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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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林无声，连晨和梁月儿没有了莫邪的干扰，十分轻松的闯过了那俏楞若鬼的层林，回到了落叶镇中。

深夜的街道之上依旧寂静无比，虽然镇中所有人都在之前的冥灵杀符滔天巨响中醒来，但现在却没有人敢于打开门窗一窥外界的境况，全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地祷告。

脚步落在落叶镇的石板路上，连晨和梁月儿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那位天山的莫邪如果不是疯了，必然不敢在城镇之中再对两人下杀手，不然事后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来自梁家疯狂的怒火。

天山虽然强大而霸道，但梁家背后也站着光明神殿，如梁月儿这么重要的角色，足以引起天山和光明神殿之间的大战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不要说莫邪，就连天山剑主都承担不起。

漫步在寂静的街巷之中，连晨和梁月儿现在只需要等待来自泉城光明分殿的反应，所以并没有什么目标，只是悠闲而又随意的走着，缓解着之前惊心动魄的情绪。

“天山莫邪居然不择手段的炼就血剑？你说这件事情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震动？”

月光之下，两人的脚步轻轻回响，梁月儿微微偏过头，望向少年那件略显残破的黑色布衣，眼中的忌意终于消散，变得饶有兴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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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少女的询问，连晨停住脚步，沉默地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十分重要的事情，片刻之后，少年从沉默之中脱离，望向少女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凝重。

“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出去？”

看着少年认真望过来的眼神，梁月儿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还活着。”

梁月儿很随意地说道，语言之中表达的意味很明显，她还活着，而她已经知晓了这一切，那么日后只需要向光明神殿提出指控，便足以让天山上的那人受尽苦头。

“可是如果没有证据就构不成事实。”

晓风之间残月之下，连晨继续缓缓的说着，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心情有些沉重。

梁月儿皱了皱眉：“安禅宗的那些人都是证据。”

“可是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活着吗？”连晨转身，凝望着梁月儿如画的眉目。

梁月儿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转过身去向着安禅宗的方向眺望，可落叶镇距离安禅宗山门还是极远，仅凭目光的远眺，哪能一观山上的景观？

虽然看不到，但梁月儿的心还是沉了下去，在心底默认了连晨所说的话，除此之外，根本无法解释莫邪在离去之时的洒脱！

想到那个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邪异少年还能继续逍遥，梁月儿眸子之中生出了无尽的冰霜，街面上的温度瞬间变得更加寒冷。

看着情绪起伏不定的梁月儿，连晨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既然拿对方无可奈何，那无谓的恼怒也是毫无意义的，他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他没有那个时间。

连晨的时间很宝贵，他要追赶实在太多，所以纵使现在已经可以和梁月儿、莫邪这样的角色对话，但距离少年的目标依然相去太远。在不远的未来，连晨要做的可是闯天山、入宫门这样的惊天壮举，只有现在的境界还是远远不够的。

“生气也没用，如果摘星楼之行能遇见莫邪，再去找他讨债好了，当然在那之前你得能突破灵境。”

连晨继续迈动步子，缓缓地向前散步而去，抬头望向天边的弯月，脸上的表情微动，因为今夜的月色，也因为身旁的少女，想到了些什么，心中微微颤抖了起来。

听到这番勉强算是宽慰的话，梁月儿微微平复了下内心，提裙两步追逐到与少年并肩。

“摘星楼之行有什么用？摘星楼里严令禁止人类之间下死手，在那里可没法取他狗命！我回到青玄学院就闭关，不破灵境不出关！然后直接去挑战天山好了！”

果断而决绝的一番话出口，梁月儿的脸上挂满了自信，她和莫邪本来就是站在同一水平线的天才，今天之所以这么惨，是因为莫邪先一步跨入了灵境，才导致今夜她险些香消玉殒，如果她也晋入灵境的话，那胜负真的未可知。

不过一旁的连晨却因为陷入了某种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并没有认真去听。

“加油，加油，祝你早日成功。”

于是当梁月儿的话落地，连晨只是很不上心的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表达着自己的祝愿，不过那股语气里的敷衍，谁都能听的出来。

梁月儿的俏媚竖了起来，恼火地望向面前少年那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的脸，确认自己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相信本小姐吗？！”

听到身旁少女恼火的语气，连晨终于缓过神来，扭过头报以了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仔细听。”

对于梁家天骄的境界与天赋，连晨自然不会怀疑，这位已经站在灵境门槛之上的少女随时可以一步迈出进入灵境，若说闭关苦修，恐怕一月之期便能迈过那道门槛，所以少年对于梁月儿的话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连晨此时的思绪明显不在落叶镇的街道之上。

“喂……陪着我散步都能走神，你是猪么？！”显然对于连晨的回答极度不满的梁月儿脸上的郁闷还没有化去，瞥了少年一眼，眼神竟然有些幽怨。

可惜连晨对此依然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梁月儿眼中的幽怨，此时的他怔怔地看着阙月，想起了曾经在月光之下的一些剪影，一些曾经发生的过往。

那些山南海北的故事，那些夜色之中的重逢，那些美好的时光，今夜的月光也如以往一样温柔，只可惜身边的人不是你。

月色依旧，连晨静静地追思着那位在浔阳城中不告而别的少女，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然后再度将心底翻涌而起的情绪压下，偏过头来，认真的向着梁月儿请教。

“摘星楼中不得下死手？那每届高达五成的死亡率是哪里来的？”

……

连晨的思念落下帷幕，而天涯的另一端，一位少女的相思才刚刚开始，只是可惜世间最不屑一顾便是相思。

在距离落叶镇不知道有多远的东方，一片山脉之中，随着寒冬的到来，已经千山鸟飞绝，万物萧条的山林之中刚刚落了一场雪，地面显得斑白不堪，山腰之间那眼清泉也随着这骤降的温度结了冰，再也无法开口歌唱。

肃杀荒寒，清泉结冰，林间萧条一片，仿佛没有了任何生机。

在那口泉眼旁边，一位妙龄少女盘膝而坐，月光斜照在她俏美冷冽的面容之上，勾勒出一丝冰冷的艳丽。

她便那样单纯的坐在那里，完美的与四周枯寂的景物融为一体，无论是寒风扫过抑或月光降临，都没有发现此处的荒凉有半分违和，少女体内散发出来的孤寂的气息，与山林之中原本就有的气氛如出一辙！

许久之后，月明星稀，沉浸在冥想之中的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抬头迎向天边的那弯阙月，心思若有所动。

在少女睁开双眼的刹那，一股邪异的血色让月光微微黯淡，而少女那双略显鲜红的瞳孔，更是让山林之中的寒意更为浓郁！

缓缓的站起身来，纤细的指尖轻搓，碾碎了衣裙之上的冰霜，银色的月光终于完整的照亮了少女的脸庞，虽然月影星稀，但就在这微弱的光芒之下依旧能分辨出林间的少女就是数月之前在浔阳江夜不告而别的萧紫烟！

可相较于数月之前，现在的萧紫烟完全变了样子，不谈她瞳孔的鲜艳，也不谈她更为清寒冷冽的气质，那一帘垂腰的青丝，依然安静的垂下，只是已经一片雪白！

时间总是能悄然无声的掠夺走韶华，朝如青丝暮成雪。可现如今不过分离了数月的时间，青丝便已经成雪！这显然不是时间作祟！只是不知道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白发三千，星光飘落在少女肩膀之上，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由之前的俏美变换成另一种形式而已。

沐浴着星光与月光，萧紫烟轻轻低头，望向那眼结冰的清泉，心思很不自觉的飘到了远方，飘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也不知道，现在的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