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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妃走出撷芳园,王牛儿牵着她那匹白马已经在外等着了,今晚王牛儿得陪她去扇子巷花家——扇子巷就是她当初制断肠琴时孟待诏孟思故的住所所在,那里原来是做扇子起来的,一条巷子大都是靠小小扇子吃饭,这才得名扇子巷。不过如今情形已经不同了,那里多的是私家学舍,培训小姑娘歌舞丝竹之类。
至于扇子作,那里倒是也有,但不多了,只有历史最悠久的几家还在那儿。
扇子巷花家曾经也是扎根在扇子巷的制扇人家,如今也还在制扇,不过花家现在不住扇子巷了,只是在扇子巷有一座极好的园子罢了。因为扇子巷周围尽是丝竹之声,又处在北桃花洞这么个‘宝地’,花家早些年已经把扇子作坊迁到了宜春门外不远处,这座宅子则改成了一座大花园。
营建的尽善尽美!
如此既用来自家消遣,也能出租挣钱。凡是需要花家园子举行什么酒宴、聚会的,直接出钱就能做到。因为这一带都是花街柳巷,这样的场所需求很大,花家院子也是客人盈门,很少有空下来的时候。
今次画扇面美人,就选了花家的园子。
也因为花家园子就在北桃花洞,这一块官伎馆不知交过多少‘保护费’,女乐们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所以红妃才不需要人陪,只要一个阉奴就能单人往那儿去——王牛儿就是当初那个总被派去做擦地板、守炉灶等苦活儿的小阉奴,他进官伎馆时红妃还是个刚进学舍的小学童。如今红妃长成少女了,他自然也长大了。
那时他不知道红妃脾气,见女乐们对官伎馆阉奴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哪怕红妃还是个小学童呢,在她面前也是战战兢兢的。后来才晓得红妃不是那样人这也是因为天长日久相处才知道的。
红妃总是早起练功,打水洗漱总在撷芳园其他人还没醒的时候。而王牛儿又总被派守炉灶的活儿,于是总亲手给红妃舀水,有的时候还专门给红妃观看门首卖花儿、卖小食的,遇上她要的,得给她叫住。
红妃如今成为了女弟子,往常也自己出门,常需要阉奴跟随,他是常常被红妃点到的。如此,官伎馆中的其他阉奴都嫉妒他,这倒不是阉奴们也知道少年慕少艾(阉人也有感情需求,所以古代宫廷才有‘对食’出现,但他们的处境决定了有些事情不一样),眼下他们更关注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对于生存在官伎馆的阉奴来说,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底层中的底层!这个世界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而男人中的弱者会被开除出男人这个群体,成为更下一层的存在,阉奴就属于其中。
他们能有所指望的就是攒些钱财,不至于老来苦,有些心思的还考虑要不要收养个孩子——好在生存在官伎馆中,虽然有许多屈辱要受,钱却是比外面容易挣些。
女乐们对阉奴往往态度不佳,阉奴成为女乐窒息生活中的发泄也不是没有,但女乐们有钱是真的,给打赏大方也是真的。女乐的身份在那里,无论是做什么,都逃不过毫不吝惜地花钱。
而一些阉奴,如果能有对外的活儿干,比如在前面门脸里待客,在客人与女乐之间跑腿,那就更不用发愁了!那些来寻女乐的客人总是格外大方,且不吝惜买通任何一个和女乐相关的人,以期他们能在女乐那里施加影响力,为他说说好话。
这等阉奴尚且令人羡慕,成为一位女乐的小厮那就更不要说了!
女乐平常有一个娘姨照顾,做贴身的精细活儿,有的时候出门也会带着这娘姨,方便照看。但一个娘姨哪里够呢?事实上,官伎馆中有许多阉奴做了贴身活计以外的杂事——不然这偌大官伎馆,全都是‘金尊玉贵’、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子们,要如何这般顺畅运转?
那些阉奴不专属于某一个女乐,只说是官伎馆的人,统一由官伎馆调配。
这种情况下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女乐出门时如果需要小厮一样的随从,是可以在官伎馆点人的。一般来说,一个阉奴一旦用的顺手了,女乐会一直用下去,每次都点这个人的名字。
用的顺手,自然倾向于一直用。再者说了,总是配合,阉奴也能更好服务于女乐,这就让女乐更没动力换人了。
如此一来,没有专属,胜似专属。只有自己专属的阉奴已经被叫走了,或者实在走不开,女乐才会暂时让别的阉奴跟随。
这种约定俗成到如今,干脆摆到了明面上。女弟子和女乐常常用一个阉奴,觉得合适就会和总管、都知说明,一旦有了这个说明,别的女乐就不能点这个阉奴出门随从了,除非有特殊情况。
不过,在出门之外,这个小厮还是受官伎馆调配,算是尊重了官伎馆一直以来的传统。
成为一个女乐专属的阉奴之后,好处可是很多的!相比起以前找机会拿小费,收入不定,这就算是有了一个固定位。凡是向这个女乐献殷勤的客人,都会更重视这个阉奴!另外,女乐拿这个阉奴当自己人,官伎馆之外另给一份钱,放赏的时候加倍,就更不是事儿了。
所以红妃她们这批女弟子出来,被她们看中的阉奴都是被其他阉奴嫉妒的!而这其中王牛儿尤甚。他常常被红妃点中,红妃也和柳都知、钱总管说了要他,而明眼人都看的出,撷芳园这一批四个女弟子中红妃是前程最好的!
成为一代名伶似乎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跟着她这样女乐的阉奴,未来能得多少好,大家是心里有数的。
王牛儿知道自己遭人嫉妒,便更小心了。红妃上了马,他便牵着缰绳慢慢走闹市不许纵马,但如果只是这样漫步是没问题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近,不干脆走过去,则是红妃觉得唐仕女的装扮与骏马很配。
想象中的唐仕女就是这样的,穿着胡服,或者高腰、齐胸的襦裙,戴一顶帷帽,打马而过,留下一缕芳尘。
红妃去到花家园子时,画扇面美人的活动还没有正式开始,布置正在收尾,‘美人’们来了一半,剩下一半陆陆续续正来。红妃骑马进了巷子,于园子外下了马,牵着马走进去时,近前些的人立刻看了过去。
红妃一手牵着马,另一手捏着帽檐,轻轻将帷帽揭开些。
白马、紫衣、红披帛,帷帽上挂的帷帘是又薄又凉的轻纱,在夜风里向后拖去,像是一层轻烟一样,就这样将红妃半罩半露。
月下见此景,近前看见的人都怔住。其中苏画工回神快些,又或者回过神后依旧沉溺在其中,忍不住开口问道:“谁?”
红妃微笑道:“妾乃杨家之红拂妓也。”
说话间,帷帽才完全揭下来。
苏画工大笑:“妙啊!大妙!”
这个世界自南北朝时女子越来越少就开始变化,唐朝时的事和人竟与红妃上辈子所知有大半不同!而唐之后又经历一轮乱世,再到如今的‘周’,则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而就是这样,依旧有隋唐,而隋唐之间也有红拂女、虬髯客、李靖这些人。
此次扇面美人扮唐仕女,有二三十个人物可选,红妃因为资历原因选人物时比较靠后,最光彩夺目的一些角色已经被人选完了。好在红妃也不在乎那些,便从剩下的人物中选了红拂女。
不为别的,只因为红拂是隋末唐初时的人物,相较于盛唐的华丽,中晚唐繁复,她的装束内敛些,更好装扮,对红妃本人来说也不那么辛苦——来到花家园子后,她抬头就能看到许多仿佛是画卷上下来的唐仕女,其中多的是发式做成花树,整张脸五颜六色的。
红妃只是看着都替她们觉得窒息。
红拂本来就是隋末唐初人物,装扮简单不少。再加上红妃照着着名的‘红拂夜奔’来,既然是打算‘夜奔’的,总不能太累赘罢,这样就更加合情合理了。
苏画工更近前些,笑着道:“难得见师小娘子涂这样厚的粉,原来觉得师小娘子人物已出众至极,不须脂粉污颜色!且爽朗清举,原是素素淡淡最好不过。如今看才知道是狭隘了,浓妆淡抹皆是相宜的。”
红妃脸上的粉在今日众多女子中算是少的,但就她个人而言,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厚粉了。
一方面是晚上给人做模特画画,烛光肯定会吃妆,浓妆本来就是更好的选择。另一方面,这可是唐妆!哪怕是初唐时,红妃也只能粉厚些涂,不然根本不能有唐仕女的气质。
红妃化妆是很会的,上辈子跳古典舞,还跳过以唐宫为主题的呢!那个时候有化妆师没错,但她们这些舞蹈演员总免不了自己上手,所以她也知道怎么抓住唐仕女妆的精髓——脸搽得雪白,嘴唇涂的小巧,脸颊上的红是薄而自然的,眉目精巧。
红妃不说话,站在那里,就真的是活生生的一幅画。秾丽的、属于唐时的风情自然而然从她的眉梢眼角、指尖发尾流淌出来,让看到她的人总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样的美人是真的存在的吗?
一些觉得唐时妆容不好看的也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欣赏不了唐时女子的妆容、打扮,而是过去无人能突破那层已经习惯了的审美!现在倒是不用争唐妆好看不好看了,大家一起看美人就好。
苏画工和红妃认识还是因为师小怜的常客程士昭,程士昭去年过小年的时候来访,遇到红妃和严月娇蹴鞠。回去之后叙说情状,让自己欣赏的一个画工画了画,这幅画最后又送回到了师小怜这边。
画工就是苏画工,程士昭极赞这苏画工的美人图,觉得他这样的早晚得出头。红妃也觉得苏画工不错,后来曾托他画了一套写真——这年头士大夫流行挂画自己的肖像画,取名为‘写真’,这也是后世‘写真’的由来。
一套写真十二幅,以十二个月里不同的装扮、风格为主题,极尽细致。
一套写真,钱主要花在了颜料上,毕竟此时流行宫廷风格的工笔画,而这种画富贵的很,很多颜料就是宝石粉!至于说工钱,这倒是开销不大。红妃为苏画工供颜料、笔墨,连作画期间的一日三餐都提前在酒楼定好了(苏画工是孤身来东京的,算是这年头的京漂,衣食住行都没人打理),单纯的工钱则只结了二十四贯钱。
这还是红妃给钱大方,在苏画工对外报价里按高了给的。
十二幅写真也是真的好,红妃计划着有了自己的院子,就可以按照月份挂了。
因为这套写真画的关系,红妃和苏画工颇为熟稔。不过话说回来,和苏画工这种擅长画美人的画工熟悉,对于女乐这类人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画工画美人,当然可以自己想象人物,然后动笔来画。华夏画和外国油画相比,并不那么需要一个模特去‘点燃’画家但如果可以的话,类似画美人这种活儿,当然还是有个模特更好!
另外,如果画的是着名的美人,画工的画也会比较好卖来着这一点有些像东瀛的浮世绘,走红也是在江户时期的,画家将里着名的美女画在纸上,在市场上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些美女们也乐于结交水平高的画家,画家卖画也是在宣传她们,增加她们的名气。如果画家的地位足够高,又或者画的人足够多,抬高她们的地位也是可能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就是这样的。
苏画工今日在这里,则是因为被‘风自来’请来做画师了。‘风自来’是一家扇子作,红妃也知道这家扇子作,撷芳园女乐们用团扇大都在这家买,红妃也不例外——因为这家扇子作里有撷芳园前辈女乐的干股!
前辈虽然已经不在籍了,但关系还在呢!
在外头扇子作没有太大差别的情况下,照顾照顾自己人也是正常操作了。
苏画工画美人确实有一手,红妃通过程士昭认识他后也认可了这一点,不然不会请他画十二月份写真。是金子总会发光,如今又被请来参与扇面美人的活动,其实算不得意外。
红妃与他聊了几句,才晓得他最近也渐渐出头了,寻他作画的人比过去多了许多。
“师小娘子令在下作十二月写真图,还好是数月前,若是如今怕是难了!也不是工钱涨了,想来涨工钱也不会教师小娘子为难实在是如今笔墨债太多!一次画十二幅,不知要排到何时了。”苏画工笑着道。
如今请苏画工画当初那样尺幅在‘六幅’左右的画作,纯粹的工钱,三五贯说不准,看画作的具体要求——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比之前身价长了两三倍了。
红妃听苏画工这样说,微笑摇头,并不答话,只低头去看摆在旁边的素面团扇。待会儿画美人,就要在这样的扇面上画——可不是什么织物都可以做扇面的,为了托的住颜料,用什么料子是有讲究的,选好料子之后还要经过特殊处理呢!
“这扇面倒是不同,此前未见过。”红妃拿起一把扇子对着月光看了看。她平常也有自己画扇子消遣,这种亲手增色的小玩意儿很适合给客人做回礼,既不会失礼,也少了她费心思。
她平常有空的时候就自己画画扇子、画画花笺、亲手设计定做一些文房用品既能消磨时光、练习技艺,也顺便攒回礼为以后省事了,一举两得。
“这是修内司新出的唐绢,专用来作画的!作大尺幅倒不见得比别的画绢更好,但用作扇面却极合适。于是修内司干脆裁剪的小小的,缝了边去,卖扇面了。如今不仅进上,也往外发卖我也是听‘风自来’的掌柜说的。”
“这倒是好,这样素面的团扇买上几十上百个也好。”红妃平常画扇子做礼物,素面团扇消耗大。
‘风自来’今天来帮忙的伙计听红妃这样说,忙道:“师小娘子实在要,小人便记下,回头送到撷芳园去!”
这个伙计有一张讨喜的圆脸,笑着道:“师小娘子不知哩!这修内司的唐绢扇面供不应求,修内司往外发是有多少卖多少!一个扇面都卖到两百钱了”
一个扇面才多大?一匹绢又能做多少扇面?而此时普通的绢一匹市价在一两贯,根据品种、质量上下有些波动。几个小小的扇面就抵过一匹绢了,可见这扇面确实不便宜。
“扇面如此,扇子就更不便宜罢?”苏画工还不知道这唐绢这样贵,有些啧啧称奇。
伙计笑了笑:“这样素面的团扇专卖师小娘子这般善画、自己打算画扇子的,一把外头要四百文,若是师小娘子要,又要的这样多,三百文也是肯的。”
这倒不能说过分,用了这样的好扇面,扇柄之类就得用好竹,这是一分成本。再加上制扇的工费、门店的种种开支,分摊到一把小小的扇子上,也不少了而老板也要挣钱,扇面的成本在明摆着,一把扇子最高的毛利率都达不到后世很多商品的水平呢。
三百文给红妃一把,不能说人家不挣钱,只能说这就是一笔‘小生意’。这样的价格,若不是大宗采购是绝对拿不到的(红妃一次也买很多,但相比起那些专门贩扇子的商人,那又不是一回事了),还是红妃有一个女弟子的身份,受了优待。
“恁般价儿?太贵了!”苏画工如今事业刚有起色,对于扇子这种物件还停留在生活用品的概念上。只是素面团扇而已,几把就顶上他几个月前一幅画的工价了!想想一幅画要花的心力,他是舍不得花这个钱的。
苏画工自己今年夏天就买了两把扇子,一把是泉州仿的折叠扇,这是赶流行的东西,有实用价值之外的意义,价格没有参考性。但他另外买的一把白藤缚柄的青笺纸扇,是普通人消夏用的,也很合用,只要十几文钱,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是贵了些,但也自有道理。”伙计倒不会笑话苏画工这时‘露怯’,实际上这样的扇子他自己也不会买,虽然他是卖扇子的人:“别看贵,东家从修内司拿扇面也不容易呢!各扇子作都想要扇子制成了,外头订单也排满了,行商都打算卖它,还要贩到京外去呢。”
“因这唐绢扇面供不应求,也因为价高,民间如今也有仿制的。东家也买来让扇子作的大师傅瞧过,质地不坏,只是比起修内司出的还是不够扎实,如今外面叫仿制的作‘轻小唐绢’,一个一百文——其实以素面扇面来说,也不能说便宜了。”
画扇面美人对于东京扇子行也是一件大事了,事前的准备有很多,红妃这边和苏画工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会儿。说到‘轻小唐绢’如何如何时,总算有人过来告知——一切都准备好了,‘扇面美人’们要就位了。
根据各自角色不同,扇面美人得构建一个场景,方便画师作画,这一点真的很像漫展时的spy,扇面美人是ser,画师就是摄影师。
花家园子营建的很漂亮,以内城来说占地也不小,足够二三十个扇面美人分割了。红妃就选中了一处假山旁,临着院门的位置站定,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揭开帷帽,似乎是要伸手敲门——红拂是入夜后主动去找李靖的,这是在复刻这一场面。
“妾侍杨司空久,阅天下之人多矣,无如公者。”面对这个自己认定的男人,红拂说出这话的一刻到底是满心欢喜、情难自禁,还是孤注一掷的决然?红妃不知道。
她只是将自己的未来托付,以一种顺从的漂亮姿态:“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故来奔尔。”
红拂夜奔,是一个女人的一场豪赌,但其中种种是为了妥帖收藏自己的爱情,还是一次精明的‘投资’,已经无人知晓。
红妃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重复那个月夜下的戏剧性一幕,众人没有看过红拂,但看到了红妃——她不冰冷,但决绝,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
苏画工仿佛已经完全堕入红妃的魅力不能自拔了,拿着扇子和笔落笔作画,根本不停——画扇面美人的话,美人很重要,画师则更加重要,画师是会重塑美人的!如果一个扇面美人能够激发画师,那才意味着一切。
事实上,被红妃月夜下这一幕迷住的不只是苏画工人似乎就是这样,会偏爱某种自己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最好还能有点儿矛盾的气质。如果一眼能看透,那就没意思了。
李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画扇面美人除了有各大扇子作的人、画师和扇面美人,一般也会邀请一些士大夫,请她们为这些扇面美人题诗,这些诗作也可以用在扇子上。因为这些扇子会卖到很多地方的缘故,对于士大夫们也是一次出名的机会。
李舟自己不够资格被邀请,但他是李汨的侄子,襄平李氏的子弟,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给面子。蹭别人的关系来这种场合玩一玩,小事一桩,轻松的很。
一点儿意外也没有,他也被这样的红妃迷住了,中间甚至没法和她说一句话越是痴迷,越无法在她面前保持平常心,连说一句话也要用尽全部力气而不能。
直到众人要散了,才有看出他心意的人帮忙,推他去做护花使者,送红妃回撷芳园。红妃自无不可,于是这件事就这样了。
和红妃同路,今日的红妃似乎比往日更美、更有一种慑人了,李舟甚至不敢直视她,哪怕红妃是戴着帷帽的。不算长的路上,李舟有尝试着要说点儿什么,但越是在意这个,越是什么都做不到——他说的话,仅仅得到了红妃类似‘嗯’‘哦’的回复,漫不经心,再无其他。
直到能看到撷芳园面街的门脸了,这场闲谈私语也没有一点儿进展,唯独显出了自己的笨拙。意识到红妃从头到尾的冷淡,李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脱口而出:“师小娘子可知,阿齐要回契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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