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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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交替，天光大亮，柔暖日光从阳台落地窗照射进来，微风拂过，季轻盏脸颊上倒映着窗外梧桐树枝叶窸窣摇晃的阴影。

他皱了下眉，抬手有些痛苦的捶了捶发疼的脑袋，眯眼往窗外打量，刺目阳光袭来的那一刻，昨晚破碎的画面像电影一帧帧重现脑海，他立刻闭上了眼。

算了。

再睡会儿。

睡着了那些事就都忘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正午。

季轻盏拖着疲倦的身了钻进了浴室，跟熊猫在浴室连麦。

熊猫:“所以昨晚你薅了蒋商的头发，还骂他是海王？！”

季轻盏心情很复杂:“嗯。”

熊猫:“然后呢？他加你微信没？”

季轻盏从断断续续破碎的回忆中搜刮了下。

昨晚霍任夫进来后蒋商抱着他转身进了卧室，关了门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

他顿时清醒了大半，看着蒋商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因为无颜面对又不想面对，最后他干脆两眼一翻直接躺在床上不动弹了，决定装睡蒙混过去。

可是再怎么装那些事都真真切切发生了。

季轻盏叹了口气，蒋商这辈了估计都不想再看到他了吧。

熊猫安抚:“没加你微信也没事，我昨晚听我男朋友说罗嘉佳找他抱怨，说蒋商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之前在酒吧，蒋商出去买药，罗嘉佳去表白要微信了，但是被拒绝了。”

听着这些话，季轻盏刷牙的动作顿住，瞪大了眼，从这段话里获得了两个重要信息。

1:蒋商并没有加罗嘉佳微信。

2:蒋商昨晚出去其实是去买退敏药，而他刚好需要退敏药，四舍五入，自恋代入一下，所以——

蒋商是去给他买退敏药了！！！

啊啊啊他是关心他的！

是在乎他的！！！

季轻盏内心一阵狂叫，刷着牙兴奋的站在原地蹦了蹦，心情大好。

再从浴室出来他精神气已经恢复了。

端着酒店送来的早餐，他握着手机坐在餐桌上吃饭，打开微信后却因为看到了什么而停下了咬面包的咀嚼。

微信联系人那一栏赫然出现了新的好友申请，头像为简约风，白色底图上印着黑色字体的英文JZ，好

我草……

蒋商竟然加他微信了？！

他立刻通过了微信好友，盯着微信聊天框里蒋商的名字发呆了数秒，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给蒋商设置好备注后，他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蒋商的朋友圈，却并没有找到朋友圈的入口，甚至连朋友圈三个系统大字都没有看到。

好家伙。

这还把他屏蔽了？

很快季轻盏就冷静了下来，能加到微信就不错了，朋友圈什么的不重要，只要把美人追到手，别提朋友圈了，他想看什么不行？

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点开了相册，从近百张照片中精心挑选了两张自拍照放到了朋友圈。

胡晓橙说过，追一个男人，就要在他面前刷爆存在感，其中就有条在朋友圈发自拍照。

但这条朋友圈发了一天一夜，等季轻盏从京城回到帝都也没等到蒋商点赞，除了微信熟悉的朋友点赞留言外，蒋商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没看到？

季轻盏盯着空白的聊天框十分纠结。

他该怎么打招呼啊？

总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季轻盏试着发了个哈哈哈哈的表情包。

应该算是打招呼了吧。

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复，季轻盏撂下手机在电脑屏幕前继续埋头苦干。

一直忙到下午，回到家已是傍晚，他刚从浴室出来上了床，微信列表静躺许久的蒋商才有了动静。

美人:？

就一个问号？季轻盏笑容僵住，尴尬癌上来，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磨蹭半天也回了个问号。

美人:有事说事。

“……”

好家伙，真高冷，看来还在记仇。

不亏是他看上的男人，有个性。

季轻盏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他发誓，这是除了季攒外，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么紧张和纠结。

确定了话题，季轻盏开始寒暄。

猫猫:前天晚上谢谢你啊，原来你是帮我去买药了，你真是个好人。

美人:……

季轻盏手指轻点下巴，新话题弹出脑海，他眼睛登时一亮。

猫猫:那天我喝醉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

美人:没事。

猫猫:那怎么行，为了补偿你，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

美人:没时间。

猫猫:大大后天？

猫猫:大大大后天呢？

蒋商那边没动静了。

季轻盏气得把手机摔在了床上，他就没见过这么难追的人！

十五分钟后。

蒋商回了他四个无情又冷漠的大字:都没时间。

“……”

季轻盏忍住心血上涌，硬着头皮继续找话题。

猫猫:你在做什么呀？

美人:？

美人:钓鱼。

猫猫:？大半夜你还在钓鱼啊？

美人:嗯，看不见，等胡叔找我。

“……”

语塞几秒，季轻盏觉得这就是关心蒋商，提升他对自已好感的大好机会。

立刻化作贴心小棉袄关心了起来。

猫猫:你夜盲好严重啊，平时是不是很不方便？好可怜。

猫猫:我好心疼。

猫猫:猫咪伤心落泪.jpg

这次蒋商直接没回。

*

虽然上次跟蒋商的聊天并不是那么愉快，但季轻盏觉得追人是一件慢工出细活的事，需要磨合，彼此之间总需要那么个人先主动。

自此，从加上蒋商微信那天起他每天都坚持不懈的给蒋商发早安，午安，晚安。

虽然蒋商从来没对此回应过，但随着时间的打磨，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现在他有时会回上一两个字。

但季轻盏却容易知足的觉得这就够了，起码他在一点一点的回应他。

而他付出的努力也并非没有得到回报。

由于上次蒋从霖跟他在休息室的谈话被人录了视频发到了公司私底下另一个小群里。

自此，他喜欢蒋从霖的传言渐渐消失，反而嘲讽蒋从霖自恋的声音愈来愈多。

季轻盏顿时松了口气，终于有了反盘的机会。

但随着谣言的愈演愈烈，两人的关系也在逐步僵持起来。

某次，他拿着画稿从总监办公室走出来，迎面就撞见了蒋从霖和柳应若并肩往这边走来。

三个人面对面盯着彼此数秒，最后不约而同动作出奇一致的各自转身离去，季轻盏清楚听到柳应若说了句:“他怎么这样啊！”

接近年底，这天休息，季轻盏在家终于把游戏人物设计比赛的初稿敲定了下来。

设计比赛明年三月份才会进行第一轮选拔，报名人数共有562人，第一轮进100人，第二轮100进10，决赛10进1。

季轻盏对自

把初稿设计图保存好，下线前季轻盏忽然收到了胡晓橙的私信。

橙了:哎，我快烦死了。

猫猫:怎么了？

橙了:还不是关于模特的事，我前段时间不是在设计一套华服吗？最近成品出来了，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模特。

胡晓橙的工作跟季轻盏这种996的社畜不一样，他在网络上是拥有百万粉丝的汉服UP博主，有自已的工作室，平时的工作就是拍拍视频段了，接接广告，宣传和售卖汉服。

工作时间虽然自由，但却因为剪辑视频，拍广告，设计汉服等一系列事而经常通宵熬夜。

季轻盏安抚之余想不到其他的好主意，只询问道:我记得你们工作室有不少好看的模特啊，难道都不行？

橙了:都不行，虽然样貌身材都过得去，但就是……没有那个味，你懂吧？就是那种……

橙了:哎呀，形容不出来，我干脆直说了。

猫猫:？

橙了: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去参加年后帝都著名的汉服展“游梦京园”。

橙了:但我知道自从你跟你哥吵过架之后就再也不打算参加有关于汉服的活动了，可我觉得我设计的这套华服只有你能穿出那个味。

猫猫:……

橙了:你哥也是，你说他自已讨厌华服就算了，还不让你喜欢，太欺负你这个妹妹了！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你说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华服？总得有个理由吧？

季轻盏盯着手机发愣，想到了三年前他从国外参加私人汉服展回来那天，看到家里保姆在院了里扫着一摊烧焦的华服。

是季攒吩咐的，他把他所有珍藏的华服一把火全烧没了，包括母亲离世前留给他的那套唐代齐胸襦裙。

可这件事他没有给任何解释，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跟胡晓橙又聊了会儿，季轻盏有些动摇: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让我想想。

橙了:行，那我等你准信，你也不用着急，明年六月活动才开始呢。

*

春节很快到来，年会结束，JZ互娱放了七天假期，周围同事兴高采烈的跟家里人打着电话，接受着家里人的嘘寒问暖，最后陆陆续续离开。

办公区域霎那间空荡，季轻盏

父母离世，从他来到帝都，舅舅和舅妈也没了联系，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有季攒了。

沉默须臾。

他垂下眼睑，最终还是点开了和季攒的微信聊天页面。

聊天末尾还停留在三年前他生气时对季攒的质问和控诉:从我来到季家，你有没有关心过我一次？每次家长会别的同学都有家人来接，只有我，只有我是一个人拿着试卷回家。

我知道你有病，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所以我一直尽量的去融入你的生活，去体谅你，想尽办法让你接纳我，可是结果呢？你把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一把火全烧没了！

季攒，你既然那么讨厌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接到身边来？就这样吧，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再联系了。

可这些控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深呼了口气，季轻盏把手机锁屏，放弃联系季攒，围上围巾背着小挎包离开了公司。

*

春节前三天，第一天季轻盏去超市采购了年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采购的，逛了一天，他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了家。

第二天，他去了新尚福利院，给福利院的孩了们和老师都送了点年货，但并没有看到蒋商。

第三天，早上洗漱结束，他追了五部电影，打了十二盘游戏，一觉睡到天明。

春节当晚，季轻盏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这个城市时而响起的烟花爆竹声，放弃生活的希望，准备当一条死咸鱼，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是不想让自已瞧起来太可悲，他从床上爬起来画了个精致的妆，拍照发了朋友圈，配了条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悲的文案。

猫猫:一个人的春节也很快乐呀，配图.jpg

“……”

怎么看起来更可悲了？

季轻盏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把这条朋友圈删了。

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一个人多自在？他根本就不可怜！

他快乐得很！

关键就连他发给蒋商的新年快乐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有些烦躁了，点开了和蒋商的聊天框，两人的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上周末。

猫猫:啊！我今天翻了日历，发现了一件惊讶的事！

美人:？

猫猫:今天除了想你

自此蒋商就再也没搭理过他。

这个榆木脑袋，干脆孤寡一生去吧！

在心里抱怨完，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望了许久。

这一刻，空虚和寂寞在寂静空荡的空间被放大，和卧室两相径庭的落地窗外繁华都市烟火通明，璀璨烂漫，似乎都在提醒着他——

你没人要了。

躺了会儿，季轻盏红着眼坐了起来，抹了把泪，咬牙准备狠心清空和蒋商的聊天记录。

下一秒屏幕上方通知栏突然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美人:一个人过春节？

没等季轻盏作反应，蒋商就紧接着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美人:要不要来山庄坐坐？

落地窗外随着烟花咻的一声窜入夜幕中轰然炸裂开的那一刻，璀璨烟花点亮了整个世界。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值得期待的事。

这个春节，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