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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千霄惊醒,入眼处全是金丝帐帘,随风浮动,仿佛掀起了层层的海浪。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是宣宁宫,并非自己的寝殿。
“嗯……”梁缨无意识地找个舒服的位置。她一动,元千霄才意识到怀中有人。
他低头往她瞧去,她正睡得香甜,嘴里嗫嚅着,两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半边面颊贴在他肩头。
不像公主,倒像是黏人的小妻子。
妻子……
梦中场景一一在眼前浮现,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得。此刻一想,他只觉心口隐隐作痛,不是箭入皮肤的疼,而是一种痛的错觉。
“来世等我去寻你。”倏然,脑中响起一句话,是他的声音,清晰地近在耳畔。
他望着梁缨熟睡的面庞,鬼使神差般地靠近她,“嗯……”她嘤咛一声。
犹如触电一般,他瞬间清醒,赶忙推开她跳下床。
元千霄慌乱地穿上衣衫,心头暗自懊恼,今日真是见了鬼了,从那个诡异的梦开始,再到方才的意乱情迷,没一样正常。
好半晌,他才平复躁动的心境,此时,外头的天已大亮,卯时左右,他得赶紧走,不然被人瞧见有他受的。
但愿那只是一个梦,怕是昨晚他们俩睡在一处的缘故,他胡思乱想了。
梦里他竟带兵灭了劲武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哐”。
信冬打开院门,见元千霄低着头回来,偏头上下打量他,这幅样子怎么瞧都有事。“殿下回来了。”
“嗯。”元千霄应得有些敷衍。他径自进屋,大步走到面架前,掬起盆里的冷水便往脸上扑。
清水一次次上脸,冲刷着他再度烦乱的内心。
他望着面盆里的自己,似是不敢置信。
信冬在一旁默然瞧着,越想越觉得昨晚有事,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怕不是昨晚发生了一些事。
自然,殿下若能勾搭到荣华公主,他喜闻乐见,毕竟来时皇上交代了,他也应了。可他也清楚,荣华公主眼下不在宫内,而殿下被梁钊派去给平南公主做了伴读。
平南公主瞧着温温柔柔的,总不会对他做什么,怕不是他昨晚对平南公主做了什么。
这怎么行,信冬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小命担心起来,开口试探道:“殿下昨晚可是……”
“昨晚没什么。”元千霄回头,利落地截了信冬的话。“药呢?端过来。”
“是,老奴多嘴了。”他这般笃定,信冬也不多问,“老奴这便去将汤药端过来。”
元千霄晃了晃脑袋,甩落发丝上的水珠。他按着桌面坐下,思绪凌乱。
昨日,他第一次见她射箭便觉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若是在梦里见过,那这梦岂不是做得迟了。
一想起她跳下去的画面,心尖便如被毒针刺了一下,疼地他弯下腰去,五指紧紧按着心口。
“殿下,药来了。”适时,信冬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还热着,殿下喝完再吃些早点。”
“嗯。”元千霄直起身,目不转睛地望着瓷碗,听宫里的老人说,淮越国的皇子满十八岁便得日日喝它,能强身健体。
别人信不信他不晓得,反正他不信。不过娘亲让他喝,他就喝,反正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异样。
临走前,信东忍不住又唠叨了几句,“殿下,老奴昨日打听到一件事,荣华公主这次去避暑山庄,那太监也跟着去了,等她回来,殿下必要多费些心思。再者,皇上对大公主也算看重,大公主还是皇后所出,不如殿下先试着接近大公主,她如今是个寡妇,老奴以为……”
“行了行了,我自有打算。”元千霄不耐烦地打断他,抬手捏了捏僵硬的眉心。
待会儿上学见着她,他得装无事发生。
今日第一课,书法。
李庚说完后便坐在前头喝茶,由她们自个儿练字。
堂中寂静无声,梁缨照着字帖临摹,写着写着,脑中不禁想起昨晚,元千霄念的什么驸马报恩话本,那话本里写的东西当真露骨,跟上闺房课似的。
后来,外头打雷了,她下床躲进衣柜里,是他将自己抱回床榻上,还抱着哄她睡。
刚起那会儿,她只觉昨晚睡得格外香,什么都没想,眼下一回忆才觉羞臊。
他为何要待她这般好……
“叮。”下课铃响。
梁宴茹过来收练习的白麻纸,梁缨整理好桌上的东西便跟赵鸾衣一道走出学堂。
迎面走来两人,元千霄和阮熙光,他瞧也没瞧她,侧头和阮熙光说说笑笑。
梁缨垂下眼帘,心头无来由地不舒服。他们俩昨晚睡在一处,他今日竟像个没事人一样。
“七公主,怎么不走了?”赵鸾衣问。
“没怎么,我们走吧。”她摇头,刚走出一步,只听后头传来一阵起哄声。
梁缨下意识转过头,前头不远处,大将军之女祝尔雅拦住了元千霄,她手上拿着一只精致的荷包,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元公子,这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送给你。”祝尔雅毫不掩饰自己对元千霄的爱慕,双手捧着递上荷包。
“你是?”元千霄懵懂地眨了眨眼,他不认识这人。
“快接啊。”阮熙光抬肘撞了一下元千霄,见他没反应又撞一下。“愣着做什么。”
元千霄站着不动,他们淮越国人送荷包是为庆贺老来得子,他现在才几岁,再说他哪来的孩子。“我这个年纪收荷包不适合,你送别人吧。”
“你这个年纪正合适,别辜负了祝姑娘的一番心意。”阮熙光在一旁看得焦急,恨不得自己代替元千霄拿了。“快点,别墨迹。”
“在我们淮……”没等元千霄说完,祝尔雅直接将荷包塞到了他手里,娇羞地提着裙摆跑了。
混账东西。梁缨捏着衣袖冷哼一声,掉头便走。
入夜,屋内静悄悄的,只留翻书的“沙沙”声。
没一会儿,元千霄踏入寝殿,他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拉过椅子便坐,姿态随意。
梁缨忍不住从书里扬起视线,他该是刚沐浴完,领口敞得开了,露出一半锁骨,上头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她看得面上一热,暗骂一句,“浪荡。”他是风月楼的小倌么,穿成这样。
想起他白日收的荷包,她心头登时涌上一股怒意。
“啪。”梁缨放下书册起身,她不信自己闺房课学得烂,不信自己掌控不了他。
元千霄跟着放下书册,连着两日待下来,他也算了解她,不看书便意味着要折腾他。今晚不知轮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法子,他拭目以待,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梁缨走出书案,暗自在脑中过了一遍白芷姑姑上的课,要点有哪些,具体该怎么做。
两人一个想,一个等,谁都没吱声。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元千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是不是又想拎他的耳朵。“嗯,昨晚的话本读到后头还不赖,不如……”
一咬牙,梁缨坐到了元千霄腿上,他是岔开腿坐的,她没掌握好方向,刚好坐到中间,差点往另一边摔去。
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拉住他的衣领调整坐姿。
“……”元千霄震惊得像半截木头,瞳孔瞬间放大,这是他第一次脑中一片空白。
看他一副呆傻的模样,梁缨心头得意,她拎起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给本宫记住了,你是本宫的……”说到这里,后头的字怎么也出不来,她卡壳了。
“我是你的什么?”很快,元千霄回神,他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不就那么点东西,再怎样都是她吃亏。
他不信,她真敢把自己给他。
实在想不出词儿,梁缨对上他揶揄的目光只觉羞恼,脱口道:“玩物。”
“哦……”元千霄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尾音拉得长长的,调笑味很重,他盯着她说:“原来我是你的玩物啊。”
说完,他抬手按住她的背部,用力往前一压。
她受力往前倾去,连忙张开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两人靠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像两株交缠的藤蔓。
他靠近她耳边,作弄似的吹了一口气,看着她绯红的耳廓问道:“所以你想我喊你什么,公主,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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