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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江锦言语气淡漠,夹杂似有似无的嘲讽,轻挑尾音。

简单却暗含羞辱的话语让楚瑶沾染灰尘微脏的脸窘的发红,低头沉默一会儿,手绞着衣角缓缓抬头,娇柔妩媚的眉眼含着万千委屈,眼中蕴起层水汽,一瞬不瞬的看着江锦言黑若寒潭荡不起一丝波澜的凤眸,用力咬着下唇,语气受伤的说道:“六少认为我会拿能毁了一个人清白的事情开玩笑?”

她跟宋佳楠在楚韵出狱之前就断了床上关系,姜慕恒身边女人多,讨厌麻烦,每次都会把措施做全了,根据医院检查的孕周,推算时间,这孩子应该是金城娱乐那天晚上留下的。

“楚三小姐还有清白可言吗?”

“六少是什么意思?”

这男人还真和传闻中一样无情,不认孩子,甚至如此直白的说她不干净!

如果不是忌惮他身后的江家,楚瑶真想甩他两个巴掌,骂他句“死瘫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是流年不利还是怎的,在学校她在男生中左右逢源,哪个男生不是把她捧的跟个高贵的公主似的,从宋佳楠开始,这几个男人不但不把她当回事,还任意侮辱!

“我的意思是楚三小姐若想找孩子父亲的话,应该去问姜少,他比我清楚。”车外传来警笛声,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江锦言半滑下车窗,听到楚华荣跟警察提到楚韵的名字,他眯了眯凤眸,对袁少文吩咐道:“请楚三小姐下车。”

“六少是在意我跟姜少曾经在一起过,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那天晚上要的那么狠,折腾的她浑身都是痕迹,楚瑶认为两人的身体是契合的,即使刚开始没有感情,以后做多了感情慢慢的也就来了。可从那天后,江锦言对她像个陌生人样冷淡,完全没有一丝兴趣,楚瑶心里挫败,难以理解。

“楚三小姐你的孩子不会是六少的。”袁少文打开车门对着楚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在桐城,六少跟姜少多少有些交情,那晚六少带着楚三小姐离开金城娱乐后方觉不妥,让我联系了姜少,姜少说半个小时后到。六少当时有事,我把地址发给姜少后,把你交给酒店前台,交代他们照顾好你后离开,事情大抵就是这样的。”

“你是说……说那天晚上跟我发生关系的是姜少?”

楚瑶似被雷劈到,震惊的瞪大眼睛。

那晚出包间她是有几分意识的,上车、下车然后进酒店,记忆中的人影开始模糊,之后就是一场极致欢爱。可姜慕恒在床上没有激情,更像是解决生理需求,那天晚上的男人跟记忆中的姜慕恒重合不了,直觉哪里不对,心里升起不安。

“应该是的。”

袁少文自五年前做了江锦言的助理,日夜被奴役,没时间谈恋爱,本性腼腆,听到楚瑶直白的话语,讨喜的娃娃脸腾地一红,表情也有那么点僵硬。

美梦被无情击碎,楚瑶想到刚才跟江锦言说的那些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没急忙下车,而是调整下脸上过度僵硬的表情,一直圈在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眼眶,打在她微微攥紧的手背上。

“六少就是这么对跟你表白的女人的?那天晚上我是真的想……想把身体给六少的。”

“楚三小姐请下车,六少有事需要去处理。”

水性杨花,纠缠不休的女人最惹人厌烦,六少不耐的捏着眉心,袁少文知他已忍耐到极限,再次开口请哭的伤心的楚瑶下车。

江锦言的反应让楚瑶对他萌生一股恨意,不甘的看了他一眼,捂着嘴跑下车。身后车子启动,楚瑶缓缓转身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车子,身前一呼一吸间起伏极大,手缓缓覆上小腹。想到好久没联系的姜慕恒,她瞥了眼被火焚毁的老宅,拿出手机。

电话拨通,楚瑶酝酿好情绪,等电话一被人接起来,她哭的歇斯底里,断断续续伤心的说道:“慕恒,我的家没了,我妈也没了。”

“伯母没逃出来?”

医院中,姜慕恒一身白色西装,站在吸烟区,烟雾缭绕,轻盈的白纱遮挡住他俊颜上的表情,拿烟的手,在垃圾桶上轻点着,烟灰洋洋洒洒落下。

“没有,我妈不在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那么疼我了,呜呜……”楚瑶哭的很大声,姜慕恒把手机稍稍离开耳边,捻灭烟头,望着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除了伯母和财物上的损失,其他人还好吧。”

“恩,穆恒你在哪,我想见你。”

听到姜慕恒这么询问,楚瑶认为姜慕恒对她的态度虽若即若离,可从心里对她是有感情的,随即哭的更加厉害,希望博得他更多的心疼和同情。

“现在不方便,把你们暂时安顿下来的地址发给我,明天我会去探望伯父。”

听到前半句,楚瑶在腿上掐了把,疼的哭声上扬,想拿孩子来说事。等姜慕恒后半句出来,楚瑶立刻咽回在唇边打转的话。

姜慕恒流连花丛,看似对谁都有情温柔,实则内心揣着块冰。想要在他身边留的久,不能对他期许太高,更不要悖逆他的决定。

挂了电话,楚瑶突然有些庆幸,之前没直接对姜慕恒摊牌。望着随风飘荡的烟雾,烧的灰黑的老宅,楚瑶看着书房所在的方向,唇轻动着,“妈,小妹,我会记得每年清明给你们烧纸钱,你们就在天上看着我怎样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面前掠过江锦言那张清隽冰冷的面容,楚瑶攥紧手机,她楚瑶想要的男人,还没有一个逃得掉!现在对我一屑不顾,总有一天你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坑洼不平的山路上,夜风带着点点寒意刮过楚韵满是黑灰的脸,火辣辣的疼着,掀起她头上黑色的帽子。跑了许久,整个胸腔里面全是满满的冷风,双腿沉重酸软的抬不起来,楚韵抱着腿蹲在地上。

脑中不停闪过逃出书房的那一幕,她抓紧胸前的衣服,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斗不过楚瑶,因为她没楚瑶的心狠毒!

深吸口气起身,步履缓慢地在山路上走着。

山路寂静,虫鸣聒噪,以前这样的路,她会吓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今夜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她的胆子好似在那场火中被淬炼的大了很多。

懵沉的脑袋被冷风吹得清醒,杂乱的思绪渐渐理出头绪。经历这场大火,很多人都会认为她已葬身火海,她是要换个身份重新来过,还是站出来指认楚瑶那个杀人凶手?

想到四年前的肇事冤狱,楚韵对后面的想法嗤之以鼻。

所有的证据已被大火吞噬,她敢保证她若此时站出来,大伯跟楚瑶肯定会让她变成纵火杀人犯!

身上有伤,楚韵跌跌撞撞的走着,她现在只有薛华一个可以信的过的朋友,她必须在天亮之前找到他。

因急事离开的薛华打开手机看到关于楚家老宅失火的报道,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甩在肩膀上,急忙向外走。

“事情还没谈,你要去哪?”

身后响起严肃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薛华脚步未停,语气嘲讽道:“原来你也有消息闭塞的时候!楚家老宅失火,楚韵也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没有时间跟我谈事吧。”

“她是死,是生?”

中年男人闻言,眉宇间顷刻皱起两道深刻的皱纹。

“我觉得照现在的情况,你该去你的关老爷面前磕上几十个虔诚的响头,保佑她还活着。”

薛华咣当声拉上房门,解开奥拓的锁后,扯开车门,迟疑下把手中的钥匙扔给站在旁边的管家,“找把车钥匙给我!”

管家连连点头,两三分钟后一辆黑色吉普穿梭在夜色中,一路向城南楚家飞驰。

半个小时后薛华抄近路来到去楚家的主路上,经过一个小路口,灯光一晃,余光瞥见一个瘦弱的人影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他驶出一段距离后,停车倒回。

“谁打的?”

人影走进,认出是楚韵,薛华急忙下车,她脸上清晰的巴掌痕和被火灼到的地方在明亮的灯光下触目惊心,薛华抬手,怕弄疼她,不敢触碰。

楚韵裹紧身上过于肥大不合身的衣服,抿唇没有说话。

“楚瑶?徐桂香?”

“上车再说。”听到不远处有车声传来,楚韵拉住薛华抬起的手,走向吉普。

“你的声音……”听到她沙哑几近说不出来的声音,薛华满是担心,“你得马上去医院。”

她身上衣服裹的紧,露出的脸和手上都有伤,薛华不知道她身上伤成什么样,心中一紧,回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忍不住发疼。

“我现在不能去。”

吸进浓烟,嗓子一说话就像刀子在上面狠狠的割着,疼的她想哭。可泪腺好似被的这场大火烤焦了样,流不出半滴眼泪。

不敢说多话,楚韵只能拿着薛华的手机打字,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楚瑶真特么的狠的不是人!”薛华咒骂一句,他自责不该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我刚才离开老宅的时候听到有警车过去,应该是楚华荣报了警,这起火灾他们会推到我的身上。”

薛华也想到这一点,紧拧着眉,“我暂时先把你送出桐城,看事态发展再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离开桐城可能会被发现。”

楚瑶不会傻到告诉别人她跟徐桂香一起困在书房,伯父报警,警察锁定她为嫌疑人后,肯定率先会控制机场火车站这些地方,现在过去无疑钻进了套中。

“路上再说,先离开这里。”

楚家是桐城的豪门世家,百年老宅起火,一大批记着闻风而来,寂静的路上三两辆车呼啸而过。薛华恐生意外,调转车头,欲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突然身后警笛大作,一辆警车跟了上来,楚韵暗叫声糟糕,薛华突然伸手,一个反手刀劈在她的脖上,楚韵当即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医院,身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右手被拷在病床上,病床旁边守着一个年轻女警。薛华不在,楚韵想不通昨晚他为什么将他打晕。

见到楚韵醒来,冷声命令楚韵别乱动,按响床头的传呼器,不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三四个护士进来给她做了详细检查,告诉女警楚韵伤没有大碍,可以进行讯问。

女警出去叫了一个中年男警察进来,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这样的场景和四年前的重合,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楚韵闭了下眼睛,想说话,几次都没成功,她用手按着喉咙处,对着女警指了下饮水机所在的位置。

温水滑过喉间,非但没有减缓疼痛,杀的她嗓子都不敢吞咽。

“别耍花样,就算是、你拖延时间,该交代的事情必须交代清楚!”女警语气不善,看着趴在床边吐出清水的楚韵,“宅子烧死了人,你与徐桂香素来不合,有重大作案嫌疑,主动交代,或许还能从轻量刑。”

楚韵捏紧杯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起身拿过她手中的纸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不是我,纵火的是楚瑶,是她要烧死我!”

“不要冥顽不灵,你有案底,刚出狱不久,有报复心正常,老实交代!”

女警把楚韵写下的东西给男警察看完,男警察虎着脸,点燃一根烟,呛的楚韵直咳嗽。见楚韵痛苦的皱着小脸,男警察非但没有熄掉烟,反而抽的更凶,楚韵难以忍受要去按传呼器。

“乖乖交代,不然有你受的!”男警察挡住楚韵的手,一口烟圈喷在她的脸上,乍一看正义凛然的脸上全是狠辣。

这人一定是收了楚华荣或是楚瑶的好处!嗓子好似着起火,楚韵咳的眼泪横流,一双浮上血色的眼睛倔强的看着警察。

“还不说?”

警察不问出个子丑寅卯誓不罢休,又含了口烟,刚欲对着楚韵的脸喷去,病房门被敲响。

“我是楚小姐的辩护律师向封,楚小姐痊愈之前,你们所有的问题将由我回答。”

门前,向封一身灰色西装,夹着公文包站在门前。

楚韵像看到了救星,激动地想说话,不曾想却咳嗽的更重。闻到房间中的烟味,向封目光看到被男警两指夹住,还未燃尽的烟头。拿出的从医生那要来的病例翻看,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的当事人嗓子受伤,不能闻烟味,你们这样算不算暴力逼供?”

向封的大名在桐城可是响当当的,他话一出口,男警察赶紧熄灭手中的烟头,站起身伸出手跟他握手,“我是专门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徐南,请问是谁请你给犯罪嫌疑人辩护的?”

明明别人跟他说,楚韵无亲无故,未婚夫把她赶出家门,现在无依无靠,只要能弄到她的口供,会给他一大笔钱。

见到不是谁都能请的起的向封,徐南心里泛起嘀咕。

“徐警官,薛华说他见到我的当事人昏迷在火场外,见她身上有伤,载她去医院的途中被你们撞见。据我所知他们没有逃跑的迹象,你们手中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火是我当事人放的,她是个病人,你们现在给她铐上手铐是不是不合适?”

向封没回答徐南的问题,过去打开窗户通风,冲淡房间的烟味。

“她有作案动机。”

“有作案动机,不等同于犯罪,徐警官做警察那么多年,阅历丰富,应该比我懂。”向封对着的闪着冷光的手铐方向示意,意思让徐南把手铐打开,“我会保证我的当事人在案件结束前不会离开桐城。”

向封代表权贵,虽然徐南身后有楚华荣撑腰,可他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跟向封硬碰硬,打开手铐,带着女警守在病房外。

“谢……”

嗓子艰难的发出一个难辨音节,向封从她的表情读懂她要说的话,“我是拿钱替人办事,楚小姐不用谢我。”

“是谁?”江锦言,还是大姐?楚韵接过向封递过来的纸笔快速写下要说的话,“薛华呢?”

向封略作迟疑开口道:“是六少,薛华现在在警局。”

楚韵放在纸上的笔一重,她忽然明白薛华打晕她是因为要减轻她的嫌疑,想到他因为她被怀疑带进警局,楚韵心里满是歉意。

“你能顺便帮他做辩护吗?”

“不能。”向封想也没想就拒绝,见楚韵脸上全是自责和焦急,过了半响再次开口说道:“老宅失火,薛华不在现场,就算警察怀疑他是共犯,没有证据,时间一到就得放人。你好好休息,刚才那两个人不会再进来打扰你。”

“六少他……”

江锦言不愿意见她,现在却让向封来保她,应该是因为她还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不想因为她的事蒙羞吧。想到这里,楚韵划掉刚写下的几个字。

“你帮我交主治医生进来下,行吗?”

医生刚才只给她检查了外伤,没看嗓子,楚韵不清楚嗓子的情况,怕对以后的发音有影响。

向封点头,从医生那得知嗓子声带受损,具体情况等消肿以后才能确定,楚韵不免有些担心,摸了摸脸上两块被火烧的痕迹,心口的愤怒不断积聚。

“现在科技发达,应该不会留疤。”

向封以为她在担心这个,出声安慰。楚韵没解释,用纸笔把昨晚事情的始末写在纸上。

“你帮我转告六少,四年前的车祸不是我,我现在手上没有证据,可还是希望六少可以见我一面。”楚韵想了下后,接着写道:“上次我跟宋佳楠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如若六少不信,你可以带他去局子里询问宋佳楠。”

“我会帮忙转达,但我不能保证六少会来。”

闻言,楚韵感激对向封点下头,向封没在病房久留。病房静悄一片,身子弱,经昨晚的折腾,身子疲乏的紧,抵不住浓浓睡意,时间不长楚韵枕着满腹心事沉睡。

向封再次推门而进,用手机拍了她的几张照片,给江锦言发了过去。

半山别墅书房,江锦言拿着手机,黑沉的眸色在看到那几张清晰的照片时卷起一阵狂风暴雨。手捏紧黑色铁盒里面的药膏,移动轮椅走出几步后停下,拨通袁少文的手机。

“让彼得去医院。”

江锦言坐在窗边,扯起厚重窗帘,外面天色阴沉,天边黑云翻滚,几声雷鸣由远及近传过,可以预见不久以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这样的天气与多年前爷爷七十大寿的日子差不多,那年他十八岁,自六岁被接回江家,他受尽冷眼欺凌,即使在那样的日子都不例外。

爷爷护他待他比其他的孙子孙女要好上许多,他零用钱不多,知爷爷喜欢烟斗,买不起昂贵的,又不想敷衍了事,他专门去跟做烟斗的师傅学了一个多星期,才做好一个像模像样的金色烟斗。

等到寿宴当天,他站在角落中看着众人与爷爷寒暄,等爷爷好不容易空出时间,他拿着烟斗上前,半路却被大哥拦下来。

一阵嘲讽谩骂过后,见他没什么反应,直接抢了他的烟斗,摔在他身后的假山上,溅起火花,烟斗身上留下几道不可修复的裂痕。

亲眼见着自己的心血被人无情践踏,他愤怒至极与大哥动起手。

大哥比他大七岁,十八岁,他的个头已经跟大哥相当,他平常喜欢锻炼,再加上当时在气头上,拳头比平常凌厉几分,愣是把大哥给打趴在地。

一个大人被半大的孩子揍得皮青脸肿,大哥找来二哥三哥,三个人齐齐对他拳脚相向,以一敌三,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他们打着。

宴会上人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告诉父亲。宴会上豪门齐聚,都是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四个儿子厮打在一起被外人撞见,这是一件特别失面子的事情。

父亲对他们四个训斥一顿后,在三个哥哥齐齐指认下,父亲认为是他不分场合挑起事端,让他去江家祠堂里跪着。

他认为自己没错,站在祠堂门前不肯进去,当时天已经滴起雨点。

“有本事下雨你也站在外面别进去!”

父亲吼完,带着三个幸灾乐祸朝他不屑翻白眼的哥哥离开。

他是倔脾气,当真一动不动站在门前任由暴风雨淋着,不知过了多多久,察觉身后有人扯他的衣服,他回身低头,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正顶着一个红色的小皮包,仰着脸看他。

她一身白色公主裙,长得白净,带着婴儿肥,水灵灵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盛满不解,好似在说:“大哥哥雨那么大,你怎么不进去?”

看她的衣着打扮知她是某家带来参加宴会的小姐,印象中这些千金小姐都是骄纵的代名词,他粗鲁的扯会被她攥在手里的衣服,无视她继续站着。

“你受伤了?”

她好似没看到他的冷眼,拉过他还在流血的手,从顶在头上的包中掏出一管伤药,帮他一点点细心涂完,解掉脖子上的丝巾认真给他缠好。

抬头发现他在看她,她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目光扫过他额头和嘴角的伤,把伤药放进他的手中,“我长大的愿望是当一名医生,大哥哥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呢!这管伤药送你。”

说完,四处看了看,奔着条路跑,跑了约莫十几部回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冲他笑:“实际上我是迷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宴会厅在哪?”

他不耐的指了指方向,她却始终挂着一抹甜笑,临走时还与他道谢,“大哥哥伤口淋雨会感染,如果你是在受罚的话,雨大没人看到,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生病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着手上打着歪歪扭扭蝴蝶结的丝巾,孤寂了十二年,有个陌生的小女孩第一次让他尝到被人关心的滋味,他到现在都描绘不出当时心里的感觉,有酸涩,有温暖,还有几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其他情绪。

一晃多年过去,再与她想见是他回母校演讲,她顶着夏日酷热的太阳乖宝宝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的听着。

她长高许多,比小时候清瘦些,样貌没怎么变,他一眼认出她,只是她身边早已有个为她递毛巾擦汗送水的青梅竹马。想到两人九岁的年龄差距,他打消见到她一瞬间蠢蠢欲动的疯狂念头。

命运捉弄,又似冥冥之中注定,四年后他们在一场车祸中再次纠缠不清,别人都以为她欠他的,实则……

想到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江锦言用力攥紧腿上的薄毯,阖上眼睛敛去里面逐渐浮起的猩红。

睡的不安稳,一个多小时后楚韵惊坐起身,睡眼朦胧中好像又回到昨晚的火海中,耳边不断回荡着“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仿若魔音般洞穿她的耳膜,楚韵蜷缩着身子抱紧头,把脑袋放在两腿之间。

“让我进去,我有话要问她!”

“她正在休息,楚总等会再过来。”

“让开!”

门前的争吵声把楚韵从半梦半醒的梦魇中拉扯出来,她理了下头发起身下床,病房外,一身病号服的大姐正等着脸怒瞪着拦着她的向封。

“大……”

一时忘记嗓子的情况,一开口扯得嗓子生疼,她捂着脖间,咳了几声。

“我有话问你!”

大姐冰冷的眼神中掺杂着责怪与怨恨,楚韵知她想问什么,示意向封让开,转身进入病房。

“火是你放的吗?”大姐一进入病房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她的胳膊,厉声质问,“烧死我的家人就是你去老宅的目的?四年的青春你要用我们一家四口人的命偿还才甘心?”

“不是我!”在楚韵眼里大姐与大伯家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冷静,讲道理,面冷心热,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弄得难过,楚韵一时没忍住,用沙哑难辨的声音吼道:“是楚瑶!老宅的火是她放的!”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楚欣眼中的愤怒变成不敢置信,她握住楚韵的肩膀,“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楚瑶心思再怎么歹毒,也不可能会狠到纵火烧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大姐是想让我承认火是放的喽?”嗓子不能再继续说话,楚韵拿开她的手,摸过床头柜上的笔,刷刷的快速写下,“可惜,我还有点良知,而且我清楚放火杀人需要偿命,我没傻到用命去陪你们!”

“我不信!一定是你在骗我!”

“不信就不要再来问我!”大姐情绪不稳定,楚韵背过身子,冷声道:“是伯父伯母的的宠溺和你对她的包庇,才让她变成今天这幅样子,大姐你扪心自问,她变成这样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闻言,楚欣向后退,背靠在门上,喃喃道:“爸说妈的死是因为我把你带回老宅,你现在又说楚瑶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出来指责我。”

“大姐这点指责你都受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管大姐以前跟徐桂香的感情怎样,毕竟是亲生母亲离世,事情太过突然,对她的打击过大,让一向冷静的她,失了理智自持。楚韵眼里有同情,在言语上却咄咄逼人,“你告诉我,四年前我做错了什么,让我落得四年牢狱之灾又家破人亡!”

“小韵……”

“大姐我只说一遍,伯母的死跟我无关。”楚韵对着楚欣摆了下手,“大姐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以后就别来找我了,若大姐以后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对大姐有任何怨言。”

“为什么?楚瑶她为什么要纵火?”

楚瑶迟疑下,把她去老宅的目的与大姐坦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遍。

“以后我跟楚瑶势不两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楚欣冷静下来站直身子,攥着拳头看着楚韵,“倘若我发现你骗我,我会亲自把你送上法庭,让你给我妈抵命!”

“如果查到是她呢?大姐还会像四年前样为她保守秘密?”

纵火的证据已经全部被烧毁,除了楚瑶自己承认,别人休想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楚韵说这句话,不过是探探大姐的想法。

“如果是她,四年前的事我会亲自出庭作证,来带着这次的事情让她在牢里坐个痛快!”

楚欣走后,楚韵低着头看着右脚轻动着,搓着脚底板。

就冲大姐刚才的那句话,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楚瑶自己开口吐出实情!

薛华是当天下午出现在病房的,他应该是回家拾掇了番,衣服换了,下巴的青色胡茬也修剪过,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查看楚韵脸上的伤口后,有看了看她脖子后。

昨天晚上他下手重,脖上海残留一道清晰的砍痕,“对不起。”

“没事,你也是为我好。”楚韵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口遮住砍痕,“知不知道楚瑶在做什么?”

“徐桂香死了,她正在跟楚华荣一起帮她准备葬礼。”薛华关在警局,却丝毫不影响他知道笑死的速度,“你想做什么?”

“我想吓吓楚瑶。”灵堂中装神弄鬼吓楚瑶,说不定她会被吓的屁滚尿流,直接把她做过的阴谋诡计和盘托出。

“这样的人往往不怕那些东西,你做了也没用。”

“试试总比束手无策强。”那两个警察轮番在门前守着,楚韵觉得自己的地儿被人占了,心里老大不爽。楚韵就不明白了,警察不去破案,老盯着她做什么!

“听说她对江锦言挺感兴趣的,你可以让江锦言与她虚以为蛇,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薛华双手抱胸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别提了,我都说了当年的车祸肇事者是楚瑶,让他来跟我见一面,到现在都不见影。”

还未婚夫呢!她都毁容了,他也没出现安慰下她!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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