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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询却是难得去了皇后宫中,皇后只在椒房殿内查阅账目,严尚仪只在一旁掌灯,云修在一旁依着皇后所整理的笔录,依次吩咐给下头的小宫女知道,让她们去将月例的开销知会给内务府总管。皇后素来为人细心,自她以贵妃的身份协理六宫以来,到入主中宫。六宫中大小事务她均要亲自过问。
正在蹙眉思索间,皇后偶然闻得门外太监的通传声,不由得心中一喜,只忙起身,对身边的云修道:“且先别忙活了,先去将今早御膳房的宫女送来的莲子取来,吩咐好小厨房的莺儿,让她给皇上做一碗莲子羹。”
云修领旨而去,询缓步进来,皇后温温然俯身行礼,只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询只是冷冷淡淡的回了句:“皇后与朕多年夫妻,不必多礼,且先起身便是。”
皇后起了身,只待得询上座了,才在他一旁的描金刺绣的软榻上坐了,只问道:“皇上许久不来臣妾这里了,今日怎的想起来。”
询只是淡淡一笑,道:“听着皇后这话,都像是不希望朕来此处似的。若是如此,朕且先行离去便是。”
皇后只温然道:“臣妾乃是皇上的妻子,怎会不愿见到皇上,只是臣妾如今已是年老色衰了,不及得宫中其他的嫔妃那样年轻貌美,皇上故而不来臣妾这里,臣妾也只盼望多有几位妹妹给皇上诞育皇子便是,其余的,臣妾不敢奢求。”
询只冷冷道:“皇后的这些话,朕听得都烦腻了,朕今日来此处只是念及着一事,欲与皇后商议一二。”
皇后闻得询言语不善,只心中一冷,便只淡淡道:“何事,皇上但说无妨。”
询只眼中微微一沉,缓缓道:“朕想着润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有将近十一二岁,再过一两年,便是该娶亲的时候了,皇后乃是润儿的养母,且润儿乃是先皇后所生的嫡皇子,此事更是马虎不得。如今惠贵妃禁足,朕想着唯有皇后可以商议此事了。”
皇后只笑意嫣然,缓缓道:“皇上所言,臣妾早已思虑过数次,润儿的年岁已有十一了,再过数年也是该娶个正妃回来了。只是臣妾想着澄儿的年岁与润儿相仿,倒不如待过了三四年,待得他二人都大些了,一齐娶亲也算是给宫里添些热闹了。”
询只扬扬手,微微一笑道:“难为皇后思虑的周全,朕倒是有些淡忘了。”
皇后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她只温和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会还记得这些琐碎小事,而臣妾乃是后宫中所有皇子帝姬的母后。自然是要记得此事的。”
询只笑道:“即是如此,便有劳皇后费心张罗了。早些拣选人家也好,也省的日后麻烦。”
皇后只默默称是,再不多言。询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只喟叹道:“不知不觉,朕登基为帝已有十数年的光景了。”
皇后一双剪水秋瞳里盈盈都漾着笑意,只温和笑道:“臣妾还记得,当初皇上登基不过一月,臣妾便入宫了,那时候臣妾还只有十七岁,如今算来,臣妾也算是一半老妇人了。”
询只出神道:“不光是皇后,朕也见老了。倒是皇后操劳六宫诸多杂务,着实辛苦了。”
皇后只道:“臣妾是皇后,此类琐事都是臣妾的本分,算不得什么辛苦的。”
过了几日,询依旧多是在玉璃的宫中留宿,一时间连皇后都颇为感叹,只道:“禧贵嫔的福气当真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宫中诸人,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询偶尔这日却在永安宫与玉璃用膳,玉璃只对着询道:“臣妾一时间倒是有一事,欲图请求皇上。”
询只淡淡笑道:“何事?若是爱妃有所求,朕直接允诺便是。”
玉璃只起身走到询的身旁,牵住皇帝的衣袖盈盈道:“臣妾想着如今永安宫里有三皇子,还有仁元与端懿两位帝姬,臣妾想着伺候的宫女人手不够,只求着皇上的恩典,还望皇上在添些宫女来。”
询只刮一刮玉璃小巧的鼻头,笑道:“这又有何难,朕只过会儿知会了内务府的人让她们再拨些人便是。”
玉璃娇俏一笑,温顺地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何必去劳烦内务府的人,臣妾想着自婉贵嫔过世,毓秀宫的奴才但是被闲置了起来,臣妾想着不如便将她们送到永安宫来伺候,旁人尚可,但臣妾听闻毓秀宫的灵芝做事最是细心。若是有她臣妾宫中做掌事宫女。臣妾便能心安了。”
询只笑着答允了她,随后又道:“朕久久不见端懿和溶儿了,可还安好。”
玉璃只笑道:“皇上要见两位孩子,只让乳母都抱出来便是。倒也是省心。”
询只起身牵着玉璃的手去了三皇子与端懿帝姬所在厢房,却在二人正在酣眠,伺候的宫女见了。只跪下,低声道:“三皇子殿下与端懿帝姬用了午膳便睡下了,没有一两个时辰是不会起来的。皇上不如过些时候再来。”
玉璃只笑着对询道:“这两个孩子惯是这般贪睡。倒是仁元却是让臣妾省心的多。”
询这才想起来,只问道:“仁元此刻又在何处。”
玉璃只领着询去了仁元的西厢房。询见了仁元,只上前将她抱起,温然道:“朕久不见仁元了,仁元可有思念父皇。”
仁元帝姬此时已有五岁了,见了询这般的温和慈爱,只低声道:“仁元有想过父皇,可是,仁元也想母亲了。父皇,仁元何时才能再见到母亲呢?”
询原本和睦的脸色稍稍有些冷了,只放下了仁元。对着玉璃道:“仁元时常提起惠贵妃么?”
玉璃怔了一怔,回道:“事有提起,臣妾想着惠贵妃到底是仁元的生母,骨肉之情到底是有的。”
询只叹了一口气:“也罢,且如此吧。只由着她便是。”
随后,询便去乾元宫了。待得询走后,喜儿才随着玉璃到内殿,只向着玉璃疑惑道:“禧贵嫔娘娘将毓秀宫的奴才召来咱们永安宫作甚,她们做事也未见得有多妥帖。来了,奴婢只怕让娘娘烦心。”
玉璃只吃了一颗樱桃,莹然一笑:“本宫求皇上将毓秀宫的人分到永安宫自有本宫的深意,能否将惠贵妃救出冷宫,便是这一着了。”
喜儿又道:“前些日子,秀莲来与奴婢说惠贵妃娘娘的身子不大好了。娘娘可怎么办?”
玉璃只沉思道:“惠贵妃在永巷里头吃了那样多的苦处,连从小伺候的丫鬟也没了。这样的屈辱,她的身子能好么?”
喜儿只道:“也不知惠贵妃娘娘能否熬到出冷宫之日,若是惠贵妃也似的从前的敬和贵妃那般,困死冷宫便不好了。”
玉璃只道:“若不是惠贵妃的恩典,恐怕困死冷宫的人便是本宫了。因此,本宫不论如何都要救惠贵妃。唇亡齿寒的道理本宫是知道的。”
喜儿只道:“所幸皇上还是极宠爱禧贵嫔娘娘的,有着这层关系,娘娘救惠贵妃也容易些。”
玉璃只抚着指上尖尖的护甲,缓声道:“本宫也是为了自身,本宫与皇后一党已然是仇怨已深,而本宫的伯父与兄长在朝堂上都受皇后一党的家眷的排挤,唯有惠贵妃的叔父与他们一起,若是惠贵妃倒了,本宫在这后宫的日子也断断不会好过。”
喜儿似乎想起一事来,又道:“奴婢昨日去内务府库房里取些炭火的时候,又见着王氏了。”
玉璃微微蹙眉,只道:“哪位王氏?本宫不知?”
喜儿道:“便是惠贵妃昔日身边的哪位王尚仪,如今她已被降为了典仪,只在内务府的库房里做事。奴婢瞧着她只觉得她卖主求荣,活该她落得今日的下场。”
玉璃只浅浅笑道:“等到隔些时候,你只给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说声,便说本宫的永安宫差一位典仪,只将哪位王典仪分到永安宫便是。”
喜儿有些不解道:“将她要来作甚,娘娘便不怕她又跟着外头的人串通一气了来害咱们么。”
玉璃只微微出神道:“若是没了她,本宫还觉得棘手呢。”
喜儿明白玉璃言中深意,只微微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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