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白首（大结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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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愁眉苦脸地看着因为连日阴雨，而有些萎靡的天凤花，宽慰同样愁眉不展的叶蓁：“缺的三种药材，最难的两样都被你找到了，剩下的这一个，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要没事吓唬自己，你看看因为你不开心，拖累着几个病人都不能安心休养。”

叶蓁沉默不语，她知道神医说得对，这几日，自己确实太紧张了。

叶柒柒细心劝道：“等的这几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听郑大人说，他们今日又找到了几个愿意出海的人，比之前更保险些。”

叶蓁抿了抿唇，垂首道：“可能就是马上要成功了，所以才格外慌张了一些。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吧。”

苗疆的气候，中原人到底还是不大适应。

这两日下雨，队伍中好些人都染上了风寒。

就连叶柒柒都病倒了，卫霖自然没有例外。

不过叶柒柒底子好，基本已经无碍了。但卫霖身子弱，恢复得慢些。

“嗯，有什么事情随时让人来找我。”叶柒柒朝叶蓁笑笑。

叶蓁刚回到房门口，轻舟冒冒失失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夫人，大人吐血了！”

叶蓁一僵，勉强压下心头的焦急：“神医在安陆侯世子那儿。”

轻舟点了下头，就立刻消失了。

叶蓁急匆匆地走到床前，只见卫霖唇角边还沾着血迹，一张脸惨无人色，额上沁出汗珠，昏睡中的手死死压着腹部。

怎么会突然吐血呢？神医明明说过，近期卫霖的残毒不会发作。

“这是怎么了啊？”叶蓁手脚有些发软。

笙歌轻声宽慰道：“神医马上就到，殿下不要乱。”

话音刚落，神医已经被轻舟扛过来了。

路上轻舟嫌神医走得慢，直接将人扛着飞了过来。

神医一把年纪，差点也要吐血了。

只是看到卫霖的情形，他来不及数落轻舟。

“咦，这是残毒提前发作了啊？”神医一边给卫霖把脉，一边念叨着。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丸用水化开，要给卫霖喂下去，却被轻舟给拦住了。

屋中众人俱是不解地看着他。

轻舟冷声道：“神医莫怪，秦太医马上就来，这药还是等会儿再吃的好。”

轻舟之前对神医极为恭敬，这个时候嘴上说着“莫怪”，可是神情却不复从前了。

叶蓁心中一凛。

神医都要被气笑了，用手指狠狠点了轻舟两下，斥道：“既然信不过，何必找老夫过来，哼！”

轻舟红着眼睛，隐忍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今日一早还好好的，吃的东西和昨日没有差别，除此之外，只喝了你开的药，怎么就会毒发呢？”

神医一愣：“你确定他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轻舟喊道：“我当然确定，大人用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连吃了多少米粒我都能数得清，怎么会不确定。”

神医神情肃然：“将他今日用过的药碗给我，残渣也行。”

“江海已经让人去找了！”轻舟怒目而视。

两人争执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秦太医也被轻舟的师傅给扛了过来。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神医不得不感叹，原来这扛大夫是轻舟师门的传承。

秦太医把了脉，又仔细闻了闻神医的药，满脸惭愧：“我虽然研究这个毒许多年，但一时分辨不出前辈这个药效。只是大人现在的状况，我无能为力。”

叶蓁迟疑，秦太医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信任神医了，可神医还信得过吗？

看着犹豫不决的几人，神医有些不耐烦：“我要有心害他，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随便用什么毒翻他，你们连怀疑都怀疑不到我身上。”

叶蓁若有所思地看了神医一眼：“请前辈用药吧。”

轻舟一怔，最后还是顺从地让开身子，站在一旁。

一炷香后，卫霖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之前紧紧按住腹部的手，慢慢松开了，人也沉睡过去了。

神医和秦太医轮流把了脉。

秦太医颔首：“暂时没有事情了！只是如今情况不大好。”

叶蓁正要细问的时候，去找药碗和残渣的江海，带着侍卫将神医的小徒弟押了过来。

神医不悦：“这是什么意思？”

江海恭敬地行了个礼：“我等无意冒犯神医，还请见谅。只是说来奇怪，今日的药碗和残渣都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请神医帮忙问问今日熬药的人，药渣去了哪里？”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神医的小徒弟。

神医从卫霖的脉象摸出了一些事情：卫霖的残毒是被催发的。

看着小徒弟躲闪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教你治病救人，你却用这个来害人？”神医满脸失望地看着小徒弟。

小徒弟见事情败露，视死如归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神医磕了三个头：“师傅的话，徒儿一直牢记在心。可是国仇家恨，徒儿却不得不报。”

神医怒不可遏：“要报仇，可以。但凡你光明正大地去，无论应不应该，为师也会赞你一声。可是你却用救人的本领去害人，带累医者名声，只会让为师觉得羞耻。”

小徒弟冷哼一声：“是师傅原本就不该救他！”

“你……”神医看着冥顽不灵的徒弟，气得不行。

叶蓁冷冷道：“且不说朝廷出兵事出有因，单说苗疆内部，自从你们这个苗王即位之后，苗疆的百姓过得什么样的生活，而朝廷打了胜仗之后，又是如何对待苗疆百姓的，你们看不到吗？你们宁可要一个昏庸无道的首领，任他鱼肉百姓，也不愿意百姓能好好活着，是吗？”

小徒弟被叶蓁说得哑口无言。

苗王自从即位之后，穷兵黩武、任人唯亲，百姓早都苦不堪言。前些年，甚至还开始妄想寻求长生不老之道，所以师傅才会眼不见为净，躲进深山老林之中。

但小徒弟不想承认叶蓁说得对，他絮絮低语着：“即便再不好，那也是他们的王啊，如何能让你们那般欺侮。”

叶蓁冷笑一声，指着昏睡的卫霖，问小徒弟：“你可知道他是谁？”

小徒弟和卫霖他们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自然知道卫霖是谁。

他点了点头。

叶蓁声音有些沙哑：“那你知道，若是他死在苗疆，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小徒弟一副将身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杀人偿命，我这一条命赔给他就是！”

叶蓁嗤笑道：“你的命赔给他？你给听好了，我以南康长公主的身份告诉你，他若是死了，我一定会让整个苗疆给他陪葬！”

房间里的人呼吸都静止了，小徒弟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敢？”

“我敢！而且，我能！”叶蓁一字一句地说道。

叶蓁用余光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神医，她的话可不只是说给小徒弟一个人听的。

小徒弟知道他们都是极其宽厚的人。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侍卫，总是打打闹闹，也不见他们说什么，比他寻常见过的一些大户人家都要好说话。

就是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总是客气有礼。

当日师傅不肯替卫霖解毒的时候，他们夫妇曾经说过要灭了苗疆，但他后来也想明白了，他们不过是为了激将师傅而已。

一路上看到中原官员对苗疆百姓的厚待，他更加确信了这个想法。

所以他才敢毒杀卫霖。

但这一刻，他看着叶蓁的眼睛，全然相信叶蓁所说的话是真的：若是卫霖出事，苗疆将会不复存在。

可是，为了确保卫霖会死，他下了极重的药，除非在三日内制出解药，方有一线生机，否则回天乏术。

云雾岛本就危险，三日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拿到青菀草。

看着眼神冰冷的叶蓁，小徒弟才顿悟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他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江海让人将他带了下去，神医想求情，却张不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救回卫霖，否则出事的恐怕就不止小徒弟一人了。

大家围坐在屋中商议办法。

神医瓮声瓮气道：“为今之计，只有立刻找到青菀草，替他解毒这一个办法了。”

叶蓁沉吟片刻之后，当机立断道：“吩咐人去准备，明日一早我带人出海。”

“不可！”

“不行！”

……

屋子里同时响起了几道劝阻的声音。

江海道：“夫人千金之躯，怎可以身涉险，况且大人再三叮嘱过，不能让夫人出海的。不如我带人前去？”

轻舟道：“我功夫好，让我去。”

叶蓁扬了一下手，制止了还在争执的二人。

“现下大雾不散，风雨未歇，无论你们谁去，危险都是一样的，而且谁都不能保证在三日内拿到青菀草，除非上天庇佑。”

听到叶蓁刻意加重语气“上天庇佑”，还想争辩什么的大家，难免语塞。在见识过叶蓁得天独厚的运气，他们对此确实无话可说。

若说现在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将青菀草找回来，或许只有叶蓁能行。

“可是……殿下，太危险了！让卑职去吧，卑职一定将药材带回来。”暗卫首领阻拦道。

叶蓁淡淡道：“三日，只够在云雾岛往返一次，若是你们失误了，卫霖该怎么办？”

面对卫霖唯一的机会，谁也不敢保证。

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很快一切就准备就绪。

翌日，叶蓁带着笙歌和其他几名暗卫，近百名侍卫，还有之前找到的船家，一起出发了。

轻舟留下来保护卫霖，以免还有其他人想要暗中加害。

叶柒柒原本也要去，可是却被叶蓁劝住了。

“你的病才好，还需要好好休养。有暗卫在，他们完全可以保护我，你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他们开船的时候，雨仍然没有停，风却比前一日小了许多，似乎上天确实偏爱叶蓁，这让大家安心不少。

只是第三日，他们从早等到晚，坐立难安地一趟又一趟去江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就在大家越来越不安的时候，暗卫首领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地回来了，手中的盒子装的正是青菀草。

江海和轻舟大喜过望。

“夫人呢？”江海问道。

暗卫首领面色发僵，似乎是冷得厉害，竟然有些哆嗦，他哑声道：“在后面。”

可是直到神医的药配好，也不见其他人回来，就连暗卫首领也不见了踪影。

解药的其他几样药材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最后这一味炮制过后，就能入药。

一切都很顺利，半夜的时候，卫霖的解药就熬出来了。

连续喝了十日，神医这日把脉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太医见状，上前摸了脉，半晌才情绪复杂的低声喃喃：“毒解了！”

又五日后，卫霖才幽幽醒转过来。

卫霖扫视了一圈围在他床边的人，却没有看到最想看见的那个。

“殿下呢？”卫霖声音很是沙哑。

守在床边的几个人，个个面如菜色，萎靡不顿，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江海艰难地开口：“夫人守了好几日，太累了，半个时辰前刚刚歇下，大人若是想见，我这就去请她过来？”

说着江海就要转身往外走，卫霖急忙拦了下来。

“别去了，让她歇着吧。”

“是。”江海头垂着很低，“大人的毒解了，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要多休息。”

卫霖闻言，不可思议地试着动了动手腕，多年沉疴终于得以消除，身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没有多少力气。

“我再睡会，等殿下来的时候，记得叫醒我。”卫霖心中高兴。

江海涩声称是。

轻舟悄悄挪到床柱边上，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他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卫霖很快昏沉沉地睡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仍然没有如愿见到叶蓁。

而已经完全清醒的卫霖，立刻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殿下出什么事了？”卫霖哑着嗓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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