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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带头起身,佝偻着身子像犯人一样站着。
蓝母走上前,用手捋了捋刀疤那很不平整的衣领:“挺壮实的小伙,成家了吗?”
刀疤嘟噜了一句:“没呢!”
“干嘛不成个家,好好过日子?”
“没人要呗!”
“是没人想要还是没人敢要?”
“应该是没人敢要。”
“你知道人家为啥不敢要你?”
“不务正业,瞎混呗!”
“你还挺诚实的嘛!”蓝母爽朗一笑,“这人呀,活着的时间不长,眼睛眨巴几下就没了,得好好珍惜啊。咋珍惜呢?得依规守个矩,做个本分人,踏踏实实安分守己过好每一天。整日里冲冲杀杀,自己过得不安稳,别人也被你搅得不安心,你说,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刀疤唯唯诺诺不停地回应:“没意思,没意思…”
蓝母顿了顿,突然提高嗓门问:“蓝总跟你们有冤有仇吗?”
“没有,没有,前世无冤,今世无仇。”
“既然没有,干嘛要害她?”
几位混混被问得瞠目结舌。
刀疤牙齿咬得震天响:“都怪我有眼无珠跟错了人,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胆,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蓝妈妈,我们都知道错了,都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好了,要投奔蓝总,跟着蓝总堂堂正正做个好人。”
“做好人哪里不可以?难道非要投奔蓝总?”
“蓝妈妈,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几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人没遇见过,可唯独蓝总真正把我们当人看,当兄弟待。蓝总是我们遇见的最大的好人,只有跟着她,我们才可以从骨子里改邪归正,完完做个好人。蓝妈妈,算我们求您了,跟蓝总说说,收留我们吧!”
蓝母长叹一声:“难得你们有这份诚心,好吧,我帮你们卖一次老脸。”
“谢谢蓝妈妈,谢谢蓝妈妈!”几个混混又扑通跪下捣蒜泥似地磕头。
这时,李良栋板着脸孔吼道:“我不答应,就你们这种德性的人,要是收留了,那叫养虎为患,迟早你们会把蓝总给生吞活剥了。”
“良栋哥。”刀疤话刚出口,就被李良栋压了回去:“谁是你哥?我爸我妈还没生我弟弟就结伴走了,哪来你这混账弟弟?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趁早给我滚出桃花。”
刀疤“嗖”的一声从身上拔出刀来:“我可以断指发誓,要是以后再做出对不起蓝总、对不起桃花、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来,与此手指同归。”说着,扬刀朝自己手指砍去。
李良栋眼疾手快,抓住刀疤的右手:“得了吧,别浪费了你的手指,反正蓝总是不可能收留你们的。”
此时,蓝欣芮陪同苗书记他们正走出服务站的大门,见状惊愕。
蓝欣芮惊问道:“怎么回事?”
郭峰箭步上前,从刀疤的手里抢下刀:“你们也太嚣张了吧,昨天刚闹过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今天又在这里耍刀挵棒。”
蓝母忙解释道:“弄错啦,弄错啦,他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是投奔欣芮来的。刚才良栋赶他们走,他才拿刀断指发誓。”
蓝欣芮上前攥着刀疤的胳膊往上提:“起来吧,好男儿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爹娘,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下跪呢!”
刀疤不肯起来,带着哭腔近乎哀求:“蓝总,如果您不收留我们,我们就一直跪下去,直到跪死在这里。”
蓝欣芮笑道:“跪死了,我还怎么收留你们?起来吧,去找谢副总报到。”
混混们先是一愣,继而泪如泉涌乐不可支:“谢谢,谢谢蓝总,谢谢各位领导,谢谢蓝妈妈,谢谢…”
蓝欣芮举手打住:“先别谢,我给你们说清楚,你们现在只是公司特例聘用的职员。什么是特例聘用职员?就是说在特殊背景、特殊情况下聘用的特定人员,说白了,特例聘用职员不是公司正式职员,也不是临时职员,准确地说是候补临时职员。一年后由公司领导评议,合格的转为临时职员,两年后由桃花体村民评议,评议合格的可转为正式职员。所以,如果你们真要谢,那就两年后再谢吧!”
刀疤连磕三个响头。
李良栋横眉冷目:“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要是你们谁对蓝总有半点不是,我决不轻饶他。”
刀疤信誓旦旦:“良栋哥,你放心好啦,从今往后,就是蓝总叫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决不说半个‘不’字。”
李良栋口气缓和:“起来吧,没听见蓝总说找谢副总报到。”
几个混混这才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鞠了三个躬,朝服务站跑去了。
蓝欣芮向李良栋使了个眼色,悄声说:“良栋,带妈和栋儿回去,别在这添乱啦!”
李良栋不高兴地瞥了蓝欣芮一眼,抱起栋儿,对蓝母说:“妈,我们走吧!”
苗书记突然呵呵大笑,忍不住发话了:“欣芮同志,你可真是个‘上天兜云揽月、下海五洋捉鳖’的活菩萨。真不敢想象,象这样一群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混世浪崽竟然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太感人了,太不可思议了!”
“苗书记,您啥时候也学会吹棒人啦!”
“不是吹棒,是事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听说这些人已经是‘十进宫’了,‘十进宫’的人最后落到了你的手里,竟然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不能不说是一大奇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
苗书记说这话时,有意瞟了一眼王局长,王局长眉头紧锁,表情复杂。
蓝欣芮显得有点矜持,低声说:“我一个普通女子,能有什么灵丹妙药?”
“你过谦了,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在你身上处处透射出一种人性的光辉,这种光辉产生出的巨大磁力,形成了你身上特有的魅力。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牛鬼蛇神,都难以抗拒你这种魅力。”
“什么磁力、魅力的,苗书记,你是在说物理学还是文学?都把我说糊涂啦!”
苗书记仰望耀眼而斟蓝的天空,又慢慢移目蓝欣芮,说:“你的‘特例聘用’方式,很有特色,对教育人改造人非常管用。诶,你打算把这几个混混安排在什么岗位?”
“我也暂时拿不定主意,先让他们在谢副总的培训班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这样也好,先别急于让他们上岗,让他们学习学习,洗洗脑。我给个建议,等他们思想改造合格后,直接把他们安排到桃花公安分局。”
王局长一听糊了:“苗书记,这…不太合适吧!”
“我认为很合适。”苗书记似笑非笑,“这些人只要引导、管理得好,是很适合做保卫工作的。况且他们现在还是个候补临时工,是‘特例聘用职员’,我相信他们,为了转为‘正式职员’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工作。欣芮同志,你的意见呢?”
“行,我也正有此意。”蓝欣芮浅笑道。
苗书记皱眉凝视着蓝欣芮,诙谐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想借助别人的口把它说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责任转移,你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蓝欣芮无言,一脸温情的笑容。
苗书记看看表,说:“王局长,你和几位民警留在这里把分局的地址选好,过几天搞个挂牌仪式,让分局尽早在桃花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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