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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最终在顾光霁一句平淡的“她来我房中的确有要事相商”落下帷幕。

这个“的确”用得可以说很有灵性。

然而, 在社死大事件发生之后,顾光霁曾经将她“苍白”的辩解尽数听入耳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令她接受不得的大事情,

甚至她还不合时宜地因此生出了几分微末的希冀与热泪盈眶的感动。

有了顾光霁斩钉截铁的澄清,凭借他在整个修仙界之中的地位和话语权, 他说话的分量可以说是一个字便能将这一群满眼“kswl”的小弟子砸晕的程度。

更何况,他这一次一口气说了十二个字。

但事态的发展再一次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脱离了温萝的掌控和预期。

温萝本以为那些令她尴尬得脚趾扣地的打量和视线, 定然会顺理成章地随着身为另一当事人的顾光霁本尊的拒绝而轻快地消逝,

她却忘记了, 许多时候,说话的分量在不同的话题之上会显出极为微妙却云泥的差别,更低估了资深磕学家的强悍实力。

两名当事人的态度重要吗?

重要。

但是他们的否认重要吗?

那就不重要了。

毕竟,谁谈个地下恋情还会大张旗鼓地在明面上承认呢?

这都是正常的。

磕学家的特殊技能,便是用放大镜扣糖吃,

在那些在旁人眼中如风过云烟一般不起眼的小细节之中汲取“他们一定在恋爱”的佐证,且十分笃定地相信着自己扣出来的那些个暧昧的不为人知的细节,沉浸在美好甜蜜的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经过大脑说出的话都有粉饰的可能性,然而不经意之间流露和发现的讯息,却向来是最真实骗不了人的。

在已经将“顾前辈疑似家主夫人(?)”这一机缘巧合下撞见的惊天秘闻先入为主之后,不论温萝和顾光霁究竟做出怎样的回应, 都已显得不那么具有说服力。

几名奚辞水榭弟子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了半晌,倒是当真收敛了议论,

只不过人人面上却依旧挂着一幅“我懂的”“不会说出去的”一类心照不宣的神色, 笑眯眯地盯着温萝瞧了一会儿,便十分给她省心地跟着早已抬步向外行去的顾光霁出了店门。

望着远方一片如流云般浮动的青玄宗弟子之中,间或夹杂的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点,

温萝心下欲哭无泪, 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苏时云这时才姗姗来迟,经过她身侧时十分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冲她轻轻一眨眼:

“小辈们贪玩,你不必跟他们计较,我相信你。”

温萝感动地抬眸:“你信我?”

“当然。”

苏时云微微倾身靠近,略带几分神秘与莫名的笃定地开口,“师兄绝无可能背叛他早亡的未婚妻,所以自然不可能会当真发生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事。”

温萝:……

本来以为是友军,没想到只是磕另一对CP的对家粉丝啊。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即使顾光霁当真跟她昨夜酱酱酿酿三百回合,他也算不上背叛他实质上早已与他暗结连理的未婚妻。

毕竟,他夫人本身就是她。

虽然只是她的一个马甲而已。

甚至于,在老账号早已被她舍弃不能用的五百年之后,仍旧有当年的友人铭记着与她之间于修仙之人生命之中算不得长久的情谊,

替她帮腔说话,冲锋陷阵,温萝心下竟油然而生一阵莫名的感慨与欣然。

好姐妹!

思及此,温萝看向苏时云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更温柔了些:“多谢你。”

望着她无端轻快了许多的背影,苏时云狐疑地站直身。

按照常理,她难道不应该问一问,顾师兄分明已无情道大成,却为何会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妻吗?

真是个怪人。

*

一行人暂居一夜的客栈距离临南并不远,在场之人皆为修仙之人,御剑神行不过半个时辰便欺近了临南边境。

然而愈是靠近那个温萝才堪堪逃离的雅舍,天边初升的朝日便愈发黯淡。

连绵横亘的山峦与密林起伏之间,清晨稀薄而朦胧的朝雾缓慢地在其中穿行,将重峦叠嶂模糊成影影绰绰的清丽剪影。

那灿金色的日光在一片无声涌动的云海之上投射下金箔一般靓丽的色泽,远远望去,似是一片鎏金于纯净的海岸线之上悄无声息地铺陈流淌,静谧安宁。

而愈发下沉的空气之中似是氤氲着若有似无的淡淡墨色云雾,微弱得几不可察,

似是耐心蛰伏在阴暗角落之中噬人的恶兽,只待猎物无知无觉、毫不设防地踏入精心布置好的华丽陷阱,再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收紧,愉悦地享受其中垂死之际艰难却绝望的挣扎。

直到在日光下逸散扭动的墨色雾气浓郁得几乎遮天蔽日,三人身后随行的一众弟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他们早已步入了南门星静待许久的圈套之中。

回想起南门星传闻之中比起恶鬼还要更可怖骇人几分的性情,不禁面色一白。

顾光霁和温萝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日光彻底被浓稠的黑雾遮蔽,原本澄湛浸润着清浅浅金色光晕的天幕如今似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墨色纱幔,光线暗得似是落日即将沉入天际线前最后放射的余温,

枝叶不安地摇曳摆动,却在一片深谙的浓雾之中失去了属于它们的影子。

空气似是扭曲了一瞬,仿佛一道无形的巨手撕裂了虚空,扭动缠绕的墨雾之中陡然而生一道汹涌翻腾的旋涡,

永夜一般深沉的墨色之中,渐渐显露出如曜日一般夺目光彩的淡黄色衣袂。

苏时云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脸色,身后一众弟子见她不同以往的神情,皆是极为自觉地屏息静气,

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在浓雾之中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阴戾诡谲,却又俊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身影。

翻飞的衣袂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三千墨发在无声而动的灵风之中张扬狂舞,

分明知晓此人诡秘莫测,可但看着眼前这格外恢弘浩瀚的一幕,风暴中心如少年一般模样的男人,竟无端令众人联想起类似单薄天真一类不合时宜的字眼。

然而,这一切莫名的思绪却在他遥遥抬眸的动作之中尽数碎裂纷扬,随风消逝。

那双狭长黑寂的眼眸,似是吞噬了这世间一切的恶与万般令人避之不及的消极情绪。

以至于,仅一眼的对视,意识便似是坠入一道狰狞的旋涡之中无尽下坠,在一片无边的墨色之中翻涌沉沦,不得挣脱。

明明是阴柔中带了几分惑人的眼型,却冷郁阴戾得过分。

迎着或冷淡,或惊惧,或敌视的目光,南门星施施然自裂缝之中缓步踏出,垂顺华贵的袍角划破黑暗,似是勾勒出一片沉郁之中唯一的光亮。

他甚至并未分给远处如临大敌的弟子们半分视线,目光仅在温萝身上微微一顿,便十分自然地对上了顾光霁无波无澜的眸光。

“昨日我便已经准备好在此处迎接你了。”

南门星微微一勾唇,“说吧,这次又不请自来地打扰我,想要做什么?莫非……”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顿,瞳孔微微一转,视线便不偏不倚地定在了温萝身上。

温萝只觉得呼吸不经意间乱了一拍。

被他注视的感觉,似是周身被一条条冰冷黏腻的灵蛇肆意攀爬,缠绕,禁锢,

阴冷之中隐约透出几分无处可逃的绝望与死寂。

他不是应该已经听从姜芊的劝告,默认放过她一条性命了么?

然而还未等她惊异片刻,南门星便不甚在意地挪开了目光,

仿佛只是随意瞥她一眼般,亦或是少年心性单纯的玩笑。

他语气中染上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还是说,你上次在我手中把她带走心下有愧,这次特地又给我送了回来?”

随着他因调侃而略微上扬的尾音在一片死寂之中辐射开来,温萝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原本紧绷凝滞的气氛蓦地变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时候也磕得起CP来吗?!

这时候磕CP不要命的奚辞水榭弟子倒是多少学乖了几分。

顾前辈还曾经对您英雄救美过?还是在鬼王手里救了您?您跟鬼王又有什么恩怨纠葛?

您看起来真的很像是话本故事里的万人迷女主啊,各方大佬都对您又爱又恨、巧取豪夺,清冷剑仙、阴鸷鬼王……”

声音渐次减弱,最终消散在温萝回眸望过去的目光之中。

温萝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前她自藏月门返程之时遭到南门星截杀,此事兹事体大,伊玥便自作主张并未声张。

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会莫名给这帮不要命的弟子开出一道暧昧的缝隙。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收拾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时候。

毕竟身为仙盟发起人,这种时候总该壮着胆子站出来以发言人身份与南门星对线招安,否则日后这个位置她定然坐不稳。

思及此,温萝干脆自顾光霁身后半步上前,坦然地彻底暴露在南门星视野之中,行了一礼:“这一次,我们是代表傲天盟前来求见的。”

“傲天盟?”

南门星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低柔缱绻,似是情人间亲昵的呢喃,

他似是十分好奇地垂眸沉吟了片刻,半晌才甜甜一笑,“似乎十分有趣,你说来听听?”

“有趣”这个看上去极为褒义的词语若是从南门星口中说出来,其中蕴含的繁杂深意,便不可以寻常目光去看待。

不过,不管他此刻是当真感了兴趣,亦或是计较着别的什么考量,她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话平静地说下去。

“当年铭渊哄骗人族修士为他祭出半数天地灵气封印柏己,然而他却放任五洲生灵涂炭肆意毁去太虚昆仑,自此之后五洲便再无修士飞升上界。

我希望可以集结如今五洲精锐,重建太虚昆仑,甚至打通上下界不可逆的法则,将上界充盈灵气导入下界供修士修炼所用,若是可能,我还希望可以将铭渊彻底抹杀于世间。”

话音微顿,温萝不闪不避地抬眸对上南门星若有所思的视线,飒然勾唇一笑,“我知道你先前受过铭渊恩惠,也曾替他做事,但其中几分自愿几分受制却不为人知。

不论名声如何,你的实力冠绝五洲是天下人公认之事,我只想问,你对此是否有意愿加入?”

铭渊么。

南门星缓缓垂眸。

若不是铭渊在他体内种下火毒,他的阿芊又如何会为了他而舍弃唯一能够救命的紫玉圣芽。

更何况,若是他假意投诚加入这所谓的傲天盟,定然能够降低面前女人的戒心和防备,

届时偷梁换柱将阿芊的灵魂注入其中显然更方便简单些。

这世上,除了阿芊以外,绝无第二个人能够令他甘愿俯首称臣。

傲天盟之主,他心中也只认她一人而已。

想到这里,南门星抚了抚额前略有几分刺人的碎发,唇角扯出一抹少年郎般懵懂顺的弧度:“好啊,我同意。”

*

翌日,无尽海。

古木垂萝,花气清婉,兰泽芳草,烟霞欲栖,清新雅致的竹制楼台庭轩之内,精致雕着花影飞鸟的竹门徐徐敞开,显出一道纤细明丽的琉璃色身影。

缪馨儿曾经在永泽院住了五年的卧房,始终被秦灵妥帖地原封不动保留了下来,并三日一次定期入内清扫,从不假于人手。

然而,这本该如这五百年任何一日一般无二的平静,却被一道来得悄无声息的玄色身影乍然打破。

穿过一片烟粉如雾的曼妙鲜妍,走过盘桓通幽的曲径,

望见那熟悉房门前敛眸而立的玄衣男人,秦灵下意识蹙眉:“来者何人?!为何在我师妹房前逗留?”

日光穿透云层不规则的缝隙漏出一片浅金发白的光晕,在来人一身质感极佳的玄色长袍之上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影,隐约可见片片薄如蝉翼的龙鳞边缘圆润却冰冷的弧度。

龙鳞玄衣……

秦灵飞快地抬眸,入目的是他发顶繁复精致的金冠,以及自其中如瀑般蜿蜒而下轻柔飞扬的墨发,

宽大浮动的袖摆之下,冷白如玉的指节若有似无地显出朦胧的形状,平静却极富有力量。

此人莫非是——

秦灵下意识抬手按上腰间高悬的上卿剑柄,冷声喝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很惊讶?”

微风渐起,来人低沉散漫的声线随着荡漾的清风散入花香氤氲的空气,

他转身的姿态极为闲适慵懒,可紧绷的下颌却无声地言明着他此刻心绪的激荡与波澜。

修长指尖探出宽大的衣袖,点点湛蓝莹光在其上颤栗着缠绕,

柏己垂眸凝视着指尖盘旋的阵法残存的灵波,漫不经心地合拢五指。

那本便聚不成形状的灵力登时在他掌心逸散,顺着指缝如流沙般纷飞消弭。

谷雪以身献祭的护山阵法,竟就在他指尖如此轻易的坍陷无踪。

秦灵瞳孔骤然紧缩,强自镇定地定定立在原地,抬眸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男人。

望见他面上那无人不知的黄金面具与隐于其下流淌着浓稠血色的双瞳,她咬了咬牙:“原来是你……魔君来我无尽海有何贵干?”

柏己眸光翻涌如墨,并未立即开口作答,

良久,他才将视线自近在咫尺的屋舍之上挪开,缓缓吐出一口气:“把这间房的主人带来见我。”

这间房中的气息,或许由于主人曾在此居住的时间间隔太过久远,时光流转至今,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

可这微末的感应,却依旧似是一片晦暗之中唯一的亮线般,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与心神。

绝不会有错。

她曾在这里住过,且是不短的时日。

他甚至无心顾及她为何会在无尽海之中长住,此刻心下叫嚣的念头与冲动几乎已耗尽他毕生的克制,才勉强镇定地定在原地。

这一次,他是真的接近与她有关的一切真相。

毫无缘由的,他心下不可磨灭地闪过这个念头。

而这个念头甫一自心头蔓延,便似是疯长的野草一般,尽数将心下每一寸角落席卷湮没,不受控制地拔地而起,遮蔽了他心下朦胧的理智与自持。

似乎有什么他不愿相信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似冰冷的刀刃一般肆无忌惮地搔刮他柔软的心房。

柏己轻轻闭了闭眼。

只要这间房的主人还活着,

只要她和他前来无尽海的那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可以当做一切都从未察觉。

“这间房是我师妹故居,她早已于五百年前陨落了。”

柏己只觉得周身滚烫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逆流,顺着血管流至全身,指尖蓦地冰冷下来,

在他自一片骤然席卷而来的荒芜与混沌之中勉强抽离回神之时,才恍然察觉牙关不自觉间早已死死紧咬。

静默片刻,他一字一顿艰难道:“你师妹的名字,或许叫缪馨儿?”

秦灵并未回答,

可她倏地僵硬起来的身体和难掩讶异的神色,却是比起任何语言都更加直观真实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柏己才在一阵几乎挣脱他濒临崩塌的理智的癫狂与杀意之中回过神来,

身体似是脱离了神志的控制一般,他竟恍惚间感受到自己扬唇轻笑了下,开口的语气极轻,却又似乎掩藏着什么即将轰然降临的风暴。

“跟我说说她。”

秦灵狐疑地抬眸。

婆娑摇曳的树影下,数道凌乱无序的阴影在他深邃凌厉的面容上肆无忌惮地切割出一片片明昧交织的分界,

分明是极有攻击性的浓重长相,可那张扬与锐利却似是无端被他紧锁的眉宇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几分,紧紧抿起的薄唇间或泄露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繁杂心绪。

这要求似乎并非心血来潮,也并无什么恶念与欲/望。

虽然不知早已陨落五百年的缪馨儿,是如何引起了这传闻之中暴虐嗜杀的魔君的兴趣,

可仅观眼前这颇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秦灵便几乎笃定柏己似乎并不会对她不利。

在原地犹豫挣扎片刻,她终是开口道:“她……她生得很美,当年第一眼在南海琉璃宫见到她时,仅仅望着她的背影我便移不开视线。

不过,她家世凄惨,二十八岁那年惨遭南门星灭门,之后便在顾光霁的庇护下来到了无尽海。”

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她先前所言皆是写又空洞又无趣的套话,秦灵略略静了静,绞尽脑汁地回忆片刻,才似是突然想起什么:

“她灵根不佳,本在修炼上并无天分,却没成想竟然是千年难遇的玄阴之体,且她吃玄珠果的方式比起常人来十分不同,这习惯我只在两人身上听闻过……”

柏己额角一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曾经在千行崖洞府之中惊鸿一瞥的那一幕。

昏暗光线之下,白衣少女翻飞的指尖比起珠玉更显出几分莹润白皙,精致清冷的面容之上,是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愉悦和餍足。

他喉头滚了滚,仿佛在强行压抑着什么一般再次吐出一口气,许久才哑声求证道:“什么方式。”

秦灵狐疑地瞥他一眼,口中却从善如流地答道:“她极为喜欢将果肉尽数剥下来之后,积攒在果壳之中一口气吃下去……”

喀喀——

一道细微的金属折裂之声响起,秦灵心头一跳,下意识条件反射地拔剑相向,

目光扫至腰间之时,余光却见那玄色袖摆之下冷玉般的手中,赫然是一柄自当中折断的玄铁扇。

不规整的裂痕将他那狠狠收拢的苍白五指毫不留情地割裂,猩红血珠顺着他微微震颤的指缝蜿蜒而出,一滴滴沿着分明的骨节悬垂,坠落,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地聚拢成一片又一片暗红的水洼。

他这是怎么了?

虽说心下疑惑,可面前之人的私事自然轮不到她来管,

见柏己并未出言打断,秦灵便心下了然他这来得莫名的兴趣还未彻底消解。

出于私心,秦灵并不愿承认缪馨儿与顾光霁之间未婚亦或是已婚夫妻的关联,将这一段隐情尽数隐瞒后,认命般自顾自接着道:“她还养了一只玉胭兔作灵宠,取名叫作阿萝……”

话音未落,秦灵便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鼻腔蓦地逸出一声辨不清意味的轻笑,

随即,那笑声更大了起来,一声又一声,连成一片泣血般悲戚却又放肆的大笑。

与这一阵听起来极为畅快的笑声截然不同的是,

几乎同时,他掌心之中再一次传来几乎被山风送往天际的高声朗笑极好地掩藏的龟裂声。

喀喀——

这一次顺着他指缝滑落的,除了在一片白皙肤色之中红得刺目的血液,是随着飘荡微风恣意飞舞的墨色齑粉。

千年前人头攒动的元和街头,日光倾城,她一袭白衣静静坐在他身侧,美好得不似凡人。

那时,他不知她竟是仇人的外甥女,更不知她会成为他执着千年的牵挂与珍视。

那时的她面上是他曾经忽略的片刻迟疑,

仅一息的犹豫,她便抬起头来坚定地告诉他,她叫温萝。

阿萝?

阿萝。

好一个阿萝。

“最后一个问题。”

柏己自嘲般轻轻一勾唇,语气很淡,却无端蕴着几乎毁天灭地的威压,“她和顾光霁,是什么关系?”

秦灵眉心的折痕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传闻之中实力莫测、性情暴戾的柏己,

可莫名的,若不是他一身装束与气度无从作伪,她几乎以为见到了与流言之中截然不同的另一人。

这一刻,她不知是该疑惑为何柏己会对于缪馨儿的感情生活感兴趣,还是惊异他是如何察觉她从未提及的两人之间隐秘的关系更多。

沉默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避重就轻道:“是顾光霁杀了她。”

若是柏己当真对缪馨儿有所图,那么或许他听闻此事,会毫不留情地替她报杀身之仇也说不定呢。

秦灵并未猜错,她笃定的言语入耳的那一瞬间,似是一枚绚烂的火星划破柏己心下寂黑的长夜,霎时点燃了其中沉寂千年的思绪与随之而来的暴怒与杀意。

秦灵说出口的,他明白。

秦灵并未说出口的,他同样明白。

既然长恨剑曾被青焰魔岩重铸过,那么顾光霁作为长恨的主人,定然早已全然满足了它极为残忍又苛刻的条件。

唯一的爱,玄阴之体,杀戮。

秦灵提到的内容,与后两条严丝合缝地重合。

于是,时值此刻,柏己也不得不明白,

——顾光霁爱她。

他从未想过,千年前曾玩笑般幻想过的这可笑又可恨的一幕,竟会将当年无知无觉的他肆无忌惮地牵扯着一同坠落深渊。

他拼死保护的女人,竟然在他沉默的岁月里,为另一个男人付出了生命。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这让他如何能冷静。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关系今天只能更到这里了,四舍五入也不算食言吧!!我真的尽力了!

剧情真的都是环环相扣的啊啊啊,一步都不能省略der

比如说:没有之前萝萝子提议组傲天盟邀请柏总,他和顾总就不会见面夺剑,他也就不可能得到奚景舟的解释,获得关于缪馨儿的关键信息;

再比如,如果没有星总截杀萝后乱用曦合石造成反噬,他就不会想到幻境招魂,顾总就发现不了魂魄离体的真相,也就一点都不会怀疑多想。

铺垫得多所以掉马只能这么慢,我也没办法呀~回头想想我是不是没有一章在水剧情!!!都是有用信息好嘛~

发展到这里算是熬出头了,明天开始就要彻底刺激起来了(持续性的那种),所以有奖竞猜今晚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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