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沉灰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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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天敛下浮尘，苏府行人的马轿在路上匆行之时，轿上众人亦是纷声不绝。

苏魅儿转眸探一眼身旁的月儿，见她呆眸滞下，心下又生愧意。她也后悔，方才与她道过太多不该道的话。

云灵探一眼窗外，行人漫落。此时城下还行声未绝。

方才转过头，便闻那苏霖绽声而来：“方才下来之时，且不知为何没有看到陌兄和慕容魔师他们……”他心生疑惑，便垂眸一敛眉头。

云灵敛眉一思，再一垂眼帘，绽声道：“定是先回观里去了。”

身旁的苏魅儿闻声也转过头来，道出疑惑：“那为何我看那宫中还有许多降魔师在？”她颦蹙起眉头，面露疑色。

苏霖扬昂一声道：“那是保护太后与皇上的。”说罢只是低垂着头，又不禁缓叹几声。

“如此……”苏魅儿漫言一声，又垂眸而下，面上苦未绝，心下自是对那雪卿陌放心不下。

云灵抿一抿嘴，双眸含光，落眸又探了一眼那苏魅儿手中的卜玉，忽而疾眸一回，漫心缓气，再绽声漫道：“如下宫中出了此等大事，那太后自是不放心的，有了降魔师驻守，他们方才得以安心。”

她挽声漫叹而过，苏霖只语道：“不错。”说罢缓缓点头。

“那廉生观太忙了。”苏魅儿叹声道，说罢屈首而下，面上苦色愈深，心下自也怜怜漫意。

“无妨。”苏霖忽声一出，引了众人投目而去，片刻他又再扬声道：“最近我也无事，便让我去帮他们一把罢。”

此声一出，云灵与苏魅儿脸色忽变，苏魅儿疾心一愣，方又急言道起：“什么！”

苏霖愣眸一抬，再各望了她们一眼，便又闻那苏魅儿焦声不绝：“你怎么帮他们？你可是凡人啊。”她双眉颦蹙得愈发深昂。

“是啊。”身旁的云灵也随言道，心下自也是担忧他。片刻便又道：“这种事，只有靠他们。”说罢只是挽叹而过，心下留下一抹寂色。

苏霖听罢只是缓缓摇头，嘴角绽出笑意，心下自也很是无畏。

妖怪也罢，天魔也罢。他可算是听得最多的一个人了。如下竟然妖祸频出，他又怎可视而不见？他可是“龙城大将军”啊。

片刻，苏霖摆手而过，再漫声道过：“放心罢。就我一个人，我也不好带府人去跟我一同冒险。”

此言一出，便更让云灵与苏魅儿忧心昂绽了。

“我们是担心你啊。”苏魅儿急言又出，面上惶色不绝。

身旁的云灵虽是担心，但如下却低垂着眼眸，沉心落落。她明白那苏霖的心意，她也知道他这个将军是无论如何不会做事不管的。

她也很想帮他，可是负天惶惶，她只是个过路人。

凡人妖怪，与她何干。她只想救她的丈夫，过他们的逍遥生活。

“我知道。”苏霖片刻笑言道，面上是那轻松又无畏的神色，其实只是不愿让他们太过担心罢了。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死在妖魔手中的降魔师不计其数。但他还是决定了。

“不行！”苏魅儿坚声一落，语气是那般决绝。片刻后再道一声：“绝对不行！”

苏霖敛眸一定，笑着问她：“为何不行？你且就在家好好呆着，呆在云姑娘身边。”

闻声后，云灵抬眸一起，光眸如华，投目到那苏霖面上。她心下却只留有寂色。

“我担心陌大哥。你如若也跟着他去了，我便要多担心一个人了。”苏魅儿委屈道，嘴唇跟着颤了颤，说罢便并手而起，显出一副固执的模样。

苏霖闻后只是轻笑几声，片刻再道：“你傻啊。我去了能帮他一把，不是让那更安心么？”

“安心什么啊！”苏魅儿昂声一起，终于振到了身旁的月儿，让她转过头来，凝眸滞然。片刻苏魅儿又接言道：“那可是妖怪……你从未见过，也从未碰到过，你也不是降魔师……你拿什么跟妖怪斗？”

云灵转眸落望苏魅儿一眼，正好瞧见那月儿面上的落魄之色，便与她对望一眼，双眸绽了柔光而去。

月儿垂眸一低，心下的寂色愈重。此种情况，她亦是不知晓该如何帮她们。

她是妖，她知道凡人都怕她们，所以，她最好远离这里。为了不让旁人惧怕自己，也为了不让自己忧惧旁人的目光。

月儿忽然想逃离这里，她想回家。

云灵看到了月儿双眸里的孤寂，她知道月儿心里在想什么。月儿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马轿上气氛好似愈发凝重，轿外的小颗闻到里面的动静，方透着那缝隙悄悄往里偷瞄一眼，看着他们个个面留愁色，只有那苏霖面上一副轻松模样。

让小颗觉得惘然，只是叹几口气后，便再回过头去。

“放心。”苏霖柔声淡语而出，面上笑意犹存，“我不会有事的。”

苏魅儿心有执念，仍是反拒而道：“不行！万一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她双眸中早已泛起了泪花，心下抹上了一层朦胧之纱，伴上几抹忧色与惶恐。

她在想，如若她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她该何去何从？

苏霖与雪卿陌就是她的一切。而如下坐在她身旁的云灵与月儿，她也早已将她们视作亲人。

身旁的月儿闻她委声道尽，像是抽泣的模样，方回头一转，落目一望，不禁觉着心中也随之一振而痛。

片刻，她疾手一伸，悄悄地攥紧了那苏魅儿临下的手。就像苏魅儿方才攥紧她的手一般。

云灵也缓缓挪了位子去，近了苏魅儿身旁。

“傻魅儿。”她垂眸一道，像是姐姐在安慰妹妹一般，面上悄绽笑意，像是云面生花。抬笑而过，片刻她便接言而上：“你难道不相信你哥哥和你陌大哥么？”她敛眉一过，言声一落，让那苏魅儿疾一抬头，抿嘴而过。

苏魅儿缓心一定，面上仍慌张不绝，心下自很是纠结。

“如若你相信他们，便让他们去。”云灵缓口一开，却是那犹豫的模样。说罢便一敛眼帘，悄悄过眸探一眼苏霖，便巧而与苏霖对眸一望。

云灵疾眸一回，再将目光落到那苏魅儿面上，闻她颤声而出：“我相信他们，只是……”

“既然相信他们，就安心罢。”云灵垂眸道，面上笑意不淡。说罢挽手而起，轻轻拭去那苏魅儿面上缓留的泪迹。

苏魅儿闻声后只抬眸而起，向那苏霖望去。双眸绽出的怜色与忧色愈发深昂，嘴巴紧紧一抿，像是欲言又止。

苏霖对她灿笑而过，片刻抬声道：“放心罢魅儿，哥会没事的。”说罢伸手而去，轻轻抚了抚那苏魅儿的脸，再柔声道尽：“傻孩子，你都长大了，莫要再像个孩子一般了。”

苏魅儿合眸而过，片刻抬手而起，狠狠地拭了拭自己的脸，再定声道：“我才不傻！”说罢终于灿笑出声来。

身旁的月儿也终于抬笑而出，面上的愁色终于褪去。

马轿上的气氛重振而起，终于不似方才那沉凝不尽。

匆路终尽，回了苏府后，众人便各回其屋去了。乏了一日，旁事方待翌日再好声道过。

可那苏魅儿忽然记起，哥哥只是将卜玉借予她半日而已，方才想过，便忽而心里一愣。

果不其然，还未走回自己的卧房之中，苏魅儿便被那苏霖定声喊住：“魅儿！等等。”

苏魅儿慌眸一怔，狰狞着脸回过头来，方见苏霖立身面前。

“卜玉你也看够了，可以还我了罢？”苏霖垂眸而下，轻声询道。

苏魅儿只好想办法敷衍他，便敛眸一转，漫声道过：“这……卜玉……”然之再悄悄将握住卜玉的手伸向身后。

苏霖看她脸色不对，自是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便缓叹一声，片刻又轻声绽言道：“拿出来。”说罢只是轻轻笑过。

苏魅儿忽而变了脸色，面上是那委屈不绝的模样，好似是要向他撒娇一般。

可苏霖才不吃她这一套，见她要开口，苏霖方定声断言道去：“快拿出来，时候不早了。”

苏魅儿疾声一出：“能不能再借我一天嘛……”

苏霖只是摇头，随声一落：“不行。”

“就一天……”苏魅儿再三求之，又复得苏霖坚声一句：“不行。”

因为苏霖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妹妹可都从未与他借过这个卜玉，平时也并未觉得卜玉稀罕。他知道魅儿向来不喜这些东西，自也是怕她拿着这个卜玉到处乱跑。

卜玉对苏霖来说意义重大，是他师父交予他的东西，并让他好生保管。他不能将卜玉弄丢了。自上回误撞丫鬟掉了卜玉之后，他便格外小心。

见苏魅儿犹豫不决，面上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无奈，他只好出手横夺而过，一把手挽过苏魅儿伸在身后的手，让苏魅儿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卜玉又回到他手中。

苏魅儿还未缓过神来，苏霖便抛下一句：“早点睡。”然之转身就走。

待她落望一眼自己的手，只复留得兮风半许。

无奈，沉灰落寂。她不知晓该如何与云灵交代，只好苦着脸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