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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华林园的宴席后,葛遥刚回尚书台,天子便是下诏,命在淮阴屯兵准备北伐的琅玡王陈冲率部回京,但是缘由天子并未说明,所以一时朝野纷纭,议论不断,坊间多议是因为南府之故。琅玡王的北府之师是时下朝廷唯一可以信赖的军事力量,但最具争议的毫无疑问是从宫中传出的,因为陛下不喜太子,有废长立幼之意,遂将琅玡王召回秣陵,但不管传言是否真实,哪一条似乎对南府也不是很友好。
自石头城离开之后,原本乘船逆流而上的钱会、徐谌、邓允三人因为大江飘雪,江面结冰不得不移舟上岸,还好上岸之地已是江州,等到了寻阳,此时距离他们离开石头城已有五日,形势又是突变。
对于琅玡王陈冲被调回秣陵,钱会并不意外,朝廷想抗衡南府除了琅玡王的北府之兵并无可用之军,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对于南府让出湘、梁二州之地钱会倒是颇感意外,甚至对江陵的一再退让感到愤怒,在他眼里看来,这种无谓的退让除了向朝廷示弱使朝廷得寸进尺之外,只会削弱南府的实力。但如今朝廷任命的湘、梁二州刺史早在他们离开石头城的第二天就已经上路,钱会在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元辰前夜,尚书令杨褒的府中可谓热闹之极,一来天子在这一月赏赐不断,昨日又特意为杨、周两家送去了天子亲裱的婚约之文,以及从巴蜀送来的各种天府之国特产,此时的杨褒可谓春风得意,风头早就盖住了葛遥,为此不少奉承之臣自然让杨府门庭若市。
在送走了来送贺礼的廷臣之后,杨褒与姜膺在中堂内围在暖炉前品着温酒,欣赏着堂外片片飘落的雪花,也不知为何这一月来江左飘雪不断,在月下雪景之中杨褒也是发出感慨。
“农人皆言瑞雪兆丰年,可是这一月下起的奇奇怪怪之雪到让道路难行,漕运不通啊!”
看着杨曦儿和弟弟一副无忧无虑的拆着礼盒,姜膺抿嘴一笑,但他何尝不懂杨褒发出的感慨另有深意,“不论如何,琅玡王殿下总算把王师带回了广陵,北府之兵如今护卫京畿之地,也能让南府那群逆臣能够收敛一些。”
“哎。”杨褒眼眸中多了一丝漠然,“世人皆言我等乃俗世小吏出身,如今靠着谄媚奉承跃居高位,不思安邦治国、光复中州,却玩弄权术,残害忠良,如此之言让你我如何面对世人呢”
“哼!竖子之言,这不过是那些世家权贵因为令君实施新政限制了他们的权利,他们才散播谣言来构陷令君而已,令君何必在意呢说到玩弄权术,司徒他就不任人唯亲、秉护家族利益吗残害忠良,南府葛成那些人称得上是忠臣良将”
姜膺的维护让杨褒没有一丝欣喜之意,抿了一口温酒之后杨褒眸中忧虑重重,“道承,话虽如此,吾等也该为前程考虑了。”
“令君之意是”
“如今太子虽然不喜南府葛成,但却更加厌恶吾等,道承想想,陛下为何宠信你我。”
“自然是有私心的。”
“不错,陛下宠爱琅玡王多于太子庙堂皆知,你我同出琅玡王殿下所制北府,从深受殿下信任到如今天子厚待,陛下宠的不过是琅玡王殿下而已,若是吾等不能帮殿下夺得东宫之位,你我就算老寿,也难得世代富贵啊!”
话语落,杨褒回头慈祥的望着杨曦儿和小儿子,而姜膺则是眉头紧锁的沉思半响,“可是如今太子妃有喜,东宫之位更加稳固了。”
“此点吾又何尝不知,如今王妃还有四月临盆,虽然王妃是在军中得喜,陛下也是忧怜之,但你我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姜膺放下金觞,压低声调而问:“令君之意是在王妃临盆前让陛下更易东宫”
“太子在朝中本就根深蒂固,朝臣为维护太子不惜在朝会上与陛下争论,而殿下则不同,常年领兵在外,朝中并无根基,支持殿下者多为边疆武将,吾恳请陛下让琅玡王回师正是为此,兵者国之利器,可是却也不失为夺位利器,如今南府与朝廷必有一战,陛下若想稳坐大位,就必须依赖琅玡王的力量,到那时陛下就可以顺手推舟,以琅玡王克平内难之功更易东宫,到那时南府失势,就算是司徒也未必有力挽狂澜之势了。”
姜膺闻言眉头紧锁,紧绷的面色呈现的只有一个字,“难”,“这实在太难了,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在这四个月内解决,稍有不慎,恐大事去矣。”
“这就是时下殿下所要面对的局面,难、确实是难,可是山雨欲来,你我作为殿下故吏,时局开端于你我,那为了殿下就算是在难,你我也要顶着首级上了。”
姜膺面无笑意,反倒暗中吸了一口凉气,杨褒所言的山雨欲来,无疑不是两人在天子那里的所作所为,劝谏天子防备南府、限制南北世家的权利,杜绝萌客制,这些都是损害朱门世家家族利益的政策,更别说引军对抗南府,破坏葛遥渡江之后制定的镇之以静、群情自安的政策,光是这些杨褒和姜膺两人已经被骂成风尘小吏,更别说现在暗中扶持琅玡王,有夺嫡之意,种种不慎就会衍生恶果。
“爹呀!”此时杨曦儿娇声一叫,倒是让杨褒和姜膺无意间营造出的紧张气氛有所缓解,看着杨曦儿一脸委屈的拿着礼单,杨褒和姜膺都是面露和蔼的笑出了声。
今夜的杨曦儿绝对是万众瞩目,不少来访之贵胄都盛赞其之尊贵如皇家公主,但此刻她却没有一丝“公主”的典雅,反倒是对着父亲发起了脾气。
“爹呀!你看,傅阳侯乔府竟然没来,这实在是在蔑视爹,看不起我们杨府吗!”
杨褒闻言只是目露慈色的笑了几声,但还是责备道:“曦儿,不得胡闹,今夜没来府中坐客的官员多了,你怎么就偏偏揪着傅阳侯府不放呢”
“女儿只是替父亲不甘吗!”杨曦儿虽然如此回答,但是杨褒何尝不知杨曦儿与乔庭君的过节,所也只是柔声责道:“好了,不要在胡闹了。”
“哼。”杨曦儿生气的嘟着嘴,“现在坊间皆言傅阳侯是司徒一党,看不起我们杨府,言我们杨府出身贫贱。”她此言一出倒是让杨褒眉心一皱,杨曦儿察觉的出,继续添油加醋道:“爹,更何况乔府有人私通南府,这是女儿亲眼所见,如今傅阳侯为大司农,度支尚书亦是葛氏门生,国家府库皆掌握在葛氏手中,爹啊!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北府的军资吗”
言落,杨褒握着金觞的手虎口一颤,姜膺也是目带异色的盯着杨曦儿,心叹这个小女子怎么会想到这些
“曦儿。”杨褒紧绷着的脸强挤出一丝笑容,“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二月十八的亲事,这也是为父的头等要务,至于其他的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多管了。”
“爹呀!”杨曦儿又是撒娇的叫了一声,但最后还是恳请的牵起杨褒的袖子,“爹呀,女儿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您看能不能跟曲候商议一下,把亲事往后拖一拖。”
“拖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嘻嘻。”杨曦儿美滋滋的回答:“比如说上巳节,或是。”
“胡闹!”杨褒一声断喝,随即脸色阴沉的厉声斥责:“二月十八是陛下钦定的大婚之日,你想让父亲违抗天子之命吗”
“这。”杨曦儿被如此严厉的父亲吓得连连后退,仿如惊魂未定,但杨褒却猛然起身,“带你弟弟回房去,婚期之日不要在提了。”
杨曦儿面带委屈不甘的拂袖转身,一把拉过弟弟就往后堂走去,看着真生气的杨褒,姜膺抿嘴一笑,“令君,千金之言虽有些胡闹,但我倒是觉得也有些道理。”
“道承何意”
“哎,傅阳侯让我想起那个私下给南府传递消息的小黄门。”
杨褒背着手眉头紧锁的思考半响,随即冷冷而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没错,既然南府可以利用不起眼的小人物,那我们为何不能呢傅阳侯终究说不清那个出自他府上的南府之吏。”
姜膺不在继续说下去,只是眼色狡黠的看着杨褒,姜膺之意他很清楚,想用傅阳侯乔逊来打压司徒府,这一点固然可行,毕竟司徒葛遥的声望想让天子亲自下旨罢免他恐怕不易,朝中之人支持司徒府也多过支持他杨褒,但若想助琅玡王对抗南府,首先就是要解决司徒葛遥,但这实在太难了。
傅阳侯乔府,如今对比杨褒的杨府,乔府可谓真是落寞了不少,虽然烛火光明,但在南御道外,这乔府朱门多少已经被人忽视。
元辰前夜,本该家宴团聚,但乔逊自从出台城似乎心里就没有自己的傅阳侯府,在中堂内,梁氏领着三个女儿在欣赏着自南府送来的新年贺礼。说起这贺礼倒也是有些特殊,这是窦氏派人送来的,当得知窦氏母子如今居在江陵,梁氏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后来一想起邓允之才,在南府谋个差事也不算难事,只是当中细节梁氏并不清楚。更何况窦氏送来这些,也是直言邓允并不想告知他们落脚江陵之事,但窦氏挂念同乡,于是只能先瞒着邓允给乔府通信,梁氏也体谅窦氏念及乡里之亲,便是派人去山阴将窦氏同乡送往了荆州。
而当将邓允母子落脚南府的消息告知乔逊和女儿们时,乔逊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对邓允入仕南府也是深感欣慰,毕竟时下也只有他觉得邓允之才并未因为出身而埋没于乱世。乔庭君则也是难掩表面之喜,愧疚之意也少了几分,也终于不用到处托人打探邓允母子的消息了。
“啧。”乔春韫手拿一匹蜀锦沉吟一声,“恐怕日后送来的就不是布匹了。”
瞧着乔春韫有些嫌弃的模样,乔庭君自然不悦,“这蜀锦岂是平常绢布所能比的。”
“是吗可是姐姐前些日还拿那些平常绢布送礼,去北府打听伯母表兄的下落。”
“你非要揪着这些小事不放是吧!”
看着姐妹俩又是争吵不断,梁氏只能在一旁无奈摇头,原本以为窦氏母子有了消息可以让府中安宁一些,可是现在却让这个有些分裂的乔府更加撕裂了。乔逊心不在此,每日流连外宅,家中的女儿依旧互相看不上,庞氏又整日礼佛,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到这些实在头疼。
“你们俩也不必吵了。”梁氏柔声劝着两个女儿,又面带慈祥的望着一旁只顾蜀锦的乔莨玖,“你看看你们的小妹,比你们单纯也比你们轻松多了。”
“那是啊!不过她也不是一点烦心事也没有。”乔春韫嫌弃的将一匹蜀锦扔回箱内,“最近朝廷议定了驸马都尉,她最好的姐妹要出阁了。”
“是吗”乔庭君脱口而出便是感觉到了后悔,因为这多少让她在乔春韫面前丢了面子,可是乔春韫却得意洋洋的回道:“是啊!寻阳公主的驸马都尉已经议定了,卞氏的卞奇。”
“天啊!公主真有眼光,那个兖州最耀眼的世子。”
看着乔庭君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乔春韫冷冷一笑,又是话中带刺的说道:“听说杨府的杨曦儿婚事也定了,而且还是陛下钦赐的大亲之日。”
乔庭君闻言便是失去了所有兴致,将蜀锦扔回箱子内,“这个我也听说了,不用你多嘴,而且我还听说,今日杨府门庭若市,连饮宴用的都是天子国宴之时所用的器具。”
虽然梁氏一直对乔春韫使着眼色,但看见乔庭君一副无谓的瞪了自己一眼,乔春韫便是冷声反击:“姐姐也不必羡慕,毕竟现在邓允表兄靠上了南府这颗大树,现在伯母送蜀锦,日后就是表兄来送凤钗了。”
“你在胡说什么”
乔庭君面带腮红的冷眼质问,而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有些难掩羞意的模样,梁氏也是低头作乐,毕竟以前乔庭君可从来没有过这般,就算说起她和乐安公世子的亲事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乱了手脚。
“没什么,小妹只是在脑海中想象一下姐姐的未来而已,并无恶意。”
“但我觉得大姐和表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公主殿下和卞督尉那样般配。”
一旁的乔莨玖有些不合时宜的插话打断了两个姐姐,也让母亲梁氏笑出声来,但乔庭君并没有感到温馨,只是越来越不知所措,样子既有悦色也有不满,但梁氏却能看出自己女儿的心思,便是柔声说道:“庭君,不论如何你也应该给云猷去封信,即是为了亲戚之谊,也是为了你自己。”
“母亲”乔庭君跷着眉头带着矫情,随即撇了一眼乔春韫,“您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别人对付女儿呢”
“你们俩个我谁都不帮,除了整日的斗嘴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为难之外,还能干什么。”
“其实对于这点我都是支持大姐,毕竟这个时候往南府去信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乔庭君对于妹妹的支持不屑一顾,反倒是回讽道:“既然妹妹都支持我,看来这信我还要找专人写了。”
“姐姐请便,不过小妹还是要劝一句,现在坊间皆言主相相持引发的党争愈演愈烈,直接涉及了南府与北府的军事对抗,姐姐小心误入当中啊。”
乔春韫所言乔庭君也是有所耳闻,毕竟所谓的主相相持如今已经传遍了秣陵,但对此她并不关心,毕竟乔氏并未涉入其中,自己也对庙堂之事不感兴趣。
“这与我有何干”
“总该为父亲考虑考虑吧!如今父亲在司徒府做事,与司徒走的甚近,虽然父亲努力秉持着独善其身之心,可是与司徒府相抗的尚书令杨褒难免会把父亲归入南府一党。”
“春韫,你今天的话有点多。”梁氏虽然语调柔善,但还是带着警告之音。
但两姐妹却并没有把母亲的话听进去,乔庭君不依不饶想争辩一番的问道:“父亲与南府并无瓜葛”
“哼!马上就会有了,说起来也是好笑,刚刚我去探望祖母,看见祖母虔诚礼佛,我还说祖母如此心诚佛祖,乔氏也是几世清贵,却终究没有躲过成为逆贼之亲。”
“你胡说什么”乔庭君看着乔春韫一脸无谓且还有些怨恨的德行,忍不住发怒,“你还是好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吧!这话能随便乱讲吗别说南府无悖逆之行为,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你来讲,另外春韫,南府将士刚刚从巴蜀回师,就当是为了国家战死的英烈亡灵,也该有一些敬畏之心吧!难道南府所有官吏将士都是逆贼吗”
“这个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乔春韫应声而起,怒视着乔庭君,“姐姐不也一样吗当初伯母表兄过江到府,姐姐不也是一脸厌恶之色吗姐姐给过伯母表兄好脸色吗你对堂表之亲尚且如此,现在却冠冕堂皇的在此大言不惭。”
“你。”乔庭君哑口无言的征在原地。
“够了!”随着梁氏狠狠的将礼箱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后,三个女儿终于安静了下来,乔莨玖更是猛然退了一步,背着手垂着头呆在原地,而惹怒梁氏的乔庭君和乔春韫却还在针锋相对,看到这一幕,梁氏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但她还是挺了过来,并且压低声调的斥责道:“你们姐妹之间平时斗斗嘴就可以了,现在你们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什么党争什么逆贼!朝廷之事是你们女子所能够议论的吗这些若是传出去,岂止你父亲一人会受到牵连,门户都会因你们蒙羞,从今以后都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姐妹两人虽然齐声附和,可是梁氏也知晓,连乔逊都没办法约束她们,更何况自己呢但她还是把视线落在了眼前摆着的礼箱上,乔春韫的话她不能不放在心上,这些从南府送来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危及门户的祸源,她神色段凝半响,语调认真的说道:“庭君,将这些东西送到长干里外宅去,日后你们姐妹不论和哪家世子闲谈,莫要在提及南府之人了。”
“母亲”
乔庭君和乔莨玖先后开口恳请声叫道,只是一个不愿一个委屈,但梁氏却缓缓转身,看着堂外飘着的雪花已经让庭院变白,她哀声一叹,“哎,快要过年了,你们总要让我这个日夜操劳的母亲好好过个年吧!”
此言一出,乔庭君默默的将头沉了下去,乔春韫则是面露胜利的喜悦之色,乔莨玖则是拧着脸恋恋不舍的望着这些从天府之国送来的稀罕物,但却是可望不可得,也只有暗中不满的看着自己母亲梁氏的背影,心念母亲实在是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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