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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荷芝举手发誓,“不信你问你贺叔叔。”

贺尧默默别过头。

“有一点我不能理解。”贺秋渡悠声开了口,“倘若真如二位所说,时时记挂着林杳然,每期节目都会追看,那就不可能连这点都猜不出来。”

秦璇下意识就和林远枫对视一眼,气结道:“你、你指什么啊?”

“我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初恋,从来都不是别人。”贺秋渡缓缓扬起唇角,“就是林杳然。”

……胡说八道!秦璇彻底被激怒了。贺秋渡是把她当成白痴耍吗?别人也就算了,林杳然?谁会喜欢这么个古怪晦气得一塌糊涂的病秧子啊!贺家真迎了这么个人进门,就不怕以后被瘟得成日遭霉运吗!

“你们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一年四季都戴着帽子吗?”秦璇的理智已经被怒火烧得蒸发,电视里孟芸芙的歌声源源不断钻进耳孔,活像把电钻子滋滋扎着她的脑髓,逼着她要把这些年的怨与愤发泄出来。

“因为他就是个天降灾星!先克死他亲妈,再克死我的孩子,连他自己都是个活不长的短命鬼!所以老爷子才要把他送到荒郊野岭,他只有孤家寡人一辈子才不会祸害到别人!不信你们现在就把他帽子摘了,他连头发都不敢剪,剪了就是在剪他的命!”

“啪!”

方荷芝高高扬起手,狠狠甩了秦璇一巴掌,白皙脸颊上瞬间浮现出红红的五指印。

林远枫急了,伸手就去拽方荷芝,“你怎么可以打她?”

“啪!”

方荷芝反手一旋,“现在连你也打了,怎样?”不及林远枫反应,她又劈手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刚才是替然然打的。我还真是蠢到了家,竟然对你还有那么一丝期待,以为你会在那女人发神经的时候稍微维护然然一下。可你还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林远枫大拇指揩去嘴角血迹,“那这一掌呢?替谁打的?”

方荷芝一怔,双眸簇起怒火,漆黑的不辨颜色,几乎像噬人的黑洞。尖尖的十指死命扯紧了男人的衣领,折出一道道褶皱——深深的,活似嘲笑的嘴。

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的妒忌,嘲笑她的无力。

她,方荷芝,连自己从小守到大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深深伤害了她,就是不肯理解她。她们明明有无数次和解的机会,却都被她强硬地拒绝了。最后,再相见的时候,已是天人永隔。

这样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叱责林远枫?

自己和林远枫不是一样的人么?甚至比他更加自私。

屏幕里,孟芸芙依然在低吟浅唱,不知人间忧愁地低吟浅唱。

“守着海枯石烂的承诺到白头,请用你的手抚慰流血的伤口……随潮起潮落看风云变幻无常,也共度悲欢岁月欣然含笑携手。任潮来潮去浮萍追随流水,永远永远在你左右……”

方荷芝松开手,红了眼。

“滚!”

终于,林远枫和秦璇被管家礼貌地“请”出去了,一时间只剩下满室寂静。

林杳然怔怔地望着方荷芝,头一次,看见一直快乐恣肆的方荷芝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但好在含在眼眶里的泪终究没有掉落下来,方荷芝小心地用无名指拭了下眼角,“我今天内眼线画得特别好,千万不能花。”

“然然,对不起。”她满怀歉疚地冲林杳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刚才一时冲动,对那两人动了手。”

林杳然语塞,回答“没关系”好像有点奇怪……想了想,他很认真地说:“谢谢您。”

不对,这么一讲好像更奇怪了啊。

“谢谢您……愿意这么维护我……”

尾音钝钝地断在空气里。

“其实,秦阿姨说的那些话,我一点都不介意。”林杳然又想了想,“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然后很傻地为此伤心了好久好久。但是现在,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方荷芝眼圈红得更加厉害,颤颤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就在我为这些事自我否定的时候,有的人会跟着伤心。”林杳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觑了贺秋渡一眼,小声说,“我不想让他也难过。”

方荷芝轻轻吁了几口气。“你说得对。”她努力平复着情绪,“我还没等到Birk上新款,不能在这之前就被气死。”

过了会儿,方荷芝自觉不行地摇摇头,“努力了,还是有点气没消。现在我需要一个拥抱。”

贺尧很主动地张开了双臂。

结果完全被无视了。

“然然,”方荷芝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杳然点点头。

方荷芝就很不客气地抱了他一下。

是个萦绕着淡淡铃兰花香气的拥抱。

如果闭上眼睛的话,就好像妈妈回到了他身边。

很舒服,很温暖。

时间已经挺晚了,但林杳然想回也回不去了。方荷芝以“我的情绪还很不稳定,必须要然然在”为由,合情合理地把他留了下来。

林杳然以为自己会被领去专门给客人住的客房,谁知管家告诉他,说夫人早就专门为他准备了房间,并且一直保留着。

确实,林杳然看见房门上镶嵌了一枚精美的铭牌,上面镂刻着他的名字。

这几乎令他感觉不可思议。要知道,他自从被要求搬出去住后,林家就再也没有保留他的房间了。

推门进去,饶是他也曾短暂过过一段富家小少爷的生活,都被结结实实地惊到了。

这……未免也太过骄奢淫逸了吧?

主流价位都要两百万以上的Plggenpohl沙发,羊毛和丝绸编织的波斯手工地毯,照明用的是灯光艺术装置——对,那玩意儿已经不能简单用“灯”来概括了。它们是以奢华惊人闻名的Terzani灯具品牌推出的一套设计,叫“亚特兰蒂斯”。上百条发光褶皱镍链如瀑布般垂下,犹如深海中某种神秘生物伸出的触角,美得让人窒息。

不过,这些和窗边那台Bato钢琴相比,就全都不值一提了。如果说Fazioli是施坦威的升级版,那么Bato就是Fazioli的升级版。顶级到林杳然都没见过实体,只从新闻和影像资料上了解过。

“Bato只有两个低音区用独立定弦,其他三个全部用压弦条,这样就能把中音区的琴弦震动直接传递给铸铁板。”林杳然稀罕极了,都不敢用手碰,“而且,据说Bato音板的传递速度是其他云杉的两倍,这种云杉的成本价每立方米都要近三万欧。”

“方阿姨真的好厉害啊!”欣赏了一圈,林杳然打心眼儿里佩服,“没想到对音乐也这么精通。”

管家微笑,“是。”

其实,夫人也不太懂啦……

她只是有钞能力而已。

洗完澡出来,林杳然都不太好意思穿着自己那套旧睡衣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晃悠了。幸好衣帽间里早就依照他的身量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衣服。

方荷芝平时的打扮都是冷艳到有点肃穆的风格,但让人给他选择的却都截然相反,尤其是睡衣,简直精致得过了头。就算是男款,缘了偏宫廷风的繁复款式,还是少不了荷叶边与蝴蝶结的点缀。

前面吃了一整座萨芭雍,林杳然现在感觉酒劲有点上来了,准备早点睡觉。但就在这时,贺秋渡发来了消息。

“你来一下。”

“哪里?”

“我房间。”

林杳然眉毛跳了一下。

“我要睡觉了。”

“来。”

林杳然不悦地“啧”了一下,回了一条:“干嘛?”。

“来。”

烦人劲儿的!

林杳然从床上跳下来,好嘛,脚一沾地就一阵头晕,看样子这个酒劲越来越大了。

贺秋渡和他的房间都在三楼,但分别是东西两侧,所以走过去要横跨一整条走廊。林杳然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期间提心吊胆的,如果撞见人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他敲了敲门,门开了,贺秋渡一手撑在门框上,以一种男主非常爱用的姿势,有点儿霸道又有点儿不羁地自上而下打量他。

林杳然推了推眼镜,“……有事说事。”

贺秋渡问:“怎么又开始戴眼镜了?”

“废话,节目都录完了好嘛。”林杳然白了他一眼,“觉得不好看可以不看。”

林杳然不知道,在某人眼里,他非但没有因戴上眼镜而变得不好看,反而更多了一点儿勾人心痒的纯涩感。

尤其当他还穿了一身软绵绵又轻飘飘的纯白睡衣,浓黑长发被松松编成三股辫,乖巧柔顺地垂在胸前。

就特别想抱。

“你到底找我干嘛,赶紧的,我还没欣赏完Bato钢琴呢。”林杳然揉了揉脸颊,有点发烫,感觉酒劲儿又上来了一点。

贺秋渡微微蹙眉。果然,自个儿亲妈投杳杳所好,整了一堆杳杳喜欢的东西。但是,自己也早料到她会来这一手。论投杳杳所好,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给她的。

“进来。”他握住林杳然的细腕子,把他往里面领。但是林杳然不肯,“干吗呀你,有什么事儿就在外面说不行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贺秋渡周围又升起黑压压的积雨云了。

“杳杳。”贺秋渡忧郁地望着他,“原来,Bato钢琴在你心里,比我更重要。”

林杳然吧唧点头,“对呀。”

贺秋渡噎了一下,“我也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林杳然不太相信贺秋渡口中的“好东西”,想溜,却被人一勾一带,轻松捞了进去。

还顺带把门给拴上了。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灯亮起的瞬间,林杳然的眼睛也跟着“嗖”的亮了。

哇,好多潘崽!

好多好多潘崽!

偌大的房间里,到处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潘崽玩偶,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毛茸茸潘崽乐园!

贺秋渡半倚着墙,长腿闲散搁起,淡声道:“我买下奥盛卡通后,专门组织了一支团队去整顿企业内部,还梳理规划了运营业务,很快奥盛就能重新上市了。到时候,潘崽仍将是奥盛的主打,宣发和周边也会同步进行。”

林杳然看着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贺秋渡不光当冤大头接下了这个负债累累的公司,还不声不响地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他虽然不太关心生意场上的事情,但也清楚知道,要把奥盛卡通身缠的几十桩官司厘清,然后从里到外全部换血,最后重新上市,背后要付出的心血努力可谓难以计数。

而且,但凡有点商业头脑的人来看,都不可能认为这是一家值得去救的公司——

已经烂到就算依凭着贺家的实力去救,都不一定能救得起来。

就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贺秋渡做到了。

他甚至都想象不出,贺秋渡是在什么时、又是如何实现的。

“我知道,你不止是喜欢潘崽,还希望已经逐渐被遗忘的潘崽能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贺秋渡顿了顿,“总之,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只胖熊猫,你再也不用担心它会被人遗忘了。”

林杳然赶紧捂住潘崽圆圆的耳朵,不让它听见。“你别瞎说,它不胖,它只是毛茸茸。”

贺秋渡冷漠地“哦”了一声,齿根却隐隐发酸。

林杳然捏住潘崽胖胖的胳膊摇了摇,“我可以抱抱它们吗?”

贺秋渡齿根酸得愈发厉害,却还是面无波澜道:“当然。”

于是,他就看着林杳然走到那些胖熊猫面前,很认真地挨个儿抱了抱它们。

潘崽玩偶圆滚滚又胖乎乎,林杳然抱着它们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抱得既认真又专注,微微泛红的脸颊贴紧熊猫肚肚,娇娇懒懒,像极了一只抱着心爱玩具不肯撒手的猫咪。

贺秋渡喉结滚了滚,眼神幽暗。

自己虽然抱过杳杳很多次,但杳杳从来没有主动抱过自己。

等一圈抱完,他以为林杳然要回去继续欣赏那架Bato钢琴了,可林杳然并没有,反而慢吞吞地朝他走了过来,脚步摇摇晃晃,脸颊也愈发红得厉害。

贺秋渡起身扶他,“杳杳,你是不是又醉了?”

林杳然半垂着头,不说话,只软软地靠了过来。明明没多大力道,却还是迫得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坐进沙发里。

然后,林杳然自然而然地顺势攀上他的膝头,随着双腿屈起的动作,轻薄丝软的睡裤向上拢收,本来长度堪堪及膝,现在完整露出了整条小腿,白莹莹的反着光,压在漆黑的沙发坐垫上,分外晃眼。

晃的是某人的眼,乱的是某人的心。但罪魁祸首并不知道,这样做无论对谁都是挑火泼油的危险,甚至还缩了缩身子,把自己整个儿埋进对方怀里。

贺秋渡身上本来就香,洗完澡后更是香上加香。而且,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林杳然甫一靠上去,就能淹没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温暖体温里。

舒服得眯了眼睛,林杳然抵着他的胸膛轻轻蹭着,发丝摩擦衣料,发出簌簌碎响。蓬松发缕擦过贺秋渡的颈项、下颌,像被光洁的鸦鸟羽毛挠搔,惹出直抵肺腑的连绵痒意。

贺秋渡的手虚虚地停在半空,明明林杳然现在是只温顺爱娇的小猫,不会像平时那样对他闹别扭、亮爪子,可他反倒没勇气把手落下了。

“杳杳,乖,先下去好不好?”他开了口,声线晦涩暗哑得可怕,蕴藏着山雨欲来的危险。可林杳然听不出来,还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一张酡红的小脸,冲他甜甜一笑,软乎乎地说:

“也想抱抱你。”

55得寸进尺“杳杳会学小猫咪叫吗?”

当一只猫乖乖伏在你身上的时候,那种满足感胜过拥有全世界。

更何况是一只再漂亮也没有的猫咪,满怀恋慕地把全身心托付给你。

所以,贺秋渡在空中凝滞了好半天的手掌,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了。落下时既轻缓又凶狠,卡在怀中那人细成一捻的腰上。那腰又柔又直,隔着重重荷叶边,也能感受到微微收束的美好弧度。

难以遏制地,心尖子簇起了一束火苗——不是那种红艳艳的,青蓝色,无声无息,热量却燎灼得连骨髓都发烫。贺秋渡静静地看着他,说:“不给你抱。”

“为什么呀?”林杳然委屈地咕哝。

贺秋渡故意冷声质问:“为什么先抱那些胖熊猫,最后才抱我?”

“真笨。”林杳然撇撇嘴,满脸“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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