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操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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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龙王将中堂遮掩后，侧过脸朝鲤帅蟹将冷声道:“马上调一百个强弩手进里，将里面的一干恶贼全部处死！将他们的污尸贱体处以冰刑，千锤万击！至于逆子能不能存活，全看他的造化。此事由二卿处理，决不可透露一丝风声。违令者与恶贼同罪！”

二将一凛，肃容道:“遵命！”便飞驰出了水晶宫。

东海龙王侧过头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十个女儿，一脸慈爱地道:“你们就好好在水晶宫安息，陪着你们的母妃、嫂子与诸位表妹呆在家里。父王将与你们的几位兄长与诸位表哥带领四海兵将前往瀛幽之域剿灭贼逆。”

十个公主朝东海龙王与五个王子敛衽一轶，一脸关切地道:“父王保重，几位兄长珍重。我们在水晶宫等候你们凯旋，合家团聚。”

东海龙王与五个王子听着，朝她们郑重地点了点头，便往宫外迅速赶去。正好与带领一百个强弩手，匆匆入宫的鲤帅蟹将擦肩而过。

车东海龙王与五个儿子来到水晶宫外，与北海、南海、西海龙王，太白金星交换了一下眼神，众仙点了点头。三海龙王上前与东海龙王商议道:“大哥，小弟等已与太白金星、四海列仙商讨过了:一致决定将四海的神女、仙女留下在各宫殿洒扫庭除，清理残秽；所有的男仙与兵将前往瀛幽配合天兵神将铲灭匪寇。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东海龙王庄重地道:“好，就按上仙与三位贤弟所商议的执行。三位贤弟锄邪勿迟，下令吧。”

三海龙王也庄重地点了点头，侧过身去面向南边的兵将列仙大声道:“出发！”一声令下，水晶宫外号角连连，战鼓隆隆，惊得水晶宫外数千里内的游鱼遨虾远远避离。一队队兵士，一行行校卒在各部将领的令旗挥动下整齐有序地离开水晶宫，离开东海。前往九万九千里之外的瀛幽。一盏茶的工夫后，五十万兵将，一万个四海列仙神职在四海龙王的带领下驾着水遁尽数开拔而去。四海的神女、仙女则是一一返回四海的各宫各殿。

当四海众神出海后往正东而去时，耳听后面传来了一声“列位道友，你们是不是将老夫等落下了。”声音伴随身影即刻间就到了四海龙王的身侧。四海龙王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太白金星以及所带领的一万反正的妖将妖卒，与中土人皇的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同审判处决了被徐卿玄所制伏的久祸中土的四大妖王的三官大帝、五岳帝君所带领的三万兵将。

见此情形，四海龙王愣住了，一万个龙族水神也愣住了，正欲说什么。后面又传来“列位道友，你们是不是将贫道等落下了。”，声音伴随着身影即刻便到了四海龙王的跟前。四海龙王又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雁荡山、黄山、庐山、龙虎山、青城山、齐云山的几位真君以及他们所带领的部众、弟子一共千余个。

四海龙王，一万个龙族水神又愣住了，未待他们开口。太白金星一脸和善地微笑道:“列位道友，凡人有句: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心齐，泰山移的俗语。此正可喻咱们这些为世人所仰拜的神只现在的作为。”

东海龙王抬头仰望中天之日，微笑着应承道:“上仙说的是，此时是午马二刻初。小神等得到诸位上仙的一臂之力，讨贼伐寇定能马到成功。”

众仙听后哄然大笑，拊掌唱和，各展神通。或驾云，或御风，或御剑，或骑神兽。志气昂扬，勇往直前地奔赴瀛幽之域。

东海龙王观察了一番一脸正气，志在必得的天界众仙后，暗中冷下脸来。以传心之诀对三海龙王道:“三位贤弟，此刻的事势真是令为兄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妖妄窃据四海后，天界的神仙别说是在凌霄殿内陈奏收复四海之议了，就连海滨也不敢靠近半寸。八十三年来唯有敖鑫持纵横之术往来人间、四海百万里之间，以诡谋斡旋于几镇妖王间，四海万仙以及咱们方能偷生虎口。可现在他们居然一个个不请自来，一副大义凛然，丝毫不忌权倾三界的仁寿天尊延续了列圣禁止擅离所居的文书。不畏久据四海，抗天界，凶悍威猛的凌厉蛟龙。对此，三位贤弟可知其中之意味？”

三海龙王亦以传心诀回道:“有道是:虎匿深林，其威难测；龙游沧海，其力难扼。小第等依据刚才太白金星在海葬之地时所说的“极恶触怒天道而式微”来判断，敢肯定:四御门党定然有强大的外力为持援。”

东海龙王回道:“三位贤弟真是一针见血，凌霄殿内的两派俱图私利耳……

正当讨伐凌厉蛟龙的各路天神、兵将、列圣如同“百川汇海”般齐聚往遥远的瀛幽之域时。克复平朔仙山的战事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程延信所率领的彰武、彰德二军的十二万兵将已经列成战阵与布置于玄冥冰魔平朔仙山南面的“赤勇军”，西面的“锐武军”对峙。余元、余切、睿载三位仙君所带领的弘文、弘泽、弘惠三部九千个神职列仙亦已与玄冥冰魔布置在平朔仙山北部的“皂甲军”对峙。唯有负责佯攻万崖斩阻的东北角的真武大帝所辖的十五万北天门的兵将未至。

程延信在半空的祥云上，俯视风景秀丽，杀气万重的平朔仙山，观察着:仙山南面寇逆的六十万赤勇军、西面的七十万锐武军虽然已形成战阵，旗甲鲜明，刀林剑山在巳蛇之阳的光辉下如同海浪一般，一层接一层，山脊山梁山坳山岗山林间旌幡猎猎，山谷上遍布强弓硬弩，声势浩大；可与之战意勃发之象相异的却是:一百三十万由十几岁人、妖越界结合体的少男少女所组成的“妖卒”军团们却是一个个愁眉苦脸，无精打采，形如木雕一般；宽厚笨重的明光铠甲、锁子甲、鱼鳞甲穿在他们的身上竟然露着很大的空隙，更显得他们的弱不禁风。

程延信观察敌方的战阵毕，又回头审视了一番麾下身高在二丈以上，士气雄浑，军心旺盛，斗志磅礴的十二万兵将后。朝左右两侧的十个副将哈哈大笑道:“本帅先前还猜测匪首麾下有什么雄师劲旅，巨妖大魔，想不到呀！原来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妖胎！真武大帝居然在凌霄宝殿内，当着陛下、万圣的面吹嘘说:此类贼佞一闻金鼓、摇旗、呐喊之声，会旋即变得凶戾好战，不死不休，切莫等闲视之。依本帅看来，真武大帝是位高权重，变得畏畏缩缩了。诸君请看本帅如何在覆掌间扫灭群丑！”

他的话音刚落，副将张元伯拱手道:“禀大将军，依末将愚见:真武大帝久临贼域，通晓贼军虚实，所言不可不虑。再说了由风肃神君擒获，献给真武大帝押往凌霄宝殿的二千妖卒，陛下命令击鼓摇旗一试，情形果如真武大帝所言。因此我军应当封鼓绝钲，以主将令旗为号，悄无声息地杀入贼阵，尽缚之侯决。”

副将毕宗远亦拱手接道:“张副将所言为正论，经曰:用兵以奇。现在匪首费尽心思所锤炼打造的二百万爪牙的短柄为我所握，正应了“以己长攻彼之短”。末将愿为前锋，为大将军铲平贼军前营！”其余诸将亦附和二将之论，纷纷请战。

正在兴头上的程延信被投顺于仁寿天尊旗下的四御门党张元伯、毕宗远劈头盖脸地浇了盆冰水，顿时勃然作色地道:“尔等在五日前跟随本帅从正面击破了“乱贼元魁”罗睢的一百多万妖兵魔将。今番何以一遇三尺竖子所组成的军队，还未开战就这般胆怯畏缩！本帅所将者乃堂堂正正的讨贼斩恶，拯救世界之师，并非什么犬行狼态，阴行鼠窃之师。尔等若是畏贼忌毒，尽可坐璧上观。本帅当亲擂金鼓，身先士卒，挥戎锄逆！”

诸将闻言，慌忙跪在祥云上，齐道:“末将等万死不敢当！大将军乃三军的主心骨，岂可轻履险境。末将等遵从号令便是。”

程延信冷哼一声，正欲传令。

忽然，距他们一千里外的平朔仙山北部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程延信与诸将及十二万兵将一起往北望去，只见:余元、余切、睿载三位仙君所指挥的弘文、弘惠、弘泽三部的九千个神职列仙在三仙君的彩幡挥动下，从天而降，冲入敌营与皂甲军拼杀搏斗起来。一个个天神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在七十万“妖卒”中来去自如，刀剑所过之处成片成片的“妖卒”或肉块横溅，或化为齑粉，顷刻之间便血流成河。

程延信与诸将正观战时，观察下面仙山上敌营行动的一个旗牌将忽然大声道:“大将军不好了，仙山上一直一动不动的妖卒大军躁动起来了！”

程延信闻言急忙往下一看，只见:原先木讷如泥塑的平朔仙山西面的七十万妖卒，南面的六十万妖卒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个变得神情狰狞，双目充血赤红，仰天狂啸厉吼，声传数万里。震得列阵于半空中的十二万天宫兵将几乎站立不稳。

程延信惊呼道:“妖卒应当是闻到了来自北面的摇旗声与喊杀声，快点动手！”

话音一落，手中的大令旗亦随着挥动，十个副将纵金光各归其位，统率部伍，喊杀声大起。一队队天兵神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突然暴起的妖卒。

站在半空祥云上，手拿金紫令旗挥麾的程延信俯视着战局，掌中令旗不由自主地抖动，一颗心七上八下，难以平复。

只见:攻击西面锐武军，攻击南面赤勇军，扫灭北面皂甲军的的天兵神将，列仙神职起初还能在二百万妖卒中纵横奔冲，击碎一切；金背滚珠刀阵气贯长虹，无数的妖卒残肢乱飞，半躯乱蹿；砍山刀阵如轰雷掠地，无数的妖卒裂身碎骨，化为肉泥；青峰刀阵如狂浪拍岸，无数的妖卒身首异处，血溅三尺；钩镰刀阵如山洪吞吐，无数的妖卒碎体粉躯，草木腥膻；风翅刀阵如恶兽噬食，无数的妖卒残肢横飞，赤雾遮天。

然而，妖卒数量是天神的十八倍，悍不畏死，越战越勇，越战越狠。血流成川，积尸成山的炼狱情景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战斗意志，激发了他们的嗜血好杀，一个个狂啸嘶吼，厉号撼天。他们成群结队地围攻一个或几个天神，用双手牢牢抓住天神浸透鲜血的兵刃，即使是双掌被神兵削切，四肢被仙术斩落，血肉被法宝刳剔仅剩一副血腥惨烈的骨架也丝毫不惧不退。浑身鲜血淋漓，面目狰狞地朝苍生仰望膜拜的天神凄号嘶鸣，令视众生如蝼蚁的天神股粟胆寒。当天神的兵刃被箍住，欲弃刃抛宝脚踏尸山血海驾云而起时。一个个妖卒如飞蛾扑火般高高跃起，将一个个惊得面色煞白的天神拽下来。未及倒在血海尸山中的天神施法自保，成群结队的妖卒一拥而上，或用断刃残剑劈、刺、剁、斩，或用断肢撕扯，或张嘴便咬。将一个个被拖拽下来的天神或啃食殆尽，或斫成碎渣粉末。一个个天神临死前撕心裂肺地惨叫传到万里外，震得半空中的程延信手中令旗不由掉落。一个个旗牌将被下面生平未曾遭遇的惨烈战况惊得魂飞天外。

平朔仙山北、西、南三面的战局已经由天神暂占上风优势渐渐转为一百多万妖卒对十余万天神的屠杀！战阵中的三路天神此刻已经不能像最初的来去自如，奔冲纵横，势如摧朽。他们被一百多万妖卒淹没了，双方已经谈不上阵法，更难以重聚。短兵相接，肉搏混战，与凡间的阵战无甚差别。

一个个天神都杀红了眼，挥剑举刃，乱刺乱砍，鲜血浸透了他们深受世人敬仰金甲银铠，锦衣华服。天神不论男、女，一个个披头散发，乱嘶乱吼，形如妖魅。欲腾空而去的被妖卒拽拖下来啃尽砍碎，欲遁地而去的被妖卒用双手或用断刀从石土中挖刨而出嚼裂分尸。天神的伤损在不住猛增。一个个天神面前俱是尸积如丘，血流成河，然而妖卒如同嗜血毒兽般前仆后继，争先恐后，成百上千地冲向孤立无援的天神。连绵数千里的平朔仙山的一草一木几乎被鲜血浸透，一石一岩溅满碎骨肉渣。仙禽仙兽纷纷远遁九天九地。赤雾弥天漫地，血水染红了清澈碧绿的环山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