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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字心疼地轻轻揉着李无眠的手,心中暗想怪不得十二公主如此疯魔,谢贵妃这个做娘的也不遑多让!

外人都说谢贵妃怜惜谢池父母早亡,心疼侄儿,多有照顾,现下看来,姑侄二人并不对付,不仅仅是因为十二娘,其中怕是还有旁的缘故。

李无眠不问,作为婢女自然更不好说什么,一行人沉默寡言,往皇帝所在的勤政殿去。

与皇后的冷漠和谢贵妃的恼怒不同,皇帝脸上更多的是愁容,匆匆敷衍叮嘱几句,便令人带李无眠去偏殿休息,留下谢池关起房门有要事商议。

李无眠斜靠在凭几上闭眼小憩,一上午几乎没怎么得闲,眼下顾不得举止仪态,能松泛一会儿是一会儿。

鱼书燕字静静立在一旁也不出声,眼神疼惜的望着李无眠,半晌后见她似是睡着了,鱼书才附在燕字耳边轻声说道:“姐姐,我瞧着谢贵妃话中有话,这事儿还没完。”

燕字瞪了她一眼,咬耳朵回道:“你呀,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你都能听得出来,公主听不出来吗?眼下咱们公主与驸马新婚燕尔,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待后面日子过顺了,再问也不迟。”

鱼书有些委屈,噘着嘴:“姐姐又骂我,我也是担心公主,谢贵妃可没少给她使绊子,我怕贵妃下狠手。”

闻言,燕字也叹了口气,谁不担心呢,经历了黑虎岭那夜之事,已经见识了谢贵妃的心狠手辣,幸好有谢将军相护,日后定要多加小心,公主府内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都是宫中安排进去的人,眼线众多,不怀好意的更多,还有硬仗要打。

约莫一个时辰,谢池才与皇帝议完事,至偏殿来请李无眠,瞧她睡得正香,对鱼书燕字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手在书架上取了册书,撩起袍子也坐在榻上。

李无眠醒来时就看到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内的温润光线下有一面容俊秀的男子,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像是神仙话本中可令修炼千年的狐精甘愿放弃修为的玉面书生。

她一时盯着谢池看竟入了迷,直至谢池翻了一页,问她:“公主,可瞧够了?再不动身,午膳就得在车上用了。”

李无眠方才回过神,什么玉面书生,明明是头披了人皮不知累的蛮牛,她忙坐正,望向不远处强忍笑意的鱼书燕字,遂气呼呼地嘟起嘴,似乎在怪她们怎么不早点叫醒她,害她丢了人。

燕字端了盏温茶:“驸马见公主疲累,特意嘱咐婢子们莫要出声。”

李无眠不好生谢池的气,扭扭捏捏的在鱼书的侍候下穿上鞋,随谢池往勤政殿外去。

自打早上他们离开闻春斋,四平就忙活着命人将收好的行李往宫外的车队处送,他在里头忙,玉竹在外头忙,二人配合得甚好,日头还未升至头顶,就已经整理妥当,只等公主驸马上车辇了。

闻春斋内除了搬不走的家具物什,其他的李无眠都舍不得,连院中照料许久的芙蓉花都命花匠装在瓦盆中,原模原样地移栽去公主府,再加上按礼制备下的陪嫁物品,车队长得望不到尽头。

为彰显皇室尊贵,公主乘坐的车辇甚是奢华,用四平夸张的话来说,大得可以跑马。

公主真容哪儿能随意暴露在平民百姓眼中,李无眠戴着幂篱,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上了车辇,身后跟着执折扇的谢池,众目睽睽下二人上了那辆显眼的车辇。

沿路凑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武侯铺的人立在路两旁,维持秩序,不许百姓靠近,人群中还有不少暗探,以防心存歹意之人惊扰了公主车驾。

“圣人疼惜九公主,嫁妆如此丰厚,看样子九公主的车队走到宵禁都走不完。”途经之处百姓无不感叹,话传到四平耳朵里,他有些脸红,只因其中有不少不值钱但对李无眠意义不同的物件儿,眼下倒是充了门面。

眼看离公主府和辅国大将军府所在兴宁坊只差一条街了,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尖锐的笛声,紧接着应和之声源源不断地响起,青|天|白|日下,无数蒙面的黑衣刺客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提着刀就向李无眠的车辇袭来,百姓吓得四散逃离,转眼大街上便只有刺客和皇室车队。

虽武侯铺和宫中禁卫已做了预案,但谁都不认为刺杀公主此事会成真,自大渊成立以来,嫁了多少位公主,这预案从来就没派上过用场!

护送众人一时目瞪口呆,方寸乱了半刻,直到听见随行的卫将军骆林悦一声令下,方才回过神,将公主驸马所在的车辇围了个滴水不漏,点燃信号筒,在增援赶到前,保护好这架车便是他们现下唯一要做的事情。

车辇内,玉竹低头看向腰带,虽然这腰带不是自己的,怎么被人拽在手里的感觉这么自然熟悉。

“燕字姑娘,其实有骆将军和咱们府埋在附近的亲兵,刺客伤不到你半分,别怕。”玉竹这身新郎官的红衣是谢池的,二人身量差不多,他穿上虽合适,但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同样着红裙的燕字,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紧紧攥着玉竹的腰带,慌乱道:“刀剑无眼!小心点儿总没错。”

“不是,你听声音啊,四面八方就连头顶都有打斗之声,说明什么?说明你拿我当肉盾不顶用,至少得四个我才行。”玉竹指了指燕字周身四个方向,无奈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燕字:“玉竹公子,得罪了。”她拉着玉竹的腰带往身前带,顺势一倒,躺在坐榻上,玉竹覆在她身上,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还算个姑娘吗?不知羞的吗?拽男人裤腰带就算了,眼下这般做派,是想讹我娶你吗?我告诉你,没门!”玉竹难得红了脸,试图坐起身,不想燕字力气极大,且她头上的发簪不知怎么挂住了他的领口,总之一时半刻根本起不来。

“随你怎么说,放心好了,本姑娘就是出家当姑子,与四平作对食,都不会嫁你!”燕字别过脸,紧张地望向车窗外,有几支箭射进来插在车壁上,她实在担心,由她来做李无眠的替身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一来她相信谢池的安排,可保公主安全;二来鱼书年纪小,没经过事儿。左思右想,还是自己最合适,只是玉竹这人看着不像个靠谱的,她自己小心点儿总没错。

“那你也别出去乱说,坏了本公子名声!”玉竹摸索着胸前纠缠处,多少姑娘打他的主意,也不少她一个。

约莫半个时辰,打斗方才结束,活捉的刺客稍不注意便咬舌自尽,满街竟无一活口,遍地尸体,其中还有不少武侯暗探以及侍卫,场面甚是惨烈,堪比修罗地狱。

骆林悦捂着受伤的臂膀打开车门,只见正中坐塌上,一男一女叠在一起,场面难以入眼,喊道:“行舟!什么时候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和公主卿卿我我,你们两个有什么怪癖吗?”

不想听见声音的二人转过脸来,他惊得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玉……玉竹?你背上插着三支箭,还不忘和姑娘搂搂抱抱,本将军纵横富贵风月地多年,也没有你豁达。”

玉竹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道:“骆将军,快帮我把她扯开,要不是她碍事,这三支箭早就躲开了!”妈的,女人果真碍事!妨碍本公子施展功夫!要不是公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燕字出事,他早出去跟那些不知好歹的刺客拼上一番,怎会落到如此窝囊的地步。

骆林悦道一声得罪了,将燕字几缕头发割断,再取下发簪,扯开玉竹的衣领,拽着二人起身,见燕字的手仍紧紧拽着玉竹的腰带,咳嗽两声道:“现下刺客皆已就地正法,燕字姑娘安心吧。”

“公主说在见到她之前,不离玉竹公子半步。”燕字心疼的摸了摸头发,倒也不在意形貌。

“你们这招金蝉脱壳,以假乱真的点子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早知道你在里头,本将军就不这么拼命了,咱俩比试,我就没赢过。”骆林悦捶胸顿足道。

“骆将军明鉴,属下也是临出发前才知道,来不及与您通气儿。”玉竹此话不假,谢池这决定做得突然,他换了身便服,骑马带着公主从另一侧宫门光明正大地走了。

全长安城一半的百姓都守在通往城东兴宁坊的沿途,谢池舍近求远,骑马往城西去,中途换了辆挂着谢家令牌的马车,出了西城门绕到乐游原再入东城门,这边打得正热闹时,他已经带着李无眠入了将军府。

他太了解谢贵妃的为人,越是小心谨慎越是筹谋周全,只会让她的疑心病更重,不单是他与李无眠所乘坐的谢家马车,城西城东还有五辆一般无二的一同出发。

如此故布疑阵,谢贵妃反而坚信公主车辇内一定是谢池和李无眠,其他的都是分散她人马的幌子,就算车辇内不是他们二人或者侥幸让他们跑了,那也无甚关系,公主府内她还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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