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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折腾了炎红砂好久。就爱上网。。
第二天早上一醒,她就抓着木代问:“你昨儿晚上跟我说话了吗?”
木代说心不在焉:“不知道。”
不知道?炎红砂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真在做梦?那么真真儿的梦?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她看到了扎麻送她们的花竹帽,喜欢的不得了,戴上了问木代:“你看我像不像侠女啊?”
木代倚着门框吃干面包,低声说:“像。”
天气不大好,空气里飘着雨星子,有时大,有时小,扎麻喊她进屋吃饭她也不去,一个人把面包啃完了。
出发前,扎麻拿了个竹背篓过来,木代和炎红砂都背行李包,竹背篓就让炎老头背着,里头有一把马刀,几个缠了浸油布头的火把。
扎麻叮嘱木代:“山里路不好走,有时候荆棘长成了一团,你得砍路开道。要是赶夜路,就要火把照明了——有了火,野兽会避着你们走的。”
木代毛骨悚然:“还有野兽?”
扎麻说:“那当然啦,黑熊、狼、蟒蛇,没有野兽,猎人怎么打猎呢?”
扎麻送了她们一程,那是一条蜿蜒的上山泥道,泥巴稀烂,一步一滑,她们现捡了树枝做手杖,走的小心翼翼,炎红砂也不扛铁锨了,倒拖着走,一步一叹气。
扎麻停下时,又跟木代强调一遍:“哎呀,我阿妈真的算不准的。”
木代让他一句话说的红了眼,觉得扎麻怪讨厌的:好不容易想忘了这事,又来提醒她。
她咬着牙,紧走几步跟上炎老头,把扎麻撂在当地。
扎麻觉得怪没劲的,仰着头看她们艰难爬山,三个人,都戴着花竹帽,爬得高了,像三个移动的小黑点。
扎麻忽然跳起来:噫!他怎么愣在这了,有要事做的,收了木代一百块钱呢!
进了山林,雨好像大起来,一阵一阵的,木代仔细研究,发现有时候不是下雨,是树叶子上积了水,滴答滴答,白天黑夜地滴不完,有时候大叶片一倾,哗啦啦地下水,把头上戴的花竹帽都打歪了。
木代背了大包,一步一步地,扶着炎老头往前走,炎红砂跟在后头,拖着铁锨,几步一抱怨,有一次带了哭腔,说:“我的天哪……我这辈子都不想采宝了……”
她提起脚来给木代看,她穿的是低帮登山鞋,烂泥太深,泥浆从鞋帮口倒灌进去,白袜子像是浸在泥汤里。
炎老头冷冷说了句:“你以为采宝是容易的事了,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就把宝给采了?大把的钱就到手了?”
看,惹炎老头生气了吧,木代赶紧眼色示意炎红砂,让她别说了。
炎红砂垂头丧气,隔了一会又说:“爷爷,坐下歇会儿呗。”
山路确实不好走,炎老头上了年纪,累的比她们快,于是停下来歇会。
炎老头只要一停下,就会戴眼罩,显得一双眼睛多金贵似的。
木代找地方坐下来,先脱鞋,袜子脱了一拧,下滴的都是泥水,她把脏袜子放回包子,换了双干净的,外头又套包一层塑料袋,重新穿回鞋子里。
虽然走起路来沙沙响,脚总算是舒服些了。
炎红砂说:“木代,你可真是好聪明啊。”
她有样学样,也往脚上套塑料袋,木代拿起马刀,往来路走了几步,选了一棵粗的大树,树身上削了一块皮,在剥落的树干上刻了一道竖痕,代表1。
刻好了,伸手去抚摩,又把刻屑吹了吹,想着:罗韧一定要看到啊。
重新出发,走了没多久就遇到荆棘道,木代挥着马刀在前头开路,左一刀右一刀的,硬是辟了条路出来,胳膊肘都挥酸了。
她觉得准备工作做的不充足,炎老头要是早说环境这么恶劣,装备她会备的更齐备些——不过转念一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没有雨鞋,塑料袋不是照样顶用吗。
路上,她又想了个怪招,走两步,马刀就往树身上劈一下,不是劈出道痕,就是劈下块树皮。
炎红砂开始还抗议:“木代,你看你手欠的!”
不过过一会她就不吭声了,因为转头看来路,一溜新剥落的零落树皮,真像是天然路标。
这可比在树上刻字轻松和明显多了。
于是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饿了就随便吃些干粮,对时间全没了概念,脚提起来,好像有十几斤重。
天快黑的时候,木代居然觉得奇怪,问炎红砂:“到晚上了吗?”
炎红砂掏出手机看时间,说:“是呢,快了,快晚上了。”
手机刚放回去,不远处的树后,有个黑影,嗖的一下掠过去了,可能是狼。
木代头皮发麻,赶紧从背篓里拿出根火把点上了,焰头在雨里飘着,显得四周愈发的黑了。
炎红砂问:“爷爷,还有多久啊?”
她声音打着颤,不知道是真有回声呢还是心里害怕。
炎老头的眼睛到了晚上就不大好使了,含糊说了句:“快了,这条道是往山下去的,你们往下看,是不是有个寨子啊?”
木代睁着眼睛看:黑咕隆咚,什么都没有。
不过也可以理解,七举村都不通电,这里肯定更没有了。
炎老头的那句“快了”让她凭白生出好多乐观来,招呼炎红砂:“快点,晚上要是有热水,我们可以吃方便面呢。”
啃了一天的干面包,方便面实在是有无穷的吸引力,炎红砂一手扶炎老头,一手倒拖铁锨,紧走几步。
“木代,我们还可以在方便面里下荷包蛋啊。”
好像真的是有个寨子,在黑暗里现出更加深色的轮廓,木代把火把递给炎红砂,自己掏出手电拧亮了,小跑着下去开路。
到平地时,手电筒四下一照,又一照。
这是山谷里的凹地,只有七八间,大多是茅草木头屋,屋顶早就塌了,有一间是石头的,跟扎麻家的形制很像,下头是空的,边上有个木梯子通到二楼。
凹地的中央位置,有一口井。
四下无声,感觉怪瘆人的,木代喊了句:“有人吗?”
回音从四面的山上返回来,激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炎红砂扶着炎老头走近,不安地环视了一圈,说:“爷爷,这里没人住呢。”
一阵风吹过,山上的林木四处摇摆,像是黑魆魆的林子深处藏着人一样,木代攥紧手中的马刀,指了指那间石头房子说:“要么今晚住那,我先上去看看。”
她其实心里也害怕,但自己既然是保镖,当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木代爬上木头梯子,楼上有两间房,一间是灶房,灶膛上有烧水的大锅,墙边码着干枝木柴,水缸铜盆舀子一应俱全,另一间是卧房,地上放了几块床板,床板上有稻草,铺着兽皮。
没什么异样,木代松一口气,帮着炎红砂把炎老头扶上来。
炎老头说:“这寨子可能是废了,这间屋子应该是留作猎人房的,有些进山打猎的猎人,会在这住个一宿两宿。”
尽管地方简陋,有休息的住处总是好的,木代和炎红砂的心情很快振奋起来,觉得有这样的经历,也怪有意思。
炎红砂说:“感觉上,就像野外生存一样呢。”
两间屋子都有插火把的铁插槽,两根火把一点,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先烧一锅热水下面,美美吃上一顿,再烧锅热水,洗脚、洗衣服,美美睡上一觉。
木代吩咐炎红砂在灶房生火,自己去井里打水。
下了楼梯,一路直奔那口井,这是老式的井,用井轱辘往下转吊绳的,木代取了挂桶,往井下一扔。
扑通一声,好像是有水,只是第一次扔的方位不对,拎起来好轻,木代耐着性子又扔了第二次,等水桶吃了足够多的水,才慢慢往上提。
提上来了,水桶中间,黑乎乎的,好像飘着什么。
木代打着手电去看,吓的倒退两步,过了会拍拍胸口,跟自己说没什么,就是个布娃娃罢了。
手电的光又照在水桶里,那是……
那是一个用布缝制出来的扫晴娘,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了,整个儿透着霉烂的气息,眼睛是用黑线缝在白布上的,阵脚粗糙,像走歪了线的锯齿。
同一时间,扎麻家的大屋里,曹严华喝着红薯粥,啃着玉米饼,圆瞪着双眼,听扎麻讲完了女野人的故事。
“真的……强暴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扎麻点头说:“是啊,寨子里的人听到老头的惨叫,就纠集了人,牵着狗,带着扁担棍子上山去看,一看,衣服都撕没了,人也死了。”
曹严华双眼发直:“这也太重口味了,为什么不找小伙子,要找个老头呢?”
扎麻说:“那条路平时没人走呗,那老头担了货回来,抄近路啊,倒霉咯。”
曹严华追问:“那你亲眼见过没有?”
扎麻老老实实摇头:“没有,都是听人家说的。”
曹严华啧啧两声,转头看一万三:“三三兄,你危险了啊。”
一万三像是被针扎一样跳起来:“凭什么是我啊?”
曹严华干笑:“我小罗哥战斗力那么强,应该是不怕什么野人的。我现在也在勤学苦练,怎么说都有点功夫底子。只有你……”
曹严华感慨着摇头,目光中既是同情又是幸灾乐祸。
一万三气急败坏:“那炎老头比我还危险呢,他是老头!”
罗韧一直坐在边上,听的好笑,也并不怎么当真:“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赶路呢。”
又问扎麻有没有大的油布,山上路不好走,最好用油布缝了鞋筒,扎起来,当雨鞋用。
猎枪有吗?如果寨子里有猎人,能不能借一把,买也行。
刀也要,每个人都要配,火把是必须的,山里有野兽,手杖要现削,最好是尖头的,紧急的时候还能用来防身。
东西要重新收拾,不紧要的寄存在扎麻家,只带最必要的水、药品、干粮,尽量轻装。
交代完了,起身回房,扎麻跟出来,欲言又止的。
罗韧奇怪:“有事?”
扎麻吞吞吐吐的:“那个叫木代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哦?”
罗韧笑起来:“是啊。”
他打趣扎麻:“怎么着,你看上她了?”
扎麻吓了一跳,双手乱摆:“没没没没没。”
罗韧大笑:“逗你呢。”
扎麻搓着手,继续吞吞吐吐:“昨儿晚上,我阿妈给她看了姻缘。”
罗韧一愣。
扎麻的阿妈是姻缘大巫,这个之前谈话是他们都知道了,因为今晚都是男客,老阿妈出来见了他们之后就回房了,没有全程作陪。
罗韧觉得,或许算的结果不是太好,不然的话,扎麻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单独找他说。
果然,听到那句“阿妈说她和你最后不是一起的”,罗韧自己心里都沉了一下。
他说:“这个怎么当得了准的。”
扎麻很尴尬,说:“是啊是啊,我阿妈看的经常不准的。可是,木代就很难过,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罗韧心里又沉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笑笑说:“我女朋友是挺爱哭的。”
扎麻指着罗韧身后:“她就站那,就哭了,我怎么说她都不理我了。后来,早上我喊她吃饭,她也不吃,送她的时候,她也不跟我说话。”
他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道这个歉才好。
罗韧笑起来,说:“知道了。”
扎麻走了之后,罗韧转过身,看面前的位置。
原来昨儿晚上,她就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抹着眼泪,孤零零的小口袋,晚上可能也没睡好,今早出发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吧。
罗韧有点心疼。
女朋友,你别哭啊,一个老太婆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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