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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饭菜已经干净,原先装盛着红烧猪肉罐头汤汁的罐头也被舍不得浪费的宁奶奶趁着儿媳夜话会中场休息,动作利落地用稀饭汤涮了下罐头,对半分给了宁知星和宁知中尝个味道,这倒是货真价值的“涮罐水”了。
宁知星对于这个年代的罐头很感兴趣。
据说现在生产出来的肉制品罐头主要流向那都是外汇、军需,想来这样的味道绝对不会太差。
可等这稀薄的汤汁味道入口,宁知星便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哪怕是被稀释过后,都能隐约地感觉到微妙的腻人感。
她想想也是,这年头猪肉的品种还比不过后世,香料酱料也挺昂贵,再加上生产工艺的区别,口味还是比不上后世那超市里一摆就能有一货架的罐头食品。
她这还能对味道品评一番,旁边的哥哥还在小口慢慢地喝,像是想在舌尖好好地把这味道品够再吞咽下肚。
宁知星看得好笑,不过现在可没空看哥哥,更重要的是妈妈这喝了口水后要讲的故事。
要知道这可是她从未听过的全新版本。
徐二那人她是知道的,可在她目前解锁的剧情里,正正好卡在徐二闪亮登场的环节,可那应该是发生在很久之后,彼时的徐二是在那一连串轰轰烈烈的大事后才在徐玉的鼓励下闪亮登场。
他出场时,正是宁家最势弱的时候。
猪瘟爆发,大河村也难逃其灾,承接了猪圈工作的宁振涛自是背负了相应的责任,还因为官猪交不上了,害得村里不得不交更多的粮食。
可事情要是到这也还好,以宁振涛的个性厚着脸皮过日子就行,可不曾想之后应接不暇的大事,让这时候他引起的细微波澜成为了海啸,他从干事不牢靠、坑了村里人到成为了全村的罪人。
这还不止,之后那场大事中,宁振伟同样沿着弟弟的路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这么些年有进无出的宁奶奶是咬着牙硬生生地凑出了粮食和钱,交到了村里,勉强抵掉了几句骂声,之后和大儿子先后病倒。
有了这么一出事,宁振强虽然急着想赚钱,可也肯定是以家人为先,原先的事情一律搁置,而和他成为鲜明对比的是,在徐玉的鼓励下,接过了不少宁振强原先探过安全渠道的徐二,那故事剧情就卡在徐二满载而归,替家人添置了不知多少的东西的地方。
的作者还特地写了宁家的凄凉落魄,以及宁振强再听说徐二赚到钱时那眼神闪过的冷光,一看接下来肯定是要接反派作妖的情节了。
只是这一次,怎么会提前那么多?
宁知星由衷地感觉到了“网速”的差异性,她刚刚瞥了眼二叔,二叔明显是已经知道徐二在投机倒把的模样,而她呢?居然连徐二已经开始在投机倒把都不知道。
而她妈,那就是王者级别的人物了,估计那是最先进的5g网速,遥遥领先。
吴凤英刚刚故意停了下,那就是等大家反应过来。
这讲八卦的乐趣就在于此,当你讲出的八卦足够震撼,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那才有成就感呢!
她兴趣颇盛的正要继续讲,就迎上了丈夫困惑的眼神。
宁振伟木讷地抬起头:“徐二?他什么时候开始投机倒把的?”
得,又来一个2g网的。
宁奶奶嗤笑出声:“你不知道?”
听到这话,宁知星更懵了,感情家里只有爸、她和哥哥是什么也不知道呀?
这要她心里戒备了起来。
是了,她之前也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捧着本原著剧情就一门心思钻在让自家过得好起来的事情上,倒是没提高对徐玉的警戒。
不该这样。
宁知星暗暗警醒反思,她这一只小蝴蝶落了下来,扇扇翅膀连锁反应不是很正常的吗?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可不能忘。
“大家都知道,只是装没看见而已。”宁奶奶已经又拿起了自己的针线,“徐二最近上工请假了能有五六回了,回回不是什么婶子生病,就是外祖生病,如果生病,你以为村里听不到风声?这村里和他们家相关的姻亲可还有几个呢!”
“再说了,你就没看见他亲娘最近那春风得意的样子?说话都硬气了,就下午上工凑近了还能闻到身上的香味。”
在宁奶奶看来,这就是没经验的做法了,要是在宁家,但凡家里煮了点什么,那出门前都是要烧点老爷子留下来的老烟草熏一熏的,再不济也要放锅里并着点草叶蒸一下,保准就只剩草味,再不然就去山坡里找几朵香一点的花,可劲往衣服上蹭蹭也行。
她看向大儿子,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遇事从不细想,好在有儿媳在旁互补:“你啊,就是没放心上,就你这几天去修路,你就没碰到徐二?就没觉得什么不对?”
宁振伟:“……”见是见到了,可他真不知道。
“你啊,怎么不想想,他咋老打去县里的路上回来?我们都撞到几次了,去的路和回来都不是同一道,大家又不是傻。”宁奶奶心里暗念一句,也就是大儿子才不会去猜。
“再说了,你真当徐家大富大贵,徐二他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小气,她可比我还小气,连自家两个小孙女都不给吃饱,别说是亲爹了,就是她那老公从坟里爬出来,她都不会给带那么多东西去!”
宁振伟这才恍然大悟,他又看向妻子和母亲:“那怎么就又说被举报了呢?”
宁奶奶诚实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凤英打听到的,要凤英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多观察就好。”吴凤英略微谦虚一下,便就立刻开始讲起了故事,“这事也一样得从几天前说起。”
吴凤英其实向来是不爱打听徐家的八卦的,原因也很简单,谁让宁家和徐家有不少渊源。
打听得多了,要是不小心被徐家人知道,尤其是徐和平和吴桂花,还以为什么她念念不忘,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没被知道呢,也分好事和坏事,好事是铁定自讨没趣让自己没劲了,所以总的来说,那还是不观察为妙。
可这回不一样,那是徐家人主动撞上来的。
“你们还记得高山村的老向吗?”
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宁振强点了点头:“记得,老向就是那个找大哥打柜子,最后非说大哥贪了他边角料要大哥赔的那个。”
说到老向的名字,宁奶奶便立刻来气了,像是对方如果现在出现在面前,就要立刻把对方活撕了一样。
不过她这气也是有来由的,宁振伟帮人打东西是不收钱的,通常只收点物品或者用料子抵,如果自家没存料子的,就会多给点鸡蛋或是其他硬通货请宁振伟帮着去山上挑个好木头。
老向当时搬来的木头是高山村一栋老房子拆下来的房梁,木料是不错,可本身表面就有虫蛀,因为潮湿部分还腐坏了,可他偏偏说自己是好木料,非得要宁振伟给他打大件——一整套的衣柜、大箱。
宁振伟看上了老向带来的那两张兔皮,那时吴凤英刚生产,怕凉,就接下了这活,谁料这东西打好一交付,老向就开始闹了,不仅翻脸不认不承认自己带来的木头本身不好,还说宁振伟贪了他的料,威胁说要是不给东西补偿,那就要让周边村的人都知道宁振伟黑心,占人便宜,以后让宁振伟做不了木匠。
关于要的赔偿,他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个梳妆台。
宁振伟的凶恶脸在他那倚老卖老的姿态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没等他答应,宁奶奶就出场了,在一哭二闹三大滚上,宁奶奶要赢过老向n倍。
她身负贫农、寡妇等多张牌,当时她包一拿,完全没耽搁,即刻出发。
老向当时可自信了,完全不怕,他在高山村,那脸皮也是练出来的,他这便宜占定了,就是大队长来他也不怕。
可谁想到道高一筹魔高一丈,宁奶奶根本就没往高山村去,她直接跑到了正在和老向儿子谈亲事的亲家那去——这又是打柜子又是要梳妆台,肯定不是讨媳妇那就是嫁女儿。
宁奶奶脸皮更厚,那时天不热,直接就在人亲家家院子住下了,每天早上天一亮干粮泡水,就到人村里上工的地,开始开大讲堂讲述他们孤儿寡母是怎么被人老向蹬鼻子上脸欺负上门的。
她这嚎了两天,老向就赶来了,那是就差没跪下求宁奶奶回去,最后还倒赔了五个鸡蛋并一斤老米才了解了这事,自那以后,老向就再没敢踏足过大河村。
宁知星是听得叹为观止,她虽然是胎穿,可要知道小婴儿实在是太爱困了,她现在仔细回想,倒是也能想起奶奶曾经“失踪”过两天,可她哪想得到,奶奶是去摆平人了。
宁知星和宁知中默契地齐齐鼓起了掌,看起宁奶奶眼神敬畏。
宁振强眼神则有些微妙,听到嫂子这么说,他心里便有了猜测了。
这老向当年和家里的官司,他是全程看到底的,对方一是脸皮够厚,二是心够黑,这怕是徐二得罪人了,别看老向人缘不好,在村里没人爱理他,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吴凤英接下来说的,正应上了宁振强的猜想。
“老向没来,妈,当年你那么英勇,老向哪敢来?来的是他小儿子的媳妇,说是来看人聊聊天的,结果悄悄就在打听徐二的事情,要不是她来,哪那么多人知道老婶子没病的事情?”
高山村下山的路特别难走,壮实的成年男性,像是老胡那样的打过猎不怕山里动物敢进山林的,还要走得轻松一些,可要是走正经路,那就是崎岖难走还要绕路。
那片山上总共三个村落,平日里几个大队长连县里的会都不开,每个月定时会下来一趟,找山下村落的队长问最近的政策,而那上头的村民,平日里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有要紧的事情,那就只有秋收过年这样的时候才会下来。
这跑下来看看小姐妹,还是不要工分翘工来,放在周边村落的人身上这理由都行,可放在高山村那,就要人有些疑惑了。
要知道那几个山上村落的人之所以难讨媳妇,那就是因为只要把女儿嫁到他们家,一年都指望不了女儿回来一次,平日里更是互相帮衬不上,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老向死皮赖脸想着多弄点东西好增加儿子讨媳妇筹码的原因。
“她问徐二,专问的徐二几天出去一次,我当时觉得奇怪,心里这一算,就觉得怪了,徐二这段时间,统共请了能有六七次假了有,每次都是这么正好,先是去婶子那一趟,然后最多隔一天,外祖就生病了,再停个四五天,得,婶子又病了。”
吴凤英不好意思地瞥了下二弟,其实她这也是从二弟那得来的灵感,毕竟自家二弟做过这种事,虽然略有区别,也足够她用来推断规律:“就今天你们刚回来,我特地问了振伟,他说了,这几天没瞧见徐二从路上走,倒是四天前刚修路的时候,撞到过徐二走那路一回。”
“当然,老向也有可能只是想学着徐二做事……”
说到这宁振伟头一回懂了:“我说你今天怎么一回来就问我呢,这几天修路有没有看见向家人,拿着什么。”
吴凤英笑眯眯道:“高山村和我们村的公道是连一起的,所以老向甭管要做什么,只要去县城,肯定要从这道上走。振伟和我说,今天瞧见老向了,远远地看了眼,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
宁振伟喃喃道:“我还觉得奇怪呢,老向今天过公路的时候,那都过了下午了,这那么晚去,到县城哪还能买什么东西?”供销社的东西很多可都是定着量的,去晚了就没了。
吴凤英摇了摇手指:“不止,而且特别巧的是,今天一大早,那徐二的婶子就生病了,我听人说,他今天老早就到高山村了,然后下午就回来上工了。”
“我确实对老向有偏见,再加上老向这么鬼鬼祟祟,我横想竖想,那是想不到别的可能了,所以我想,这徐二一定是被举报了,而且还是老向。”吴凤英在看见大家都被震住的表情时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我甚至敢猜,老向怕是和人说了,徐二这两天就要进县城,要当场抓人!”
宁知星嘴巴不自觉地长大,她感觉自己见证了福尔摩斯·吴出道现场。
她还觉得自己这辈子比上辈子聪明呢,这不应该吗?如果要是笨了,那恐怕是……
她悄悄地,不太尊敬地瞥了今天不知道多少次露出“我懂了”、“我又懂了”、“我终于懂了”表情的爸爸。
宁振强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比嫂子知道得还要多一点的他,甚至能进一步分析冲突的根源。
以老向的个性,那怕是听说徐二要去收购,就故意以次充好了吧?
徐二肯定干不出自己吃亏要人赚钱的事情,估计不但直接识破当场拆穿,还严令拒绝了不少次。老向是什么人物?那是当初做无本买卖,能做到他们家头上的人,现在他肯“付出”一点徐二还不知道好,老向准保要炸。
这可真是……狗咬狗了。
不过这徐二也是,怎么就这么着急半点不知道掩饰?这也没见过有人投机倒把能光明正大到成了村里八卦的啊。
等一下,宁振强忽地一愣,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急进急出说明什么?说明货物禁不住放。
可高山村哪有这么多禁不住放的东西?
老胡是高山村最好的猎人,可哪怕是他,一年也抓不住几回大型猎物,就平日里那点野鸡野兔,那也不是很常见,再扣掉他们村里自己消化的部分,用来交换的也就这么多。
再说了,老胡这人说话算话,他不供货,村里那些个三脚猫功夫的人就更抓不到什么了,可高山村哪有什么除了刚死的猎物外放不得的东西?
他总觉得,有什么他忽略的东西可以和这串联在一起,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话说完,今日的吴凤英八卦会就结束了,她讲得心满意足,就开始收碗,这几天宁振伟和宁振强太累,家里的事情就由大家分着做了,就连知星和知中都帮了不少。
“小叔,你怎么了?”宁知星很担心,她刚一直沉浸在八卦中,现在一回过神,就看见宁振涛坐在那恍恍惚惚。
宁振涛握紧了拳头,犹豫了很久才站了起来:“嫂子,你能再和我说说具体是哪几个村子吗?我……我想出去看看。”
他这话要宁家人都吓着了,宁奶奶皱眉:“你这个点要出去?你不是疯了吧?”
这大半夜的,别是被人当贼了,而且这事听起来就不靠谱。
宁振涛伸出手薅着自己的头发,这就是少年不知头发贵了:“我心里很担心,妈,你说要是真猪瘟了怎么办?猪死了已经够严重了,吃病猪肉也有可能会死人的!就前几天,我和知星还在技术员给的一本旧书上看到,就几年前,其他地方,就有吃病猪肉出事的……”
他这就立刻想回房间找书了,可恨那时候他觉得猪瘟有些远,根本没认真记。
别说妈觉得他自己不靠谱了,他自己也觉得。
可想到要是知道了什么都不做,宁振涛这心里就沉甸甸的。
宁知星:“我记得的,小叔给我念过,在g省,说是一个村的人一起吃了,14个人进了医院,最后两个不行了。”
事实上书里的这场猪瘟倒是没有造成人命,只是信息有滞后性,书里根本没有提及之前其他村落已经隐瞒了好一阵,宁知星本打算这周就怂恿叔叔跟着技术员去其他村实地考察的,倒不想却还是晚了一些。
宁奶奶想骂宁振涛,骂他不该什么都给知星看,可现在根本不是看书的问题了:“真的会死人?”
宁知星:“小叔那时候念的书说不一定的,有的病猪肉身上的坏东西比较笨,煮了就跑了,有的坏东西很厉害,怎么都不肯跑,会等吃进肚子里,要大家的身上长虫,或者是生病。”
宁奶奶在家里转了两圈:“那你就去告诉技术员,你去那些村子看什么看?”
“我得看情况,我经常和技术员聊天,我知道这些村子都养多少猪的!而且我就怕他们瞒着,非说猪是自己撞死的,或是买新的猪来替那可怎么办?”
宁振强赞同了弟弟的看法:“振涛说得没错,妈你是知道的,县里不少人都是周边这几个村去的人,这猪死的事情,少说有一个礼拜了,你说怎么技术员就一点都不知道?振涛去告肯定要调查,可调查要时间,这要是中间有人吃肉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宁知星忙抱住了奶奶的脚,她知道奶奶是家里最能做主的:“奶,你就让小叔去吧。”
“可是……”
吴凤英拍了宁振伟一下:“妈,这几个村之前猪圈的位置我知道的,以前您带我去蹭喜酒的时候我记着了的,等等要振伟大概画个图,我指给小弟,不过只一点,小弟,你不许惹人,悄悄地看一眼就走,就去县里找技术员。”
宁振伟给自己舀了勺水直接往脸上泼了泼,脸上也变得清醒了不少:“我带小弟去吧,以前早年阿强还不能帮忙的时候,我自己送货路都清楚,小弟身体不够壮实,要是真惹着人……”
他其实一直都很无奈自己在周边村落的“凶名”,可是这时候这倒成了极有用的东西,他这张脸站在那,就是真有人急了脸,也不敢动小弟,再说了,他这身力气还在。
“我……”宁振涛刚刚的一腔热血反倒在这时候退缩了,要是这事牵连到了大哥他会自责死。
宁振强倒是比小弟要乐观许多,直接重重地给了小弟一拳:“你看连知星都支持你呢,你怎么这时候就怕了?再说了,别瞎想了,要是真被发现了跑不掉,你就直接和他们说,这是猪瘟,猪肉吃了会死了,技术员马上来调查,你还当他们敢打你们一顿?他们自己也会掂量,到底是继续瞒着好,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好。”
宁奶奶看着侄女那渴求的眼神,再看看都把事情安排好的儿子和儿媳,只能叹气:“去去去,注意安全,注意点你哥,今天他够累了,早去早回,安全第一。”
“妈,我真没事,我这都吃了振涛的肉了,帮他办点事而已。”宁振伟自己知道自己还有余力,当年两个弟弟还不顶用的时候,他一个人干的是三个人的活,那都没倒下,“我算过了,就去这几个村猪圈看一圈就去县里,还能在县里找个地坐着休息一会。”
宁振涛被被二哥说了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瞎悲观了,听到妈这一说,他立刻点头,蹲下就看向知星:“知星,小叔知道你比小叔脑子好,记的东西多,你明天就拉着你二叔帮我看着猪圈好不?”
“好。”宁知星立刻答应了下来,这可是比原著里更多的三十头猪,如果这三十头猪能养好,小叔这一行能做点事,那今年大家都能减少不少损失。
“还给我安排工作呢,知星记得的东西你都不记得,还写文章呢,多看书吧你,快去快去。”宁振强注意到嫂子已经和大哥交代清楚,便推着宁振涛往外,早点结束,哪怕是进城里就坐路边休息会也好,否则大哥可会累坏。
等着两人的身影不见,宁奶奶这才关上了门。
她回过头看向桌上丈夫的神主牌。
孩子他爹,你瞧见了吗?振涛这孩子,真不一样了,可还是那么叫人担心。
不过好在他有好哥哥,好嫂子,现在还有了好侄女、好侄子。
这一家人在一起互相帮扶,我这心里啊,就什么也不怕了。
……
“妈,你怎么就不知道多煮两块肉。”徐二坐在主位一脸不满,“我这段时间赚了那么多,那还不是为了能吃口好的。”
他看着眼前那被切成薄片和蒜苔一起炒的猪肉一脸无语。
“我还没上桌呢,你就上桌。”徐奶奶老大不高兴,可还是得哄着二儿子,“这猪肉能卖钱呢,就你天天想着自己吃。”
现在已经成家的两个儿子里,也就是二儿子生了个独苗苗,他本就因此在家提升了不少地位,而这回找到了一门赚钱的营生,二儿子就更膨胀了。
就现在这情形,恐怕未来家里也就是二儿子能叫她指望了,到时候靠二儿子养老,现在自然得对他好点。
至于没用的大儿子,那也没什么指望了。
只是再想哄儿子,这东西还是不能乱花,那不是小儿子还没成家吗?徐奶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行行行,拿去卖钱,我这连着请假不好,后天就去。”
也只能后天去,山下热,家里最阴凉的地方也放不住肉,他这从高山村拿的最多的就是猪肉,可不敢放坏了那得亏不少钱。
为了这猪肉,最近几次去高山村,他可都和别人吵架了。
原本他是说好山货都收的,可没想到天降肥猪,还是家猪,路不好走,他也就能背这么多东西,自然就把山货收购给搁置了,每次只挑些好的。
结果高山村那出了名的癞皮老向,就非得要把他那些破烂卖给他,还说什么摘下来了放不得。
徐二又不傻,随便看一看就知道那东西品质不行,要是老向肯折价那他倒也还考虑,可这老向居然还想要原价卖!简直是离谱,两人吵了几回,老向还放了狠话,可徐二是听都不听。
那老向能干嘛?他家里三兄弟,妈也泼辣,老向家就俩儿子,完全不用担心。
徐二的妻子抱着孩子上桌,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丈夫身边的位置,抢着肉吃:“不过这肉还真便宜,你要不给我匀两斤,我明天送去我爹那,我让我爹拿钱,按市场价。”
吴桂花低眉顺眼地夹着肉,看似温和的动作可抢到的肉完全不少,肉咽到肚子里她才小声说道:“老二,你说你这肉怎么这么便宜?”她眼睛直转悠,想到了丈夫和娘家弟弟,“你这天天请假也不好,要不让和平和你换班?”
徐二可不会让大哥占这便宜,他立刻回绝:“不用辛苦大哥了,我自己能行,反正这猪肉卖完也就没了。”
他随口说道:“高山村的猪也就这么多,这一趟卖完再有一趟就没了。”
这话听得吴桂花想不明白:“都卖完了?他们村不用交官猪了?”
官猪指的是每个村要上交的猪,根据村落的养殖情况和人口数决定数量,高山村没有什么养殖条件是交两头,像是大河村,每年得交三头。
“你傻不傻?官猪每次交的时候,人都要掏肚子的,毛重都掉不少,就说去年,那才给五角六分,黑市都能卖上一元呢!”
徐奶奶一拍腿:“那我们村怎么不干这事呢?”
“大队长怕呗,怕被骂,怕影响他晋升。”徐二指点江山起来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也就他官威大,我这两天多说两句请假,他就跟我甩脸色。”
“是,这人是官威大,事事讲规矩,咱们村也没见比别人村富裕,还是高山村的人厉害聪明。”
徐二继续开始自吹自擂,家里自然而然形成了以他为圆心的追捧圈。
才卖没多久的货,他就有了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毕竟他现在能赚到的票子和钱,那可是以前一家子一年都赚不到的数目,说他现在是全家的顶梁柱那都不过分。
同时他也在卖货中学会了说话半真半假,事实上这猪肉之所以那么便宜还有一点,因为猪肉是死的。
不过山上冷,人高山村是有个冷飕飕的地窖存东西的,肉又没坏,还能吃哪有什么所谓?也没见其他卖货的人把自己的货缺点都说出来的。
徐玉听得疑惑,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这也不可能世上都是傻子吧?要是不能赚钱,怎么别人不干?
她想着心事,肉放到嘴里才反应过来,可肉才一路口,她就觉察出了一股微妙的味道,要她下意识有些反胃,可这好久没能吃一顿肉,她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她很快为这猪肉的怪味找到了理由,她以前在里看到,也在现实里听人说过,这不会杀猪或是没有阉割,猪肉味道就不好,可能是这里的养殖技术还很落后。
再加上徐奶奶本就不怎么会做菜,放点调料都舍不得,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去腥的调味品,有点味道好像确实很正常。
自我吹嘘已经告一段落,徐二便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去拿了点东西出来:“这分一分,大家都有份,我最近没上工,辛苦大家了。”
他拿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毕竟这里头的东西他和媳妇已经先行筛选过一轮了。
不过想到了让他最近过得这么清闲的功臣,徐二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吴桂花正虎视眈眈盯着的那头花拿了起来,递给徐玉。
“小孩子哪用得着这东西,你看她头发都没多少,而且就这孩子天天到处乱逛,没准东西哪天就没了!”她这话还没说完,手就伸过去了要抢。
徐玉把手一缩,得到了来自徐二的保护:“嫂子,这是我说好要给阿玉的,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我就乐意给她,行吗?”
徐奶奶瞪了眼不识趣的大儿媳,这大儿媳就没有一处是做得能让她觉得满意的:“桂花,你干嘛呢?孩子的东西你都抢?”
吴桂花:“……没。”
徐玉抓着这个要是放在未来她看都不乐意看一眼的头花,心里倒是对这二叔又加了几分好感。
这二叔还是知道点好赖的嘛,不愧她提点了二叔。
徐玉颇为感慨,她之前也是傻了,忘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先做在前头。
在原著里,二叔卖货那可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可这既然有她,二叔当然可以提前介入!
她看过那么多年代文里,好多都有写去黑市卖货的,未来的二叔干得来,现在的二叔肯定也行!
果然,一切都按着她的预想在顺利发展,真是完美。
至于她那小家子气的妈,徐玉都不爱说了,事实上她早就替她妈在筹划另一门好工作呢,只是这吴桂花眼皮子还是浅了点,也就是她亲妈了,才能跟着她的规划鸡犬升天。
……
宁振涛在临出发的时候,想过无数次自己的觉悟。
他这是为无数人的生命而战,为无数猪的肉而战!
可真被大哥拽着在路上走的时候,他觉得之前的他确实是疯了。
真要来也该拒绝大哥才是,他怎么就忘了呢,他大哥的体力和他能比吗?
他开始还有力气说话,试着求大哥,就说要大哥歇息歇息,可大哥就是不肯慢些,还说什么“振涛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怕我撑不住,但我现在很有力气,就是背着你跑都行”,宁振涛是怕大哥没力气吗?他是自己都不行了。
最可怕的是,大哥一边走还能一边和他聊天。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大哥这么健谈过。
“振涛,我之前真从没想过,你能变这么多,大哥真的很开心。”
“虽然吧,大哥其实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但不管什么时候,大哥都支持你。”
“我也要谢谢你,把知星教得那么好,有你这个叔叔,知星都学会了那么多,今天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都吓住了。”
“振涛你放心,你哥我啊,没什么本事,就能帮着你干点力气活,咱们准保一点前就到县城,刚刚临要出门的时候阿星不是提醒我们了吗?这要是技术员不在,我们就去找畜牧站站长,找领导!总是能找到人的!”
“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在叫苦叫累了吧?可现在的你,已经不一样了。”
宁振涛被拖得恍若死狗一条,上气不接下气间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不叫苦叫累吗?他是没机会叫!
大哥怎么不让他说说话呢?
还有这么黑的天,路边连个灯都没有,宁振伟就这么回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我还以为你累坏了呢,看着还行,看来最近体力渐长。”
宁振涛:“???”
他,他到底哪里还行了?他不行!
……
提前赶回县城的廖旭东半梦半醒间听到外面轰轰作响。
被惊醒后他才意识到确实有人在门外敲门,而且敲得非常着急。
可往外一看,天色明明还尽是黑的。
廖旭东赶忙披着衣服,提着刚点起的煤油灯到门口开门,心里犯着嘀咕,不知道这是有什么大事。
门被打开,他就看到面前的两个男人。
今天才见过的宁振涛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湿,额头的头发滴着水滴,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任谁看都是累坏的样子。
他像是站不稳般被身后的宁振伟扶了下才站住。
“怎么了,振涛?”廖旭东呆了。
宁振涛喘着气,眼泪都掉了出来:“技术员,你在就好,出大事了,好像闹猪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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