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篇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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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行业都需要的发展下，贵人作为众神皆庇的职业，没有主神，好坏全凭个人努力。寻常可见的土地公庙是最好接单的点，规矩没那麽多，祈求的人又不少。缘分对了土地神还会多加照应，与土地神经营好关系，是贵人科必须掌握的一门课外课。

与暮白确认好时辰，祝晓离开贵人科大楼，徒步到传送口。下午的牵线是为攸关X命的化劫，他得先去人间准备，确认目标排程无误，顺带去领未取的贵人金，点配所得，一遭下来事情都算得妥妥贴贴的，低灵耗，用得淋漓尽致。

他自然也有习惯往来的土地神，应该说各方神只都挺欢迎他的，但还是有最适意的那一个。紧邻公园的土地公庙，几年前才重新粉刷过，大白天的，未到学龄的孩子跑跳嬉闹，老人们在石桌下棋、围观，或三三两两倚在庙旁的藤椅谈天，闲静得很。

不过换到祝晓的视角倒是再添不少热闹。下棋的人，围观的人，凑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老鬼，跑跳的孩子身侧，有几缕残魄正追着玩乐。他的目光扫过，又笔直往前，耳侧飘过游魂对谈天内容的窃窃私语，或褒或贬，他经过香炉，穿过围栏走进厅堂。

「请出示身分。」

土地神不在，连带神厅右侧的炉位也见不着虎爷，一名神使拦到跟前，垂眼睨着他，见他身高不及自己肩，下巴得意地扬了几度。

不论书还是人，祝晓向来过目不忘，他还真没见过这张脸，下一刻就想起上回与自己交好的神使，依依不舍地塞来一颗仙桃，说要调职到别处，想来这就是补缺的新进。

这里的贵人事宜大多交给他办，还办得有条不紊，这回没被认出来，还被轻视，他也没觉得在意，0出辨识用的令牌递过去：「全领，谢谢。」

这身板能做多少事，全领个毛，有一小叠就该偷笑。神使暗忖，冷呵了声，转头到财库核对去了。

不过脸也是打得很即时，他就着令牌和金库标示，一捆一捆地拿，他俩站在桌前，林林总总的供品和贵人金，几乎与祝晓等高地叠了三排。神使盯着它们，脸颊隐隐发疼；祝晓望着它们，心想这神使手脚不利索，不懂流程，还不递交清单给他核对。

「这不对，很不对。」神使蹙眉，抱x板起脸，仍是没交出清单，「这令牌真是你的？你的搭档呢？」

投注来的视线是毫不掩饰的怀疑，祝晓没有立刻答上话。不是偷别人的令牌来盗领，就是瞒着搭档要霸占俸禄——他清楚此刻对方的脑中只剩这两种解释。

他自知坦荡，然多说无益，装睡者唤不醒，本就有偏见的，道理再多还是信自己那套。祝晓的脑中迅速绕完所有可能的对话，最终轻轻地应了句：「土地神何时回来？」

「你这小神还想着见——」

「祝晓啊，老朽正想着你今天会来一叙呢。」

啪！无形的巴掌搧来，话语被年迈的嗓音打断的同时，神使的脸再次隐隐发疼。回过头，就见一名老者骑着一尾大虎，轻快地朝这走来。

毛sE亮丽的大虎在他们面前伏下，土地神跨下来，浓密的白眉一扬，冲着祝晓就是一抹和蔼兼淘气的笑：「走，正愁回来无聊，喝茶去！」

神使心虚，见到老板就行跪礼，跪着就低头不敢再动，虎爷转过头，鼻息就在他脸上呼呼地吹，那双锐利的眸子，责怪他惹错人似地瞪着。

「您近来可好。」祝晓相b起来就轻松得多，他躬身作揖，又低头一唤，「虎爷。」

虎爷起身，大猫似地到他身旁蹭了蹭，便缓步回到炉位，吃J蛋去了。

「祝晓有老朽招呼着，去忙罢。」

神使巴不得想离开，连忙点头，拔腿就跑不见影。

「东西都在原位，自便罢。」土地神往内挪步，抬手桌上就是两盏茶，又道：「新来的孩子，别见怪。」

祝晓摇首，到一旁的柜子找出听事纪录，和方才没能拿到的清单，与土地神相对而坐，「这样反而让我自在。」

他并非天生就这身子，五年前他还是灵力与才能兼备的天之骄子，他犯了错，失了灵力，极致地从云端坠入凡尘，嚐尽天界的生态与冷暖。

他不怨，错就是错了，但他厌倦那些慕他风光又笑他落魄的人，他是谁，自己认清就好，麻烦的是偏要抓着不放，议论就算了，还要把他拉进去一同起舞的那种。

方才的神使确实看不起他，但无关乎过去，只是纯粹轻视这副模样的他。今天换一个矮子站在这，那人同样看不起——这样便足矣。

他摊开册子，先是确认下午牵线的目标动向，目标的命运轨迹并未出现更动，意味那人目前还会在先前确认的时间，到指定的地点，也就是他与暮白的约定。

他暂且搁下，开始核对俸禄，接着分配，将暮白与他足够生存的份额拿出，又清算几笔完整的项目，分出来，拿出另一个帐本记上。

土地神在旁默默看着，这是他们如爷孙，又如友的默契。在大家都还只顾玩乐的年纪，祝晓幼时便在此随侧听事，灵力丰沛的孩子似乎注定担起某些责任，不必要的，社会X的，任君解读。

正愁这件事迟早压垮祝晓，五年前的事情，就暂且封了祝晓的灵力。他本是担忧，却又感觉这会是种重生，他重视也心疼的孩子，终於可以过上不被过度注目的日子。可如今看来，却是卦不出吉凶，祝晓仍似绷紧的弦，对自己的标准从未减低，且——

「白驹过隙呐。」

祝晓的笔尖恍然一顿，抬起头，见土地神端起茶啜了一口。

「时间每日相等，无分快慢。」他放下笔，收起算好的俸禄，将额外提出的纸钱留在桌上，寻思土地神话中有话，又念及对方平时的照顾，起了个头：「等会借天公炉一用。」

「与玉帝的约定还做数？」土地神准确接住了。

「就要达成了，七月将至——」

他想着要再说些什麽，但话到此却捏不准轻重，只好沉默，拿起杯子缓缓地嚐。土地神见状也没多话，只待对方放下茶杯，以神力给他重新满上。b问没意思，且祝晓的X子，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唯有被绕脑筋打发掉的分。这五年来，祝晓也就透露过他与玉皇大帝有个赌约，期限到今年七月鬼门关，正是他的惩罚到期的日子。

虽然实际上没有更新什麽情报，愿意这样让他浅浅地关心，已是莫大尊重。土地神弯起笑眼，转过话题：「小福星今天怎麽没跟？」

小福星。祝晓自然领会所指何人，不禁浅笑，他难得调侃：「不论知情与否，每个人都偏向他是我的W点。」

土地神乐道：「那你自己觉得？」

「没什麽感想，他做事不要迟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