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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无眠独自一人坐在谢池寝室中多少有些手足无措,鱼书燕字四平几个人都不在她身边,院内两个陌生婢女又看不懂手语,时间长了难免心焦,她想问问外头情形如何,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行礼只会说请公主稍安勿躁;她想出去看看,两个人一再阻拦说为了公主安全,将军和王大管家不许公主踏出云峰院半步。
几次三番,李无眠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坐在月牙凳上叹气,来的路上谢池与她简明扼要地说了皇帝的决定,待明日早朝后便会有圣旨下来。
因洛川城驻军出了些问题,谢池暂不能卸下辅国大将军的担子,虽已尚了公主,但无驸马都尉之衔,他不是九驸马,依旧是谢将军。
既然如此,他自是不用搬至公主府而居。谢池说到这里时,李无眠脸色煞白,如坠冰窖,她并不是怕谢池继续做什么手握实权的正三品大将军,两个人已是夫妻,婚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驸马之衔她也不在乎,她是怕两个人分府而住,日子过得生分了,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基础,往后可如何是好。
谢池误以为李无眠担心自身安危,拍拍她的手背,让她也不必住去公主府,闻春斋本就宫女不多,以公主府的规模,其中绝大多数侍候的婢女太监们背后势力复杂,不如将军府来得安宁些。
李无眠宽心许多,如谢池所言,对于他们来说,将军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皇后和谢贵妃的手再长,想伸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只要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总归是细水长流。
他们一路马不停蹄,从东城门再回长安城,直奔兴宁坊,从一不起眼的角门入了将军府,门内早已等候了几名手持利刃的侍卫,后头还有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见着她忙行了个礼,自称是将军府的管家王孟,请她有任何需要都随时相告,他定竭尽全力满足公主。
谢池与几个侍卫低声交谈,面容甚是严肃,见她还立在一旁,命王孟带她去自己的云峰院休息。
“禀将军,百宝斋已人去楼空,贾掌柜死在密室中。”派去探查情况的暗卫回报。
“隔壁公主府如何?”百宝斋的情况在谢池的意料之内,谢贵妃为人心狠手辣,为杀李无眠不惜派出豢养数载的顶尖刺客,怕是倾巢而出,毫无保留,为防止消息走漏,连得力属下也灭了口,只求万无一失。
“埋伏在其中的二十八名刺客已全部就地正法。”暗卫心想捉住活口也没用,他们个个口含毒丸,一旦被捉住不能反抗,便会咬碎毒丸,吐血而亡,他们家将军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活阎王,根本不管你什么把戏,怕不怕被擒,格杀勿论,根本不给这帮刺客自|杀的机会。
谢池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看好公主府。眼下局面都在他的掌控下,骆林悦那边更不用担心,谢贵妃自断一臂式的袭击,于他无任何损失不说,反倒帮他名正言顺地接管公主府,拔掉一墙之隔的爪牙。
在王孟第三次来报公主府总管内监求见时,骆林悦一行人进了前院正堂。
“他来求行舟,不如进宫去求陛下饶命,好歹管着个公主府,竟能混入二十八名刺客而不知,他们一府的婢女太监都是瞎的不成!”骆林悦疼得龇牙咧嘴,话也说得刻薄。
王孟请骆林悦好生坐下,忙派人去请大夫,一转头看到玉竹,惊得退了两步:“哪里来的红刺猬?”
玉竹苦着脸指身后人道:“都是她害的。”
王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面容清秀的姑娘,穿着红裙,头发散乱,眼神倔强,手紧紧拽着玉竹的裤腰带,这一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们公主可安好?”燕字见王孟安排府中小厮干活井井有条,应是个管事儿的,赶忙问道。
“安好,安好,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掉,我安排人带姑娘过去。”
闻言,燕字长嘘一口气,忙松了手,向着玉竹行了一礼道:“玉竹公子,适才多有得罪,望公子见谅。”
玉竹瞧她面上淡然得很,哪里像得罪人的样子,正欲反唇相讥,不想她健步如飞往后院去了,根本无暇顾及他说了什么。
“大夫留给玉竹吧,他躲在车辇中,伤得比我还重!陛下命我速速回宫,待御医瞧吧。”骆林悦上下打量谢池一番,摇摇头:“洛川那位成王哪里会是你的对手,某先在这里恭喜谢将军得偿所愿。”
“我自有计较,你回宫后如实禀告即可。”后面那句讥讽之话谢池左耳进右耳出,懒得理会,只叮嘱骆林悦不必隐瞒替身之事。
“你和陛下提过了?”
“自然没有,不过是埋了些伏笔罢了。”
上午皇帝在勤政殿刚许他接管洛川驻军之责,极力劝说,他面露难色,只言其中危险重重,恐耽误了公主幸福,皇帝另许他诸多便利之处,方才勉强答应。
没想到中午他就在回府的路上遇袭,皇帝也许不在乎后宫争斗,可他绝不允许身边的人泄露军务。
长安城中,天子脚下,竟有人派如此数量庞大的杀手刺客,袭击朝廷重臣,皇帝定以为这群人是为了杀谢池,阻止他前往洛川,任谁都不会往李无眠身上想,一个不受宠的哑巴公主,哪里值当费如此大的功夫,谢贵妃这疯正发在谢池的需求上。
待骆林悦回宫说明了情况,正坐实了京中有人怕洛川丑闻曝光,明日早朝想来不会有人敢反对他继续任辅国大将军,生怕这要命的差事落在自家头上。
替身一事也印证了他的小心谨慎,同时表明对于帝王的忠心,夫妻一体,同进同退,着实担得起“一见钟情,深情不移”之说。
暮鼓敲响时,为李无眠备下的院子方才收拾妥当,王孟请她过去,地方不远,与谢池所在的云峰院隔了个荷花池。
李无眠见院门上牌匾空着,指了指,不用燕字解释,王孟心领神会,忙道:“将军说公主在宫中居所之名就很好,这院子原来叫烟湖居,现下叫闻春斋,明日便能挂上。”
李无眠点点头,以后要在此常住,换个名字也更熟悉些,谢池有心了。
四平忙活了一下午,带着几个粗使丫头,已经将从宫中带来的物件儿整理得七七八八,唯独李无眠寝室内的箱子未动,等鱼书燕字来了,才好安排。
王孟又转达了谢池的话,院内不再安排其他婢女,那几个粗使丫头知根知底儿,原先就在这处院中负责洒扫,今后也是如此,若没有李无眠的吩咐,不得入屋内侍候。
李无眠习惯了清净,人多反而局促,见谢池已安排妥当,也省了许多解释。
“公主可要用晚膳?”王孟见李无眠进了内堂,忙跟上去问道。
李无眠点头比划道:“将军去哪里了?”
待燕字转述后,王孟道:“将军在书房谈事,怕是要在前院用晚膳了。”言下之意,让李无眠不用等,也不用找了。
“公主说多谢王总管,总管忙去吧,我们在这里收拾着就成。”燕字笑意盈盈,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精致的绣花荷包,里面放着把金瓜子,往王孟手中放。
王孟吓得连连后退:“不敢不敢,公主千万莫要客气,若让将军知道了,定然是要赏板子的。”说完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公主以后就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以后他们办差办得好了,直接赏了就是,不必费心讨好。”鱼书腰杆儿挺得直直的,话也说得趾高气昂。
李无眠戳了戳她的脑门,装作生气的样子比划道:以礼相待,方才长久,咱们初来乍到,莫要总想着放三把火。
用完晚膳,李无眠在院中照料移栽过来的芙蓉花,时不时抬头往院门处瞧,一直到快二更天,四平关上院门落了锁,她才一脸失望地回了寝室。
燕字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白日里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谢将军定然忙得不可开交,公主未等他就寝,想来也不会怪罪,累了一日,公主早些睡下吧。”
李无眠噘着嘴点点头,原还想着躺在床榻上等,不想她一沾上被子便沉沉睡去,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她往身侧看去,留给谢池的被子整整齐齐铺在原地,原来他昨夜并未来过,李无眠拉起被子覆在自己脸上,不出声音地哭了会儿,方才起身。
正要掀开帷帐,不想外头几个人正在说话,似是怕她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你不是天天说跟玉竹关系要好吗?怎么什么都没问题出来,就被轰出来了?”是鱼书的声音。
“我哪儿知道他是个翻脸无情之人,许是燕字姐姐昨天害他受伤,眼下连我都记恨上了。”四平蔫蔫的。
“将军也真是的,新婚第二夜,书房忙到三更不说,竟回了自己院中睡,也不差人过来说一声,害我们公主苦等。”鱼书越说越气,语调也高了几分。
燕字忙捂住她的嘴,沉声道:“你们想闹得公主也听见吗?”
听到此处,李无眠又躺了回去,盖好被子,估摸着又过了一刻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出所料,帷帐外传来燕字温柔的声音:“公主可是醒了?将军府中没有需要见的长辈,公主若还是乏,便再睡会儿。”
李无眠掀开帷帐一角,这是要起的意思,鱼书忙去传备好的洗漱之物,燕字扶她起身,语气故作轻松:“将军昨夜派人来传话,公务繁忙,怕扰了公主休息,他在云峰院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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