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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恢复了
虽然我当时说了不是两个字,但陆桥之自那以后一直认为下药的人是我,毕竟我出现得恰到好处,趁人之危也恰到好处,口不对心的反驳等于强行掩饰,不是我简直违反常人逻辑。
而我实在太冲动,一时昏头就做了强买强卖这种事,可要是没有那次事故,我应该永远无法拥有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会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人,最可能的是,根本算不上朋友。
后来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坏事是我做的,我便又干了件蠢事。
我从来没有澄清过。
也没有机会澄清。
现在想想,他的父亲欺骗他的母亲,林业欺骗他的感情,贺游的形象竟然也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利用他,他联系所有,觉得恶心,恶毒的话掺在盛怒的炮火里,在他的角度,也没放错人。
不过这次的恶心从他嘴里吐出来太震慑心魂了,我醒来后还很恍惚,仿佛一脚踏在过去,一脚放在现在,朦朦胧胧根本不知正确方向在哪,在其中迷了路,或本就一直在原地打转。
坐在床边缓了片刻,我才穿好衣服起身,佣人敲门进来,给了我一套新衣服,说陆先生让我换上,今天要出门。
看来是从昨天开始就心情不好了,不然不至于一句要出门都不愿意说。
我在佣人的关照下换上了衣服,很奇怪,衬衫西装西裤都是黑色的,领结倒不是全黑,上面有些暗纹,我练习过多次,熟能生巧地把它系好了,下了楼。
陆桥之昨天醉得厉害,我不过去他可能要在书房熬一宿,现下却比我这个没喝酒的还正常,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桌边喝咖啡。
我没有多看他,但他那身装扮又也让我注意了一下,与我同样的一身全黑,让我想到他昨天烂醉如泥沾着酒气、衣衫不整的样子。
佣人还是没弄清我的口味,豆浆里什么都没放,我又像上次一样往杯子里放了两勺糖才觉得差不多能入口,摇摇头心想下次若是方便还是说一声好了。
我吹了一下热气,抬起头,见陆桥之竟然正看着我。
陆桥之的眼神发直,皱着眉,我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瞎了没看见,而他也垂下眼睛,看着他那份经济日报,过了一会同我说:“今天回一趟陆家,吃个饭,下午就能回来。”
我声音细若蚊蝇:“哦…”
他随即将报纸放在一边,很反常地问:“不想去?”
听起来不像是征求意见,我本本分分地答:“没有。”
其实是真的不想去,因为我下意识不想与陆远这个人接触,陆桥之也是,大家心怀各异状若无事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什么意思呢。
但陆桥之要去,我只能扮演他的五好丈夫,与他共同出席。
驱车两个多小时,到了陆宅下车之前,陆桥之提醒了我一句:“演得逼真一些。”
我被他捉住了手,牵着往前走,不太明白他何出此言,我难道演得还不够好?
不过陆远伸手与我问好时,我大概知道陆桥之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了。
我好像突然不结巴了,说话也不停顿了。
一下子认识到这个转变,我一瞬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激动地结巴了,因此表现还算不错。
陆桥之则趁陆远转身,低下头警示地看我一眼,随后带我入了座。
这顿饭气氛不算融洽,也不尴尬,陆远一反常态,没有像上次一样专找陆桥之的不愉快,陆桥之也没有随时随地发火暴怒。
我本来觉得还好,能熬过去,但一顿饭到下半场,陆远是不找儿子的茬了,总和我聊天。
他问的问题很简单,问我家父家母身体如何。
我假装努力思索,半天后回他:“挺…好的…”
就这种速度和内容,陆远还要与我继续聊,说他和贺先生见面次数不多,以后还要多接触,问我贺先生有什么爱好。
我明白了,他还想坚持一下,通过我与贺家有些联系,我想了许久,告诉他:“父亲…喜…欢…喝茶”
陆远便笑着夸我真厉害。
我要是听不出来他借和我聊天,全程暗地膈应陆桥之,我就是个真正的傻子了。
而陆桥之表情淡定,最后放下筷子,和站在一旁的佣人说:“拿块蛋糕过来。”
佣人很快出去,拿了块非常漂亮的草莓奶油蛋糕回来,经陆桥之指示放在我面前,我真实地吞了口口水,小心地拿起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蛋糕太好吃了,我也可以暂时不去注意陆远的姿态,于是我非常豪放地往嘴里送了一大块。
陆桥之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我没太注意,正要吃下一口,他的手伸了过来,轻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过去,用纸巾在我嘴角刮了一下,“别吃得太快,凉的。”
我呆呆傻傻地嗯了一声,回头看着蛋糕愣了一会,放慢了速度,又眼巴巴回头看陆桥之,便听陆远不明显地哼笑一声,对着我很轻蔑地扬了下嘴巴。
我低下头吃自己的,与蛋糕周旋的时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陆家要与贺家联姻,的确是长辈们下场谈拢的,但依陆桥之的性格,他应当怎么样都要反对,现在他反而同意了,也明确表示自己是为了利用贺家的权势主动答应的,这一点是有理有据的。
不过上次陆远说的话有些奇怪。
细想一下什么叫“你竟然同意了”?
就好像陆家长辈另有其人,而陆桥之只是听取了对方的意见,其实本质上还是与陆远想法相悖一样。
再看现在陆远半退休了,却依然在这段父子关系中和公司事业上占据上风,大约半年前陆桥之的反抗还是失败了,而且未弄出任何父子不合的风波,以至于竟然出现贺夫人说的“陆桥之天赋异禀,挽救陆氏”这样的传言。
陆桥之多半是逼不得已,但不管对陆远还是贺先生,是前几天还是现在,他仍然维持着表面平和,并没有太冲动,只是最大限度的无视。
他这样忍耐,一定没有放弃,那他就不是利用我为陆家办事,他要利用我做什么呢?我不是个傻子吗?
结婚协议交给江明风保管了,早知道多看一眼了,说不定有写。
一个蛋糕的功夫,我没法想得太深入,佣人收拾了餐桌,我便没有功夫再想了。
陆远开始和陆桥之谈公事,陆桥之的意思是让佣人带我去房间休息,但陆远觉得我没有理解能力,强行把我留下了。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什么融资、基金、工厂升级都让我昏昏欲睡,而且昨天晚上是真的没睡好,到最后头直往下点,一歪脖子就要倒在沙发上。
陆桥之问我是不是困了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恍恍惚惚地想睁开眼睛,但没成功。
他好像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和陆远说了两句告别的话,便把我拍醒了,说:“回家再睡。”
我清醒了一些,点点头站起来,同他并肩往外走,回到蓝苑睡了长长一觉,醒来后发现他人似乎又不在别墅里了。
秦伯见我站在门口朝外环顾了两眼,问我:“怎么了?”
我眨眨眼睛:“没事。”
说完,我想了一下在秦伯面前要不要伪装这个问题。
秦伯是陆桥之的人,能一眼看出来我们的关系非正常爱侣,这几天也知道我精神智商正常,不结巴了在他眼里大概没什么区别。
而秦伯反应地快,和蔼地笑着问:“恢复了?说话没问题了?”
我便也笑着点点头,他老人家对我太和善了,答应远离已经是极限了,但好像还没有践行并做好,更不能谈长久伪装了,毕竟往前走一步,乐观地想想,重生一次有个忘年交也好。
傍晚气温稍有下降,我仗着没外人,进家门一趟,在衬衫外面披了件居家服就出来了,天边落日光辉尽洒,至遥遥树荫下,翻新草地有阵阵泥土香,花花脖子上拴了狗链,蹲坐在不远处眼巴巴地朝秦伯吐舌头。
接下来画面就被破坏了,秦伯对花花还是有意见,看一眼后便采取了不理不睬。
我觉得好笑,秦伯这样喜怒于色的老人也是少见,便试探问他:“您不喜欢小动物吗?”
秦伯闻言皱皱眉,叹了口气,“也不是不喜欢…”
我盯着他复杂的神色,呼出一口气,心想他老人家这种大喘气,别是又要说晨晨。
他没说晨晨,倒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人总是会变的。”
我看他看着远处有些走神,不知道过往有什么事情令他这么伤春悲秋,便没有说话。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现在陆桥之养了狗,我也没缠着陆桥之,陆桥之与我订的只是协议,其他一切都与我无关,皆大欢喜。
想到这,我竟然有点轻松的感觉,果然远离陆桥之有奇效。
秦伯见我安安静静地陪他眺望远处,却又笑了:“你这孩子…”
我玩笑地朝他眨眨眼睛。
他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缓缓说:“桥之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成一段好姻缘。”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点入了秦伯的眼,这才多久,竟然能让他说出这种惋惜的话,顿时觉得有点受不起,就陆桥之那个脾气我也不敢受,有些干巴巴地回他:“是吗…”
“是啊。”秦伯收敛了笑容,看着我披着居家服不伦不类的样子,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他今天带你回去和陆先生吃饭了吧?”
我嗯了一声,不知他突然这是怎么了,抓外套的手放松了一点。
秦伯沉默了一会,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带着点犹豫,“…今天是罗夫人的忌日。”
“也就是桥之他妈妈的忌日,老陆家的传统,亲人忌日必须要回去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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