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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桌饭菜,最后一个人也没去吃,雏菊看着桌上的饭菜渐渐变凉,心里突然感伤起来。自从来了京城,她们这些的姐妹总是聚少离多,明明同在京城,却没有一刻是如江南一般自在开心的,大家围坐一起开怀畅饮、捉鱼采莲。现在,所有人都变了。秦姑娘结识了新的朋友,也很少和姑娘走动了;玉奴姑娘整日不知道忙什么,也很少和姑娘好好说句话了;还有姑娘,以前她在江南也是爱笑的,可现在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还有张夫人……

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害怕,楚鸾做的事情太危险,来京城不足一年,便结下许多仇家,她害怕有一天姑娘也会像张夫人那样离她而去。雏菊不敢细想,眼里噙着泪跑去找楚鸾。

此时的楚鸾终于在装杂物的箱子底下找到了那枚玉佩,这枚玉佩已经被洗过,却依然有些污浊。看来只能拿到玉器店看看了。

她将玉佩小心拿木匣子装上,准备找之前帮她修复琉璃手串的那家玉器店看看。

“姑娘!”雏菊哭着跑进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说话都带着颤音,看上去委屈极了。

楚鸾此刻也顾不得太多,竟直接用衣袖替她拭泪,关切的问:“怎么哭了?可是府上的那些下人欺负你了?”楚鸾想着,要真是如此,今日就不出门了,好好教府上那些人规矩。

“姑娘,我们回江南好不好?”雏菊委屈极了,近乎乞求地想和楚鸾一起回江南。

楚鸾一怔,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无奈,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原来不止她一个思念那宁静的故乡,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早已挣脱不了了。

见楚鸾没反应,雏菊有些着急地抓着楚鸾的衣袖,哭着诉说自己的心事,“姑娘,我不想待在京城,我想回江南。自从来了京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秦姑娘、国师、知夏、秀娘,还有姑娘你,你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开心笑过了,最近你总是在流泪。我好害怕,姑娘,我们回江南吧,我们像从前一样生活好不好。”

楚鸾知道雏菊在害怕什么,每每闲下心来,她也在想,若是在京城待的再久些,那么即便回了江南,会不会也回不到当年的时光了。可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改变才最可怕,她将雏菊拥入怀中,像姐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雏菊,我们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姑娘……”雏菊还想说什么,楚鸾却先一步用食指指尖抵住她的唇,轻声诱哄:“我最近太忙了,等过些时日,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陪你和知夏,还有珞音,我们一起去京城好好逛逛,怎么样?”

雏菊爱玩,但是现在她却激烈摇头,在楚鸾怀里挣扎起来,“我不要,我不,姑娘,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楚鸾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昨日受了风寒头现在还有些晕,听不得雏菊无理取闹,说话间无意带着几分不耐的怒气,“雏菊,大业未成,大仇未报,我此时怎能回去呢?”

看着楚鸾现在的模样,偏执、阴鹜,雏菊只觉得陌生。

“我好不容易有了头绪,此时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她抓着雏菊的双臂劝导,“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绝不可能收手。”

“可是姑娘……”

“雏菊,你如果还当我是你姑娘,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雏菊一愣,随后瘫软在地,楚鸾将她扶起,二话不说,转身从自己的首饰盒里翻找出一支贵重的八宝簪交到雏菊手里,放缓语气,“雏菊,你若是觉得待在府里实在太闷,我可以每月给你涨些月银,让你出去买些漂亮的首饰和衣裙。”她似乎是有些疲惫了,“雏菊,知夏是老师安排给我的人,秀娘是带有目的接近我的人,只有你,是我亲自带回来的。你不会像他们一样辜负我的信任对不对?”楚鸾近日连受打击,心境也变得不一样,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雏菊记得楚鸾的恩情,她自幼便是孤儿,逃荒到江南一带,在秣陵遇上姑娘,她见自己孤苦,便要了自己做贴身侍女,这么多年对她一直都有偏爱,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她当场对楚鸾许下誓言:“姑娘,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生雏菊都将追随你。”最后她也的确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安抚好雏菊,楚鸾这才得了空闲,两口喝了药就出门去了京城最有名玉器店。

当她把玉佩拿给掌柜时,只见对方将玉佩举到等下看了半晌,“这块玉……有些来头。”

“质地冰凉柔滑,应当是上好的羊脂玉。”

楚鸾听后,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笑道,“那掌柜可知哪些人有这样的玉佩?”

掌柜掂了掂那锭银子的重量,满意地露出奸笑来,奉承道,“此玉雕的是双鱼戏水,据我所知,一般大臣家的公子追求气节,雕的应是梅兰竹菊,宫里的贵人雕的多是龙凤之物,也有的喜好云纹,当今永宁王便是用的云纹。这块的纹样……应该是前朝之物了。”

“哟,这还有字呢。”掌柜摩挲那枚玉佩上两只锦鲤的纹路,“司、徒?”

——

又开始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街上冷冷清清,楚鸾撑着油纸伞等在镇北候府门口。

不多时,一个六旬老人陪着一位青葱少年出门迎接。

半年不见,楚泠又变了模样,个头比楚鸾高了些许,模样也逐渐摆脱稚嫩,一身墨青色长衫,衬托出他的儒雅和稳重。

“阿姐……”楚泠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楚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刚想问是不是也感染了风寒,结果就见一个比她还高的大小伙子,瞬间红了脸,整个脑袋仿佛都在冒热气。

她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笑着调侃:“许久不见,小弟也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楚泠脸烧的厉害,神色也别扭,不想和楚鸾搭话。

倒是杜伯也笑着打趣:“姑娘你是不知道,小公子前几日刚变声那会儿整天摆着个臭脸,谁说话都不理。”边说还便模仿起楚泠来。

“杜伯。”楚泠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意,急忙转移话题,“阿姐今日回来是找父亲的吗?”

“不是,我今日是来找你的。”楚鸾知道楚旭和楚凉还没有下朝,她就是特意挑这个时候来的。

楚鸾:“你也知道,我和大哥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有些事我说他未必答应。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他的胞弟,只要你肯出面,我想他一定会帮忙的。”

楚泠:“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楚鸾将一枚白里透蓝的玉佩交给他,这枚玉佩经过那掌柜的修复,如今已经一尘不染,上面的两只锦鲤肚皮处刻着两个明显的字——“司徒”。

“我要查找前朝关于司徒姓氏的所有记载。”

楚泠不解,前朝的人就算提起都是禁忌,更遑论查找前朝卷宗。

“阿姐为何突然要查前朝之人?”

楚鸾并未给出解释,只是让他照做便好,若是实在为难,也不必勉强。

“卖雪梨膏嘞,雪梨膏——”混浊雄厚的吆喝声响起,楚鸾循声望去,却并未见卖糖人踪影。

一旁的杜伯看出她的心事,也对,楚鸾虽然总是装出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女子哪有不爱吃这些甜食的呢。

“姑娘若是想吃老奴这就去买。”

“京城也有卖雪梨膏的吗?”楚鸾突然问起。

杜伯一五一十回答,“原先是没有的,但是听说那人有个表亲是江南人士,便学了这份手艺。”

“阿姐以前在江南吃过雪梨膏吗,那是什么味道的?”

“甜得发腻的味道罢了。”

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追随吆喝声,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儿极度渴望又没有人给她买一样。

等到吆喝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后,楚鸾才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楚泠从那背影中看出比往日更甚的凄凉与孤寂。他情难自禁地回想,似乎从相遇开始就没有看见阿姐展颜。她身上总有别人窥不破的愁绪。

(作者有话说:对了,之前发现我没有交代那个假楚鸾的后续,她呢,因为冒充郡主,被关进大牢赐鸩酒噶了,然后国公老夫人把秀娘带回了国公府,之后也卧病在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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