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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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老鬼被小姐姐吓退，村民们也都陆续散开。诡异的气氛却一直在我心头萦绕不去，沉默寡言的鬼群，自始至终只有那老头问过我们一句话。

江流汇海，亡界所有河流湖泊都来自于冥海。这片连冥海都滋润不到的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小姐姐示意我们跟随那逃走的老鬼，正好他也不能飘，我们便不紧不慢的始终掉在他身后。刚才的小插曲让我心下大定，小姐姐在这里看起来仍然强横无匹。如此一来，便可以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

浑身干裂现在倒是不再疼痛，先前隐隐约约看见的湖泊多半便是此处冥海的分支。老鬼在我肩头抓出的血洞却是让我痛到眼冒金星，整条手臂抬都抬不起来。小姐姐也很无奈，说魂体的伤，只能慢慢调养好，现下我只能忍着。

一路走过去，道路四周稀稀落落的还有些田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如果不是走到哪，哪里的村民就放下手中活计用死鱼样的眼神盯着我们的话，此处倒还真是隐居山水的好地方。但目前，我只觉得瘆得慌。

对于这里的田地到底种着什么，我好奇的紧。看着像是一颗颗青枝绿叶的大白菜，忍不住走过去拔了一颗。谁知随着我一扯，菜里居然传出了一声尖利的鬼叫。大白菜底部压根就不是根茎，而是一个七窍都塞满了泥沙的人头！

那棵大白菜更像是一朵奇异的花，从人头天灵盖上生长出来。被我拔起后，人头似乎完全不愿离开土地，尖叫着王土壤里钻去。

“原来这些菜都是用魂儿养出来的！这地方一般鬼进都进不来，哪来这么多魂儿？”小姐姐一脸惊异，旋即有些嫌恶的一巴掌把我手上的大白菜打得稀烂。

用人魂种菜？来之前我压根想不到有一天会见着如此诡异的场景。

那老鬼七拐八弯最后进了一个院落，跟着变传来许多猪和牛的嚎叫。虚掩的大门两旁，挂着一个猪头一个牛头。我和小姐姐走进去的时候，两个脑袋突然发出一阵吼叫，把我俩吓得不轻。

院内很宽敞，老鬼不知跑哪去了无影无踪。目之所及是一快一人来高的扁平条石放置在地上，上面鲜血淋漓，红黑混杂，完全覆盖了条石本来的颜色。就在我们驻足观望间，从后面的房间里飘出了两个黑影。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看见能飘的鬼魂！实话说，来到这块绿洲后，除了小姐姐能飘，其他人都是和我一般行走的。有了上次的教训，小姐姐把我拽到身后，退后两步一脸警惕的望着这两个黑影。

飘进来的与其说是两个黑影，还不如说是两袭黑蓑衣。而黑色蓑衣下露出的手臂，赫然竟是两截散发着诡异黑气的树枝！

黑色蓑衣上缠绕着一圈一圈的锁链，两个蓑衣背后似乎还拖着个什么东西。

待到拖着之物出现时，我一看竟还是熟人，正是初入阴滩遇见的母子新鬼。蓑衣身上锁链的另一头，紧紧缠绕在这可怜的母亲身上。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心神震颤到不能自已，只觉得全身发麻。

黑蓑衣拖着这新鬼，直接扔上了那块血淋淋的条石。丝毫不理会鬼的嚎哭挣扎，两只干枯的树杈手臂狠狠插进了女鬼后背！我耳中仿佛响起了“吱啦”一声，一条雪白的脊椎骨便从女鬼身体里被拽了出来！

随着蓑衣鬼手臂上的黑气不断浸入女鬼魂内，地上的女鬼渐渐不再嘶吼。流血的双目渐渐反白，直到眼中尽是眼白！失去了脊椎，女鬼似乎完全分不清自己身体那一面才是正面，又被两个黑蓑衣狠狠的仰天按在条石上。女鬼双手双足渐渐向背后反向垂落，一次又一次的不断用力挣扎，让暗红色的血迹洒满了石台！

当黑蓑衣松开树枝手臂时，女鬼已经彻头彻尾的变成了曾经在我电脑上阴魂不散的玩意儿：手足反长，两眼只有眼白，手足关节反向在地上一摊烂肉般蠕动爬行！亲眼见到这玩意儿的制作过程，恶心到我几度作呕，一背都是凉意。

蓑衣鬼压根就不理我和小姐姐，把可怜的女鬼制作成不知名的恐怖玩意儿后，锁链拖着径直原路回去了。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我和小姐姐，从对方眼里，都看出了满满的震惊。

我想起刚刚老鬼进门时响起的畜生吼叫，便向后院走去。过墙我便又是一呆，这院子背后居然别有洞天。一大片荒芜的赤红色岩石坡上，数以百计的猪和牛在悠闲的走来走去。山坡上扔着许多绿油油散落的大白菜，饥饿的牲口们正在啃食着这些菜。菜下面的人头，都已然残缺不全。有些菜似乎还没有长熟就被拔下来扔在这里，被猪牛咀嚼得满嘴都是鲜血。

这恐怖景象惊得的我手足无措半天动弹不得，难道那些魂儿养出的菜就是用来喂这些畜生，这些畜生的肉又被村民们食用？

有几头猪发现了我，哼哧哼哧的冲着我就跑了过来。近前了才发现，这哪里是我熟悉的猪，简直是无法言说名字的另一种怪物：两眼冒着猩红光芒，脚下的不是猪蹄，而是四只刀锋般闪着寒光的利爪；后背横生的根本不是筋肉，倒像是数条人的魂儿扭曲着组成的怪异躯体！

我瞬间想起了中元节百鬼夜行时那些化邪雾气中体型巨大的无数人魂拼凑出的邪物，和眼前这些猪牛畜生何其相似！

似乎对我面前的那道低矮的栅栏有些畏惧，几头猪在不远处转了两圈后。悻悻的继续回去啃食白菜，不时还抬起头对着我的位置发出几声嘶吼。

想让小姐姐过来看看这些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凭我自己，我是万万没有胆子敢翻过这道栅栏一探究竟。

她似乎在那边也发现了些东西，我转回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围着那块满是鲜血的屠宰石台看。秀眉紧蹙，像是有些疑惑。

看见我过去，小姐姐双手在空中捏个印诀，喝声“起！”扁平条石屠宰台被她硬生生凭空翻起，竖立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从上面飘出来，小姐姐厌恶的挥了挥袖子，把气味赶开。正好我到得近前，便让我动手找个东西把这些血污擦干净。

四下打量一圈，看见角落有棵老槐树。我上去扯了一大把树叶，捏着鼻子对着石板就是一顿擦拭。这种事情爱干净的小姐姐断然不会干，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就是帮她干这些脏活累活。

竖立的条石越看越像一块石碑，随着污迹被清理干净。有篆字浮现在石板上，认真看去，这还真是块碑。不知为何被这些邪鬼弄倒在此处，竟然做了屠宰台。

石碑显露出了原来的色彩，与整个阴滩的色调大相径庭。碑体呈现出大理石的乳白色，这种材质的石块，我这一路走来就没见过一块石头有相同的材质。血污存在年头也甚是久远，看来曾有无数鬼物死在这块石碑上。碑身依然光滑如镜面，没有一丝一毫划痕和破损。

饶是我熟读历史擅长古玩，也认了好半天才辨出那四个最大的古字：“心劫永镇！”其余不多的数行小字我却一个也不认识，但这次我留了个心眼，连看了数遍，死死的记住了碑文。想着还阳之后，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写了些什么。

除了这些字外，碑上密密麻麻的盖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手印。有些手印已经只能勉强看出形状，有的手印却连掌纹都清晰可见。这些手印摸着没有丝毫凹凸感，显然不是雕刻上去的，而是通过某种道术被直接印在了石头内。看上去就像石碑自然生成，长出的纹理一般。碑顶最为清晰的一个掌印上，还压着一方朱砂漆红的篆字章。不知怎么的，这方鲜红的印章我看着竟然十分眼熟。

“周家古碑！”小姐姐一声惊呼出声。我刚想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就突然想起了眼熟的原因：我家里几乎每一幅字画上，不管是父亲所作，还是爷爷所留，都盖着这一模一样的印章！

深吸一口气，心中震撼无法言说。这块碑，竟然是我周家某位道法强横的先祖镇于此地！其实在我心中，仅仅觉得祖上道法再高明，也不过是抓抓鬼驱驱邪一类的术师之流。在这亡界的阴滩立碑，超越阴阳的界限，在我认知里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姐姐急切的抓起我左手，像是忌惮着什么，又把我手给放下。正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候，她庄重的掐了一个五指扭曲的怪异手印，把小手一下按进了我左手里！

我俩的灵体左手直接重叠在了一起，曾经见过的微弱白光在小姐姐手上亮起。一瞬间，我感觉整条左臂凉的几乎失去知觉！而左手更是冻得像冰块一般，想动作都操控不了！

小姐姐牵引着我左手，在带着周家印章的手印旁边靠下的位置，径直印了上去。我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被人通过符超引入阴滩，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等着我！小姐姐这是怕她也护不住我，干脆让我也在古碑上留下掌印。如果我周家先祖留下了什么后手，有可能在关键时刻护佑住我！

手按上去的瞬间，天象大变！

沙海中狂暴的阴风猛然席卷了这片绿洲，我只觉得浑身一紧，那种干裂的痛感再次传遍了全身！透过低矮的小院院墙，远方沙海中风暴骤起，铺天盖地高达数百丈的沙浪冲天而出，从四面八方如同城墙般倏忽暴涨！一浪高过一浪，怒吼着扑向绿洲！

伴随着沙海对绿洲的不断冲击，脚下大地也开始不断震颤起来！

小姐姐猛地撤回左手，我手上温度慢慢回升，也僵硬的拿下手掌。白玉般石碑上出现了一道我的清晰掌纹，和其它掌印不同的是，我这道掌纹纹理中竟然带着丝丝黑气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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