风不夜眼尾上挑,问道:“逐晨是如何受伤的?”
两人都是愣住了。这得是猴年马月的账?
盈袖:“这记……”
月行抢话说:“是门下一位不懂事的弟子!师兄已好好训过他了,不知逐晨师侄的伤可严重?为表补偿,此次朴风备了不少礼物向她赔罪。好在师侄大度,也未放在心上。”
风长吟不置可否,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敲,似乎在考量,这够不够得上“算了”两字。
他这样子,月行还怪害怕的,毕竟他们朴风门风一向讲究刚柔并济。柔那是要放在刚完之后的,好比临终慰问,要让人去得痛快,凸显出铁汉柔情来。
好在此时,小师弟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屋外响起:“大师姐!三师叔!”
盈袖顿时如蒙大赦,望向窗外道:“是小师弟回来了啊!”她差点都把小师弟给忘了,长吟却救她于水火。真是罪过。
月行:“哦,逐晨师侄方才还说,想看看我们带了些什么东西,好做安置。”
风不夜颔首:“罢了,你们小辈出去叙旧吧,我这里无需留人。”
“是。”
盈袖和月行刚一出来,就被小师弟抱了上去。
少年许久不见熟人,很是想念,年纪又小,难得见到长辈,开怀不已,拽着他们一通胡侃
逐晨正在和张识文说话,向他吩咐今天晚上要准备的餐食。
盈袖等人可是风尘仆仆而来,应该要叫他们见识一下朝闻特色,才算不虚此行。也该同他们展示一下朝闻的建设成果,免得他们以为这地方多可怜似的。
她让张识文带两个余渊修士,去圈里杀只煤球来烤了吃,顺道给大伙儿都开开荤。好吃好喝地养了那么久,不知是为什么味道,该它们做点贡献了。
因无人招待,袁泊水一直站在边上默不作声,目光随意扫来扫去,与此处格格不入。
张识文心里头其实还介意着。他对巽天是极为抵触的,可也不想替朝闻招惹这样一个劲敌,忍着心中酸涩,问道:“巽天不是还有百来名弟子吗?那餐食怕是备得不够。我再去余渊买一些。”
逐晨心说,那一百多号人管他们做甚?他们巽天的修士难不成还想白吃朝闻的饭?想得挺美!她第一个不能答应!
逐晨一本正经地说:“巽天修士,那都是为求大道废寝忘食之人,怎会对我们朝闻的烟火感兴趣?何况巽天物产丰盈,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尝过?想必看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朝闻如今穷苦,还是不要为他们准备了。袁掌门能理解吧?”
袁泊水干笑道:“道友言重了!觉得如何方便,便如何安排,我巽天弟子都不是计较之人。”
逐晨了然:“是,大伙儿都是为了我师父来的嘛。放心,我会安排。”
袁泊水搪塞地应了一句,敷衍全写在脸上。
他对吃魔兽肉这样的粗鄙行为确实是没半点兴趣。同未开化野人一般,上不了台面。
何况那些肉有毒没毒都说不定呢,就算摆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屑得吃。
张识文有点茫然。哪里有人来做客,却不给吃晚饭的?这还能聊得和气?他迟疑道:“那我……去了?”
逐晨催促:“去吧。早些开饭,做得精致些。”
见她谈完正事,盈袖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摆到地上,招呼她过来。
地上满满当当堆了一摞的玲珑袋,饱含着的全是朴风宗上各路富贵长辈沉甸甸的爱。
逐晨满怀期待,搓搓手跑上前,开心叫道:“师姐,我来啦!”
盈袖得意地说:“你这里的房子看着都太过单调了点,不过没关系,师姐准备妥当,给你带了好看又有用的小玩意儿!”
逐晨听她这样讲,生怕她再掏出一栋竹屋来。不过盈袖应当是没这么不靠谱的。就见她在包袱中翻找许久,终于从一堆袋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个。
盈袖一面拆袋子,一面笑道:“看看,这是用灵石和蚕丝锤炼成的外纱。你师兄炼化了半个来月呢。我知道你喜欢漂亮,特意委托他为你做的。”
说是纱,其实大部分是灵石,体积又大,还是很沉的。盈袖一倒出来,感觉就像落了一大块石头在地上。
“将它铺到屋顶,不仅能防水御寒,白天里太阳一照,还能熠熠生辉,光华璨璨。看往后谁人还敢觉得你这里寒碜。”
直白些讲,就是往房屋顶上镶了一排灵石,可不贵气逼人?
盈袖主要是怕逐晨在这里受冻。早听闻魔界这边气候变幻无常,不适宜居住,那些简单的木屋怎么能住得舒服?才备了这样一件东西。
袁泊水已惊得合不拢嘴,粗粗一数,觉得这里起码有一万多块灵石。
谁会放那么多灵石在屋顶上?穷的时候好抠一块吗?他们朴风财大气粗得未免过分!
盈袖认为这礼物定是送到了逐晨的心坎上,热情道:“我这就帮你装上去。”
风长吟反应平平。
逐晨默了下,而后说:“师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间专用住所,是我们的高级定制。你看那边。”
盈袖顺着望去,这才看见不远处安放着的一个魔兽外壳。那东西表壳光滑,通体混白,可表面不知名的材质反射了阳光之后,跟渡了层五彩霞光一样,极为绚丽。相形对比之下,她的灵石简直黯淡无光。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蚕丝,又抬头看了齐峰兽的外壳,双手不由有些颤抖。
“这……”盈袖问,“这你是哪里来的?齐峰兽可不好找,我、我只在书里见过!”
月行心情复杂道:“……我也是。”
“师父帮我抓的。”逐晨不好意思地说,“原先不知道,以为好捡来着,师父也没说。”
盈袖好生酸了一把。
……虽说这样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她也想做师叔祖的徒弟啊!
盈袖重振旗鼓道:“无事,我还给你们带了这个!”
她打开锦囊,从里面抱出几床雪白的被子。
那被面是由丝绸织就,平滑光亮,手感极佳,抱在怀里,绵软温暖,还有灵气四溢,绝非凡品。
好的被子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普通百姓的被子只是扯块麻布而已,顶多里头再装些芦花或柳絮,别说御寒了,盖着都有些咯人。
就连他们朴风,也未必人人都能盖上这种品质的绸被。
“这蚕丝可是你十三师兄养了好久的天山灵蚕结出来的,他宝贝得很。里头还加了草药一同炼制。他担忧你在朝闻这样的地方,会受魔气伤身,用这被子,能挡些寒气,特意让我送给你。你快试试。”
袁泊水心中再次撼动。
天山灵蚕!
那东西极难养活不说,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结个茧。寻常人得上一块,都得拆了再用。
他有块小小的蚕布,仔细装在护甲里,当做保命用的东西。这些人竟然拿来做被子?!
真是暴殄天物!
风长吟依旧反应平平。
逐晨接过抱住,确实觉得挺舒服。只是盈袖一共只带了三床,多的都没有了。
逐晨笑说:“多谢师姐,你们来得真巧,我们的新被子也刚晒好呢!”
盈袖问:“你这儿是什么被子?”
“你今日也见到了,用黑雏鸡的绒毛做的被子。”逐晨将东西放下,去把晒在空地上的被子抱过来,让盈袖试试。
“今晚师姐和师叔,就用这个吧。”
盈袖将信将疑地一抱,感觉跟抱了团云在身上似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些绒毛好似能自己发热,仔细一闻,甚至带着点莫名清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将脸埋在里头用力吸了口气,惊叹道:“怎么会有这么软的被子!”
月行也用手试着捏了捏。被面是很粗糙,可耐不住里头的毛絮过于松软。他赞道:“诚然是好东西啊!”
“谢谢师妹。”
盈袖依依不舍地将被子放下,清醒了一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这……”
盈袖不信邪了。集他们朴风全派上来送来的关爱,总不能什么都比不过人家本地的吧?
她将玲珑袋翻了几遍,眼睛骤然一亮,叫道:“师妹,这是你最爱吃的果子!我们特意等它结了果,在最新鲜的时候采了给你带来的!你快尝尝!”
她骄傲道:“魔界边缘这地方,总种不了这样的灵果了吧!”
袁泊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灵果!看果子外皮上鲜红的颜色,这分明是用丰沛灵气蕴养出来的灵药吧!是炼丹用的珍贵材料。他平日都不舍得吃上一颗。
该用金器装才对,怎么能用竹筐呢!
“嗯……”逐晨看着地上整整两个竹筐的灵果,言不由衷道,“喜欢的。”
风长吟意味深长道:“果子啊?”
月行问:“果子怎么了?”
风长吟张开手臂:“我们这里也有自己种的果子!”
袁泊水沉沉吐出一口气,已经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了,脑海中来回飘荡着一句话――怎么会这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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