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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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温柔，吹过林间，偶有鸟鸣，那是被惊醒的季鸟胡乱的鸣叫声。树叶落尽的山林之间，落叶早已被零落成泥碾作尘，站在叶尘之上的两位少年执剑相对，衣带漂浮。

趁着两人分离之时，月光终于温柔的重临，为两人湿透的衣襟镀上了一层银边，寒冷的味道开始侵染两人的肌肤。

莫邪伸出舌头缓缓的舔舐着嘴角因为梁月儿的发梢带来的那道浅细的伤痕，感受着舌尖传来的阵阵咸腥，终于兴奋了起来。

“你绝对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只要你跨入灵境，今夜之战的结局还真不好说。”

莫邪轻轻笑了起来，只有淡淡的邪气，但却一点也不轻蔑，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对面少年的天赋和自己以及梁月儿都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面对这样的天才级人物，无论如何也要表示一下尊重。

“可惜，你和你身后那位重伤无力再战的少女一样，只是通玄境，而我已经先一步跨入了灵境，所以你一定会败，也一定会死，你身后的梁月儿一会死。不过看在你们二人郎才女貌，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孤单。”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注定的事情。”月光之下，连晨的表情认真无比也专注无比，望向莫邪那邪气的笑意，轻轻回应道：“所有事情都要做完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但这世界上确实有的事情结局已经注定，如果那位我师尊或者光明殿主或者龙帝陛下想出手杀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活下来？”

莫邪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并不着急再出剑，因为他清楚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少年身后的少女绝对无法恢复战力，至少在今夜，那位梁家天骄都不可能再度插手战局，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莫邪的话，连晨微微低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平静地一笑，说不出的自信。

“十年之前，朝阳城里，龙帝亲自出手，那位陈渊不依然破夜而出？！”

提到自家的那位了不起的兄长，连晨眼中升起了淡淡的骄傲之色，神态也难得有些激动的神色：陈家，就算只剩下我们两人，就算我只能掩饰着自己真实的身份，但我们也都是同辈之中最顶尖的存在！

听到了两届之前的那个最耀眼的名字，莫邪也渐渐沉默，天山之上，剑主再教导他们七人之时，也曾提到过陈渊的名字。当时师尊大人脸上的唏嘘感慨，令莫邪至今都记忆犹新，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多高傲冷漠的师尊对任何一个人如此推崇备至！看起来，在师尊眼中就连段天澜师兄远远都比不过那个陈家的青年！

“你说的有道理，但今夜这一战并不存在你所提到的意外。我如果是普通的灵境，那么可能会败在你手里，但很可惜，我是天山上排名第二的那柄剑，相差了从玄境到灵境巨大的境界差距，你不可能赢我。”

将思绪从那位惊艳世界的天才身上回转，莫邪脸上的笑意再现，轻轻地说着，血剑轻轻的低吟，仿佛在应和。

连晨也笑了起来，与莫邪妖艳的笑容相比，连晨的笑容更加平静、更加温和也更加清淡，如同一杯香醇的美酒。

“我不需要赢，我只需要不死在你手里，便可以。”

听到对面少年淡淡的话语，感受到连晨不求胜，只求不败的心态，莫邪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确实，如连晨所说，虽然自己能压制对面的少年，但压制和杀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少年手中的古剑之中的光明之意完全克制了自己新炼制的这柄血剑，而且无论是对元力的控制还是对战斗节奏的判断，两人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甚至在剑诀之上，对面的少年还能压制自己半分！所以虽然连晨境界稍低，但却比梁月儿棘手了无数倍！

但，棘手并不代表着束手无策！

血色长剑再度凌空飞起，在少年身前一尺起伏飘逸，莫邪眼中所有的情绪归于寂灭，只剩下最专注的虔诚。

双臂张开，青色的长袍之上的水渍瞬间被奔涌而出元力蒸发，变成一道道雾气飘散，莫邪全身衣袍无风自动，表情虔诚的似乎在祭拜祈祷什么神圣的事物一般！

天地之间的元气陡然之间沸腾了起来！以血色长剑为中心开始翻滚奔涌，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

摈弃了所有嘈杂的念头的莫邪此时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准备着自己最后的杀剑，相信不用多久，那道最恐怖的剑便会现世！

连晨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看到终于准备全力而发的莫邪，感受着四周沸腾起来的天地元气，轻轻的吐了口气。

心剑终于也要藏不住了！既然如此，那便看看这一剑究竟能不能强大到击溃我的心剑吧！

连晨的眼神也便的寂灭起来，平静如水，但是死水，那双眸子如同最纯粹黑暗的深渊，令人对视一眼便心生寒意。

“去念！”

莫邪眼中的光芒爆发，仿佛有一颗星辰在他的眼底诞生，明亮的刺目！大喝一声，血色的长剑破空而去，只一刹那便撕裂了空间遁入虚无，带着无尽的死亡剑意，跨越空间向着连晨刺去！

“离情！”

轻轻吐出两个简单的字节，覆水剑在空中随意斩出，划出一道清浅的弧线，平淡无比。

时间诡异的静止，一股微酸的情绪从覆水剑中弥漫而出，向着四周飘散开来，飘到了莫邪身边，也飘到了身后正在拼命调息的少女鼻中。

紧闭着双眼调息冥想的梁月儿，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心底莫名其妙的翻腾了起来，无数悲伤的回忆涌入脑海之中，让她忽然想要大哭一场。

睁开双眼，俏目之中满是沉重，强行止住了流出两行清泪的冲动，道心通彻的梁月儿将心底翻腾的心酸之情强行压了下去。

少女微微诧异，望向连晨的背影，充满了同情。凭借自己近乎完美的道心，居然都会被这股情绪感染，这便是心剑么？能悟出这样悲伤的心剑，那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因为心剑，梁月儿从冥想调息之中被打断，略被感染，悲容微动，望向连晨的背影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而同样感受到心剑那股剑意的莫邪此时脸色剧变！

之前的虔诚与专注完全被抛在了脑后，莫邪邪气的面容之上再也展露不出轻松写意的笑容，此时的他一脸震惊，以一种呆滞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少年，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这种一出能引动情绪的剑诀，他在天山之上也多有领教过，那是出自他唯一敬佩的那位师兄，也就是天山之上的首剑！

当年他与师兄切磋之时，全力斩出无数道恐怖的剑芒，却被那位温和的师兄轻松一剑而破，他便知道，自己今生都难以望其项背。于是他才期望凭借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能够稍稍追赶一下那人的脚步。

如段天澜师兄那般剑心通明、天真随性之人，悟出了从心所欲的心剑，莫邪只会感到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对面那个少年竟然也能悟出心剑？！虽然两者剑意完全不同，但那股属于心剑的波动莫邪绝对不会认错！

他才什么年纪？什么境界？就算能和我天赋相提并论，但怎么可能能与师兄相比呢？！他怎么就能用出心剑呢？！

莫邪陷入了无限的震惊与不解之中，而此时的连晨表情依然凝重，覆水剑微微颤动，完成了离情式的最后一笔！

一道霓虹从覆水剑的剑尖生出，灿烂的光彩照耀在连晨干净的脸上，神圣不可言状！

血色长剑破空而出，带着莫邪的“去念”剑势，仿佛星辰坠落！覆水剑剑生霓虹，带着心剑“离情”，斩碎一片虚空！

两柄剑在经过短暂的飞行之后终于在空中相遇！

光艳四射，虚空尽碎，星辰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