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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想到了

这种请求让我深深怀疑我和陆桥之并不是婚姻关系,雇佣关系更适合我们,而我是他的保姆。

和他结婚以来,我都数不清被拜托过多少次了,敦促他吃饭、喝药,现在生病了也要我监督是否存在过度劳累的情况。

我知道他们关心,想亲口问一问,但谁也没有我的问候有立场,毕竟是伴侣,而且我前段时间也被他寸步不离地看护过,没有拒绝的理由。

吃完午饭,我拿着手机想了片刻,给江明风拨过去一个电话。

清晰的嘟声响了几下,戛然而止一刻,便接通了。

“江先生,您现在方便讲电话吗?”我问。

对面没有回答,我听见有一道很缓很轻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然后一个与江明风声线截然不同的声音回答道:“他不在,去拿资料了。”

我有点愣神,等他又问了句“什么事”,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陆桥之。

因为不能言语,陆桥之以前甚少与我通话,大多是发短信,即使是后者,次数也屈指可数,一直以来,我只听过一两次他在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里失真,比起平时说话还要再沉一些,加上我本就对声音频率很敏锐,听着觉得他声音的辨识度降低了,如同一般男人的男中低音,给人产生一种不存在的温柔被掺进去的假象。

——导致我很是不习惯,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嗯…”

若是直接问江明风他的情况还好,要我直接问陆桥之还是有些尴尬的,又怕他不会答,便说:“秦伯让我问问看,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好把秦伯搬出来,我心想这样应该就没关系了。

陆桥之大概听是秦伯问的,便很明白地说:“没事。”

这说了与没说并无太大区别,我支支吾吾,又想问具体情况,又想直接挂断,听他又说:“想问什么?”

那我便能直接开口了,我问他手臂上的石膏怎么没了,还有没有发烧。

他咳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我听见他咽下一口水,随后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磕碰的轻响,他才说:“石膏拆了,换成了医用夹板固定,比较简便,没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烧,头脑清醒很多了。”

我头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解释的话,忘记应了,突然想起他自我被绑架回来以后,性格好像变了很多。

不光是在医院陪我,好像做得多,也愿意多说几句了。

我想了想,大概是温和和耐心了许多。

陆桥之没听到我回答,顿了顿,和我说:“你就这么和秦伯说,肖琪那边再加一句,跟他说有情况我会告诉他的。”

感情…他也知道我打这个电话有肖琪的意思在啊。

我觉得他忙,想问的也问到了,听他声音确实不变,语速正常,没有说谎的成分,便说了再见。

他也和我说了句再见,挂了电话。

秦伯就在客厅等着我,听我说一切正常便放下心,又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声陆桥之才往外走。我见状,给肖琪发了条短信,把陆桥之的话转述给他。

肖琪应该是在午休,回得很快,我感觉这几天他的压力不小,便问了问他那边的情况。

他的回答还是焦头烂额,说没什么进展,但仍在努力。

我想了想,安慰他说实验室里都是顶尖的研究员,一切都是有望的。

其实我并不明白他们业界的三六九等,但能被陆桥之找来的,肯定都是有能力的,研究这一方面我并不担心。

肖琪“嗯”了一声,又“唉”了一下,文字里的挫败仿佛能溢出屏幕,不过他这样,倒不怎么叫我担心了。

我扬了下嘴角,让他抓紧时间休息,自己也躺到床上准备午休。

睡了将近二十分钟后醒来,手机响了两下,我一看,发现“L音”给我发了私信通知。

除了Z先生,也没别人了。

我打开消息栏,果真是他发来的。

Z:写歌了吗?

Z:什么时候能发?

我手还悬在键盘上,顿时不知道怎么回了。从小到大,我不善于拒绝别人的好意,但对上陌生人,一直是比较自闭内向的。

Z先生已经和我熟悉了一些,我也挺喜欢和他聊天,即使手头的歌确实还剩一部分没完成,也不想拖着,委婉地跟他说没有写完,暂时不会发。

眼前正好烟哥没消息,陆桥之一切正常,肖琪那边我没法帮忙,我想了想,折衷了一个答案,告诉他:很快了。

Z先生很快发来:很快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Z先生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的人,但一定理性地令人发狂,对着我说话,完全没有粉丝和博主间的距离感,但又很有距离感,比如只关注作品,并不关注我本人的生活,只是怕粉错人,才问一问我对soul疫苗的看法。

这么看来,他应该是真的很关注soul疫苗的讯息,并真情实感地厌恶这种疫苗。

:近两天吧…

Z:我明天要出差,能早点听见吗?

我没感觉出来他这种问话的不妥,因为能这么催我更新,还记得我的也只有这么一位了。我有点为难,看了看电脑里的工程,最后无可奈何地回答:“可以…吧。”

Z先生就像没看见最后一个字一样,也没察觉出我语气中的不确定,答道:好的,那我等你。

我心说Z先生这样是大直男的粗犷作风,打了个“嗯”,打开电脑开始赶工。

上次一个drop已经做完了,后面除了一个渐进要完成,重复段可以全照搬,但我一直觉得那样有些随意,不想做完全一模一样的,便摸索着敲了几个鼓点找感觉,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把这首歌写完了。

歌导出来之后,我又面临一个难题了——该取什么名字。

想了一会儿想不到,我感觉今天写歌已经够费神了,便把歌曲发成隐藏状态,推送给了Z先生,不过一句话没说。

Z先生一时半会没有回答,直到吃完晚饭后,他才回复我。

Z:这就是新歌吗?

这个问法让我揣测不出他是觉得好听还是不满意,反问了一句:是的,怎么了?

Z:和你以前的歌,风格不太一样。

他不说的话,我发现不了,一说完我又听了一遍,发现好像是这样的,不过很细微。

调皮和灵动少了一些,多了平和和悠远,人家说字如其人,音乐大概也是这样,可能我重生后心境有所变化,做出来的曲子便和以往有差别。

Z:但一样好听。

我愣了愣,想了一会,忍不住笑了笑,问他:那你能帮我给这首歌起个名字吗?我暂时想不到。

他那边安静了一会,随后一直显示输入状态,但迟迟没有发来,可能想了许多,供我选择,不过一会儿,输入状态停止了,片刻后,又开始切换起来。

我猜测他只会给我发来一个名称。

果然,Z先生问我:live,可以吗?

:活着?

Z:嗯。

Z:这首歌听起来绵长,温柔,其实蕴含一些生机。我觉得表露的情感比较积极向上,所以适合正面的词汇,中文没有英文好听,想想就选了这个。

他发言有理有据,足够说服我,我一面怀疑他今天怎么能侃侃而谈这么多,一面把曲名输入进去,再导入歌曲,申请了音乐人。

做完一系列工作,我转回去聊天页面和他说:谢谢,想了想,我补充:我以前没觉得有人能懂我的意思,但今天发现还是有的,我很开心。

我觉得不需要和Z先生再说什么了,他必定能懂我的意思,然后便见他回:嗯,不客气。

我突然就又笑了起来,怕声音太大引起佣人注意,改成了无声闷笑,因为还不想去洗漱,便问了他现在有没有空。

他说有,我就继续给他发消息:上次和你说了一些关于soul疫苗的事情,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其他方面关于它的情况。

这句话发送出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复,我在等待的过程中觉得无聊,还是离开去洗了个澡,回来见依然没有弹窗,怀疑自己是不是问倒了他,还是说他并不想和我谈除了写歌以外的事情。

正想要怎么给自己解围,Z先生倒是回答了。

他反问我想知道什么。

我斟酌了一下,问:你知不知道其他和soul疫苗有关的事故?

问这个问题,其一是我好奇于soul疫苗如今到底产生了多少负面影响,其二是Z先生看起来非常可靠,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领域的,是研究soul疫苗的专业人士,还是只是关注有关soul疫苗的时事的前沿人士,因此不好问他专业的知识,只能问一些轶事。

或许和他多聊一会,可以换个角度理解soul疫苗。

当然,经过参阅贺游的日记本,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成果,表明了我这样的思想还是天真简单了一些。我现在发觉自己是真的帮不上忙了,便有些耐不住让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Z先生问我想知道什么的时候,应该就表示他会尽力而为,给我解答,我发过去这一句,他说他知道一些,给我发来一个链接。

我点了进去,收到一个文档,用电脑保存到本地后,用滚轮粗略地从上至下滑了一遍,发现岂止是一些。

文档里记载了大大小小因各版soul疫苗试行产生的负面事例,配以图片,其中一大部分我闻所未闻,竟然有一例表示第一版的soul疫苗因为不稳定性,直接导致了一位实验者的神经系统紊乱,以至于死亡。还有一例有些偏离主题,写当时前几版的印记显示得不一致,最后统一成姓名,是应投资者要求,经历了一番困难的研究才完成了的,而之前因为勇于尝试而拥有一些奇怪印记的志愿者,想要消除它们,但被给予了高额的封口费,佯装找到灵魂伴侣,并对外声称觉得非常满意。

如此种种,比比皆是,糅杂在一起,可以称得上是丑闻了。

我看了以后难以平静,想象不到soul疫苗本身,还有它背后的研究者和投资商除了不是纯粹地为人类而制造产品之外,竟然还做出了伤害无辜同类的事情。

:你知道这么多,也没往外说?

Z:我们知道他们玩舆论,但他们背后底细不小,没法揭穿。反过来,如果我们发布了这些讯息,他们却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在炒作。

Z:如果没有相应的资本,还是要拿事实说话的。

我冷静了一下,发了一个“嗯”过去,没回答了。

陆桥之和肖琪忙于研究,就是为了让反对的话说得更有底气,我知道的,而且他们未必不知道Z先生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只是不与我说而已。

再细想,我的父母亲难保不是这样。

那我到底能帮上什么忙呢,我起身走到窗口,往黑漆漆的天空看了半晌。

头顶弯钩月不太亮,朦胧的光和心情一样不明朗,我低头走神之际,突然有个念头,想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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