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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话,梁缨愣住,这话不是他那日在山洞里说的么?
是巧合,还是他隐约记起了一些事。
语毕,元千霄黑着脸转身,不动声色地望向梁缨,她曲腿坐着,恰好也在望他,眼眸微扬,似水勾人,全然不管自己开了的衣襟。
这女人……
豁然,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一月前杨卓殊送给他的《春意百法》,当时他在军营里闲着无事便翻了几页。所以男女之事他并非一窍不通,至少看过。
再说军营里的男人,他们最会说荤话,那会儿他听多了嫌弃他们粗鄙,没想今日能派上用场。
有这两样东西傍身,他如何会怕一个女人的调戏。
元千霄快步走上床榻,一只腿跪在床榻边缘,一手搭在锦被上,冷着面容道:“那不如别去了,我把昨晚的洞房花烛夜补给你。”
“噗呲”,梁缨笑出声。
为何笑,因为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强撑的意思,明明就是不会。她想,那些闺房课上的东西,他怕是同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元千霄压下双眉,顿感自己的男人尊严受到了侮辱,咬牙切齿地喊出两字,“梁缨。”喊完,他的双手不经大脑同意便将她往床榻上按去。
梁缨仰躺着,也不反抗,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从都不怕这个时候的他,但要真开始行周公之礼,那她确实会怕,毕竟她体力差,身子又娇,受不住两次便要晕。
“喊我做什么?”她眨着明媚的眸子,抬手去摸他的脸,指尖顺着山根往下滑去,最后落在薄唇处,“你想要?”
少女的皮肤嫩生生的,指尖微热,轻轻滑过他的鼻子,刹那间便惹起了酥麻的痒意。
“……”本以为她会怕,谁想她根本不怕,甚至还敢拿话调戏他,元千霄暗自磨牙,“你是不是第一次?”
没想他会问这个问题,梁缨有些意外,她的第一次是给了他的,可他一定不记得那事,“不是。”
瞬间,元千霄拧紧眉心,深深绞处处两道折痕,他翻身坐起,语气中略带愠色,“起来,我们去给父皇母妃敬茶。”
梁缨不动,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幽幽道:“你不会吃醋了吧?”
元千霄侧头,冷厉地扫了她一眼,起身便要走。
“霄哥哥。”梁缨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往床上拉,元千霄没防备,被拉个正着往床上倒去。
趁他没反应过来的间隙,梁缨翻身在上。她拽着他的衣襟,一字一字道:“我的第一次是给你,你不信,那就不是。”
元千霄抿着嘴没说话,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或许他们之间真有过什么,但那个跟她有过什么的人不是现在的自己,是以前的。
兴许是没记忆的缘故,他也不喜她喊这个称呼。
他久不说话,她便往他的唇瓣咬去,发泄似的用力,没一会儿,舌尖毫不意外地尝到了血腥味。
“嘶!”元千霄倒吸一口冷气,眸色渐渐加深,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头,身子一转便将她重新按在身下,俯身便去咬她,依葫芦画瓢地将她的唇瓣咬破。
“啊,疼。”她眼泪汪汪地瞧着他,抱怨道:“你不能轻点么,我怕疼。”
“呵。”元千霄冷哼,目光落在她松垮垮的衣带上,这一看,心跳猝不及防地上去了。然而紧张归紧张,他究竟还是扯开了她的腰带,随口问道:“那晚来了几次?”
这问的什么话。梁缨瞪大眼,面上急速发烫,羞恼道:“不知道!”
元千霄皱眉,他本意是想,自己怎么着都得比以前的自己多一回,好证明自己跟以前不一样。
他心知肚明,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以前的自己,从阮熙光他们的谈话中他听得出,以前的自己应该是一个好动爱笑的人,跟如今的自己南辕北辙。
不管那样的自己是不是做出来的,但对他而言,以前就是陌生的,如今的自己才真实。
他边想边拉下她的寝衣,卷着兜衣的系绳稍稍一扯,绳子便断了,露出大片春光。
手上一顿,他喉间蠕动两下,忍够了才低下头,试探着去亲她,两次之后便熟了,恣意吸吮她的舌尖,激烈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
恍惚中,她以为他回来了,闭眼回应。
两人鼻尖吐出的呼吸相互交缠,凌乱地暧昧,正当元千霄想进行下一步时,“咚咚咚”,房门响了。
随后,宫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与霍贵妃已等在承明宫,请太子与太子妃及时去敬茶。”
榻上两人不舍地分开,因着宫女的话,帐帘内的火热气息霎时冷了大半。
元千霄直起身,面上的薄晕须臾间转成青色,他利落地跳下床,飞似的往门口走去,“嘭”,房门被用力合上。
梁缨急促地喘着气,拉过薄被盖住自己,心道,他是去洗冷水澡么?
一想他方才的脸色,她便弯起了嘴角。这么看,他对自己不仅是有感觉,是很有感觉。
等等,话说回来,他方才为何没出现挣扎的反应。
难道她理解有误?
罢了,自己一个人乱想能想出什么来,她又不是下药之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解药也一样,她得去找那名巫医弄清补药的药方。
眼下,他应该不用喝那个补药了吧?
淮越国开国以来就有个规矩,一个皇帝只能立一个皇后,立了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得废黜,纵然皇后死了,她也还是占着那个位置,其余嫔妃只能争其他位置。
而敬仁皇后已于八年前病故,如今后宫嫔妃里位置最高的是皇贵妃霍东玙。
元旭中与霍东玙早早等在承明宫,今日清晨本该是新媳妇儿的敬茶日,谁想那两人迟迟不来。
除他们俩外,皇室的十三位皇子也都到齐了,其中大皇子元永谙和三皇子元添昭都娶了亲,分别是浮国公主季攸宁,本朝丞相之女孙幸薇,二四五六七位皇子皆已战死沙场,剩下的还没到娶亲年纪。
“太子到,太子妃到……”宫女高喊。
“九皇嫂来了。”
“你们都说她长得一般,我瞧瞧看,是不是真的一般。”
“还要父皇派人去催,真是不像话。”
……
低低的议论声中,元千霄与梁缨并肩走入正厅,众人看清梁缨的模样后齐齐呆住。毕竟他们都以为嫁来的新娘子长相一般,结果此时瞧见了庐山真面目。
元添昭玩味地笑开,季攸宁跺脚,孙幸薇低头没作声,其余十几人全是赞叹惊艳。
元旭中眯起眼,暗忖,她真是梁媛?听说梁媛今年二十三岁,而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三,最多十六,外貌这般出色,霄儿能把持住么。
与其他人不同,霍东玙面上只带着浅浅的微笑,可这笑细看便会觉得假,仿佛带了层面具。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等他们俩跪下,宫女即刻捧着托盘过来,元千霄一杯,梁缨一杯。
元旭中接过两人手中的茶杯各自喝了一口,递红包时开口道:“媛儿,你嫁来淮越国便是我们淮越国的媳妇儿,理应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明白。”梁缨也没反驳,笑着回答。她自然知道元旭中在说什么,厨子的事。
这时,前头那名宫女后退,又一名宫女上前,手捧一模一样的托盘,上头摆着的两盏茶却比之前的要次。
“请母妃喝茶。”元千霄递上茶杯,面上并无恭敬之色,表情很淡。霍东玙优雅地接过去,拿着茶盖磨了磨,小呷一口。
“请母妃喝茶。”等她放好茶杯,梁缨随即奉上。
“嗯。”霍东玙伸手,便在梁缨放手的空荡,“哎呀!”,她惊叫一声,元千霄反应迅速,带着梁缨往后站起,“啪”,茶杯掉落在地,茶水飞溅。
见状,十几位皇子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开始看戏。
梁缨往霍东玙瞧去,她反而没看她,望着碎瓷片的眼中透出一抹担忧。
这是给她下马威?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霍东玙的手已经接着茶杯了,却又忽然放开,显然是有意为之。
不知为何,她总觉自己察觉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而这敌意是从皇子们那边传过来的。
“碎碎平安。”霍东玙抬起妩媚的眸子,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媛儿,你是太子妃,你捡吧,按照我们淮越国的习俗,他们捡这瓷片不吉利。”
元旭中一语不发地坐着,并不制止霍东玙的行为。
梁缨想,这要是意外,她可能会去捡,但这明显不是意外,那她为何要捡,平白叫人看低身份,也给天巽国丢脸。
“母妃,我是太子,我捡更吉利。”说着,元千霄放开揽着梁缨的手,低身去捡碎瓷片。
捧着托盘的那名宫女急急跪下身,元千霄捡着碎裂的瓷片扔上托盘。
元旭中往后靠去,心头倍感不妙。这才第一天,霄儿便不由自主地护着梁媛,以后还得了。昨晚他说那许多,他怕不是都当成了耳旁风。
一时间,厅内安安静静的。
元千霄蹲身去捡碎瓷片,梁缨只能跟着蹲下身,小声道:“我帮你。”
期间,她偷偷往他瞄了几眼,真的,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帮自己,毕竟眼前这个元千霄是失了忆的。她捡着碎瓷片,心里盘算着,若是他能早点恢复记忆,那该多好。
梁缨脑子里想着事自然没注意手上,结果拿第二块瓷片时便割着了手指,瓷片锋利,娇嫩的肌肤立时裂开一点口子,她低声痛呼,“嘶。”
几乎是下意识地,元千霄一把拿过她的手指放入嘴里。
梁缨:“……”
众人:“……”
人群中,有人再次跺脚,嘴巴撅得可高。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元千霄闪电般放手,沉着脸道:“没用,走远些。”
“哦。”梁缨握着温热的手指站起身,心头闪过微妙的跳动。
或许正如澜语所说,他即便忘了对她的喜欢,看到她出事,依旧会第一时间保护她,这是他不会变的东西。
霍东玙勾起嘴角,侧头看向元旭中。
这场戏,试探地刚刚好,元旭中神色如常,内心风起云涌,起身道:“霄儿,跟父皇去御书房,这些东西让宫女收拾。”
说完,元旭中拂袖而去,元千霄二话不说便跟了上去。
他一走,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打量梁缨。
“哟,九弟妹,你们俩昨晚很尽兴么,嘴都咬破了。”出口的正是三皇子元添昭,他满脸揶揄地瞧着梁缨,并不管自己的妻子是否站在身侧。“我是你三哥,喊一声。”
被人这般直白地调侃,梁缨别扭地垂下面庞,不带温度地喊道:“三哥。”
“三弟,母妃面前你如何能这般说话,不成体统。”元永谙出声制止,朝梁缨投去一个温和的笑意,瞧着挺像谦谦君子。
“大哥。”梁缨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她记得梦里的元永谙,不说小人,但绝对算不上君子。
“大哥还是这么会教训人啊。”元添昭歪头掏了一下耳朵。
“本宫乏了,没什么事你们都走吧。”霍东玙轻蔑地掠过几人,目光在元添昭身上用力擦过,似有不满。
话音方落,老嬷嬷立即伸出手,“贵妃娘娘小心。”
霍东玙搭着老嬷嬷的走,仰起下巴,一步一步地走出正厅,她走后,正厅里便热闹了起来。
有几个年纪小的皇子朝梁缨跑去,夸赞道:“九皇嫂,你真漂亮,他们昨日都说你长得一般。”
梁缨喜欢孩子,尤其是脸圆圆的孩子,她蹲下身,笑着去摸他们的脸,“你们也长得好看,以后定是个招姑娘喜欢的俊俏男子。”
“虚伪。”有人低斥一声从旁走过。
嗯?梁缨抬头看去,说话之人是大嫂季攸宁,方才,那股敌意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奇怪,她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回东宫的路上,梁缨逮着人便询问巫医的住处,可惜无人回答,全是摇头,仿佛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似的。
她问不出,只能先回东宫。
宫女们正在上菜,菜式丰富,然而一闻味道,梁缨便知道这些菜都是甜的,眉头一蹙。
成潭抱剑站在厅上,见她回来,面具后的双眼微微一动。
梁缨朝他点点头,提起裙摆坐下,问道:“太子还没回来么?”
“回太子妃,太子还未归。”其中一名宫女答道。
“嗯。”她粗略地往桌上扫了一眼,拿起筷子随意夹,偏头好奇道:“你们四个分别叫什么?”
“奴婢春翘。”
“奴婢夏槿”
“奴婢秋蓉。”
“奴婢冬兰。”
“名字都好听,不错。”梁缨试着吃下一块糖醋排骨,刚咬两口便觉牙酸。糖醋排骨该放糖,可这糖放成了天巽国的两倍,她实在遭不住。“你们可知信冬公公在何处?”
“信冬公公半年前便死了。”冬兰心直口快,刚说完便被春翘用眼神瞪住,她害怕似的低下头,不敢再说,嘴巴闭得紧紧的。
信冬死了?梁缨愈发觉得奇怪。元千霄回来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了,她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他的娘亲。
难道……
这一想,她忽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道:“去放水,我要沐浴。”
“太子妃,您不再吃一点么?”春翘问。
“这么甜的菜,你说我有没有胃口?”梁缨没起身,静坐着瞧向四人,面上并没表现出一丝怒意,反而很温柔。
四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她们四人只是奴才,也做不了主,梁缨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折了折衣袖便往浴房走。
路过书房时,她见里头亮着灯,心头徒然一喜。
“哐”,梁缨推开房门走进。
元千霄正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图,听得房门被打开,眉头急速收紧,朝来人投去尖锐的视线。
对上她的瞬间,目光微变。
梁缨本想问一句他娘亲的事,谁想视线定住了,桌边放着一只空碗,她跑上前,急切道:“你又喝药了?”
元千霄缓缓合上地图,他原本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成了这句,“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梁缨大声喊道,快步绕过书案行至他身侧。
她低头出神地望着空碗,里头还留有一点黑漆漆的汤药,霎时,一股无力感袭来,逼地她想哭。“你这个混账东西!”她扭过头,忍不住出手捶他的胸膛。
人瞧着的小,用的力道还挺大,元千霄无奈地扣住她,不悦道:“别闹了。”
“谁让你喝药的!”任由他扣着双手,梁缨没再挣扎,只是仰头看他,细密的长睫不住颤抖。
她眸中渐渐被水雾弥漫,下一刻,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你为什么要喝药,你明明答应过我,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喝药,答应过我不会忘记,为什么你还是忘了我,为什么!你是个骗子,骗子……”
其实这些话她放在心底已经很久了,一直压着,她不清楚当时发生过什么,也不好质问他。此刻一看药碗,她便怎么也压不住情绪,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
她说得委屈又无助,一声又一声地指责他,凄楚的哭叫听得他心头发疼。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得将她抱入怀中,双臂收拢,用力地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蓦地,熟悉的晕眩感袭来,接着便是脑子疼,像是有千万根针持续不得地扎下来,又像是被铁锤敲过一般,“嗯!”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推开了她。
梁缨被他推地往后退了一步,恨恨地瞪他,出声威胁,“你再……”
“嘶,嗯……”元千霄压抑地痛呼,双目赤红,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他一手按着头顶,一手撑着桌面,颀长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着。
几番挣扎过后,他右手一软,整个人直直往地上跌去。
“霄哥哥!”梁缨吓坏了,飞身扑过去扶人,她整个坐在地上,心疼地扶起晕厥的元千霄,哽咽道:“霄哥哥,你醒醒啊……”
半晌,元千霄睁开眼,原本赤红的双目缓缓褪去,转为浅浅的茶色,他迷茫地看着她,有些分不清状况。
“小公主,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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