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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掌门——”
周誉与九宫剑派众人大惊失色,赶忙围上前来,他们本以为这一战是狮子搏兔,还未交手就已注定了胜负,却怎能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此刻只有周誉和几名嫡系守候在旁,其余人等均拔出长剑,怒目而视,把韩仞死死地围在了中心,数十把利剑闪烁寒芒,只待周瞻一声令下,便可群拥而上。
周瞻的伤势并不甚重,被几名心腹扶了起来,却无心它顾,只是愣愣地盯着手中的断剑,犹有些不可置信,喃喃出声“怎么会这样……这可是我的霜纹宝剑呀,竟然就这么断掉了?”
震惊之余,更有些恍惚与心疼,这柄宝剑已陪伴了他许多岁月,是在多年前他继任掌门的那一天,恩师亲手赠下的礼物。此剑本是以上好的镔铁精华所铸,这些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场艰苦的搏杀,始终不曾大损,可说是他成名路上的最大功臣,怎料今日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对,不对!并非是霜纹剑太过脆弱,而是他的刀,是那把刀不同寻常!”
就在这时,周瞻心中一动,推开身前的弟子,望向了那陷入重重包围的韩仞,着重打量其手中的弯刀。
乍一看去,只见那暗青色的刀身莹莹涟涟,仿佛泛漾着一层水光,更奇怪的是,在那刀口锋刃处,竟然瞧不见有一丝血迹;
眯了眯眼,突然仰面而笑,连道“是了,是了!唯有绝世利器,才能够杀人不沾血,好啊,好一把风雷神兵!”
周誉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面现狂喜之色,叫道“爹,你说的对,一定是风雷!他的刀原本是一把阔背大砍刀,哎呀,都怪孩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刀已经换掉了!”
“果然如此……”
得到了周誉的确认,周瞻双目大张,愈加振奋,也不管伤口了,从弟子手里接过一把钢剑,振声喝道“众弟子听令!速速布下‘移花剑阵’,全力围杀,其人死活不论,我只要他手里的那把弯刀!”
包围韩仞的众人齐声应“是”,脚下移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分成了三圈,缓缓朝中央收拢,犹如一朵巨大的蓓蕾忽缩忽绽。
而周瞻本人,则带着数名心腹,盯住了仍在此地的那几名寻宝客,那几人自从得知风雷刀正在韩仞手中,早已意动难耐,一个个伸手衣下,摸出了兵器,暂时联合着聚在了一起。
眼看山脚下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场夺宝乱斗再也难以避免,可偏偏正在此时,却听一声豪迈放旷的大笑从远处传至。
“哈哈哈……常言说的好啊,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周大掌门,你这宝贝儿子说的话可能当真,那把弯刀果然是风雷神兵么?”
“这个笑声,难道是?”
周瞻先是一怔,忽然间脸色大变,扭头望向声音的源头,把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恨声自语“楚飞熊,原来你这厮早就来了……”
“八宝山主,他……他来干什么?”
一旁的周誉更是面现畏惧,显然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只见那适才还空荡荡的帐篷群里,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从中走出了三名大汉。
先一人红脸虬须,身高体壮,虎背熊腰,上身只穿了一副简易的皮甲,黑黪黪的胸毛尚且遮不严实,两条古铜色的粗大手臂更无束缚,肩头扛着一根虎头湛金棒,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两名黑衣汉子,一人拎着双斧,一人背着硬弓。
红脸汉子走近止步,看了一眼四周,似笑非笑,对周瞻言道“周老弟,不是当哥哥的爱说教,你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啦,办起事来可不能太孤寒!这山脚下原先汇聚了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好不热闹,干么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怎么,难道要让人说咱们荆楚武人度量狭小、不能容物才好听么?!”
说到最后,脸色转冷,语气加重,貌似询问,实有训诫与斥责之意。
周瞻听得老脸微红,心中分明动怒,竟然强忍着不敢发作,侧了侧头,先示意手下人收起长剑,叉手一揖,恭逊地道“楚兄教训的是,犬子胆大妄为,愚弟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心下则暗骂不已,“为了这件利器,我一门上下费心劳力,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全都干了个遍,你这厮却远远的躲在暗处,这当儿现身,明摆着是想作黄雀,还说什么风凉话?”
又明知故问,皮笑肉不笑地道“说起来这天寒地冻的,楚兄不在宝寨里好生歇着,却跑来我这九宫山作甚……若是作客,好歹也给愚弟打声招呼,毕竟山中清贫,什么准备都没有,仓促之间,实难招待贵客啊!”
“招待就免啦,咱是个粗人,苦日子过惯了,没那些臭讲究,只要周老弟你不嫌聒噪就好!”
楚飞熊摇了摇手,见他三两句就摆脱了困窘,暗骂一声,“老狐狸”,又咧开大嘴,目光瞟向韩仞,笑道“今日是闲来无事,本想来此凑个热闹,但眼看这山下一地狼藉,还以为扑了个空,却忽然听见周誉侄儿一声疾呼,索性就过来瞅瞅这近日里传得满城风雨的风雷神兵到底如何……”
言犹未迄,忽然迈开大步,越过了周瞻,径直走向韩仞。
周瞻脸色难看,攥了攥拳,身后的几名心腹立时会意,拔出剑来,就要上前阻拦。却见那两名随从猛地回过头来,一个举起双斧,一个开弓搭箭,厉喝道“请周掌门自重!”
周瞻的眼角抽搐了几下,这才想起彼此之间无论是身份或是武功,均有悬殊差距,终于无奈地松开了拳头,回头斥道“把剑都收起来,楚山主是我兄长,尔等怎敢无礼?”
楚飞熊径直向前,对身后的事仿若未闻,那些九宫剑派的弟子们听到掌门所说,也纷纷收了剑,让出一条通道来。
只见他来到韩仞面前,止步立棍,先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小兄弟,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眼下众目眈眈,真如群狼环伺一般,依我看,不光是这柄宝刀归属未定,即是你的处境,也实在凶险的很呐,你可要早做打算。”
韩仞适才一直旁观,心知此人也是为了夺刀而来,虽见他慑退周瞻,似乎来头不小,却并无畏惧之心,目光灼灼地与其对视,道“此间现况如何,一目了然,何劳阁下提醒,另外,这把刀我要定了,你待怎样?”
楚飞熊被他这么一噎,呆了一呆,心道“这小子好横!老子和他客套,他倒先给我个钉子吃。”
忽地仰头一笑,居然不恼反喜,道“好,果真是胆色超群,身在险境,也能够做到不卑不孬,就冲这一点,我欣赏你,不和你为难。不过不瞒你说,这把宝刀对我确有大用,今日也是志在必得,啧,这可叫我犯了难……”
说到此处,低头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笑道“瞧你也是个痛快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废了周誉那小子,又伤了周瞻的脸面,可知已经闯下了大祸?照理说我本不该插手此事,但你若肯交出宝刀,作为交换,我就替你打发了九宫剑派,并且保你平安离开江陵如何?”
“闯下大祸……保我离开……”
韩仞挑了挑眉,很有些迷惑不解,但是见其神情诚恳,不似作伪,心下先有几分好感;
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却不敢反抗的周瞻父子,暗暗惊讶于此人的威势之盛,却摇头道“对不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把刀对我而言,实有特殊的意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给他人,你若有意争夺,请尽管出手。”
楚飞熊眉头一皱,却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风雷刀才出世多久,能有什么狗屁的意义?只当是韩仞心存侥幸,不肯轻易放手而想出的借口,心头怒火暗烧,自忖“我本不欲以大欺小,弄臭了八宝山的名声,拼着得罪了那个老家伙,也要保他一命,偏生这小子不识好歹,为了一把破刀,竟连命都不要了?”
“直娘贼,难得我家山主惜才,好心要保你一命,你小子怎敢大言不惭,还想要动手?可知道螳臂当车的下场?”
却见那拎着双斧的汉子恶狠狠的,瞪着眼率先发作。
另一名持弓的汉子也露出愠色,对楚飞熊道“我说山主,你还跟他废什么话,他是自己找死,你就成全了他吧!不然在这些外人看来,还真当咱们‘大威寨’的人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韩仞脸色一寒,适才是见楚飞熊说话和气诚恳,他才愿意客客气气,并以实情相告,此刻遭人蔑视,却哪里还能忍下怒火?把心一横,喝道“甚么大威寨,好厉害么?不过是一伙啸聚山林的村野愚顽,竟也敢在此耀武扬威,若是真有本领,只管一齐放马过来,我只一人一刀,亦无所惧。”
“哼,你倒是好大口气……”
楚飞熊浓眉一掀,这回终于是动了真怒,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首先这把刀你得留下,再则我也要给你留个教训,山南绿林豪雄遍地,从来只有崇信重义的美名,绝非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轻言侮辱。”
说罢,大步迈出,“呼”的一声,湛金棒长驱直入,已点向韩仞的前胸心口。
既知此人来头甚大,韩仞早已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此刻见其撕破了脸皮,当即快退几步,只待其招式变老,运用起《沧浪刀法》的叠刀奥妙,倏地连挥三刀,火花迸溅之中,已格开了棒身。并且转守为攻,矫身一翻,如飞燕抄水,脊背紧贴着铁棒滑下,刀光飞闪,割向了楚飞熊手腕。
楚飞熊惊“咦”一声,未料到韩仞的第三刀如此猛恶,竟能以蛮力撼开他的铁棒,虽然不明究竟,却已知是自己小瞧了韩仞,随即不再保留,大吼一声“擎山——分海!”
膂力全开之下,奋力一提铁棒,虎头棒首挑在韩仞腋下,竟将韩仞连人带刀,高高挑向了半空,紧接着双掌一合,攥住铁棒尾端,足底猛力一旋,就见那足有常人手臂粗细的湛金棒,由左至右呼啸而来,竟在这股巨力之下屈成了一弯弧形。
韩仞大骇失色,乖乖……若被这一棒击中,莫说自己尚是血肉之躯,即是一块生铁疙瘩,恐怕也会被撞碎砸扁吧!
他有心想要避让,可是此刻被一抛多高,虽然正在往下坠落,但毕竟离地尚远,更难的是,人在半空中无法借力,只能在原地顺势而落。
而楚飞熊这一挑一砸,却将时机把握得极为精准,说到底这一招本是他的看家路数,以往对敌之际,被这一招砸成肉饼的成名高手,也老实不在少数!
眼看着韩仞避无可避,就要实实在在的,挨上这一记任谁也不可承受的重击,周家父子露出快慰无比的笑容,其余寻宝客亦看得暗暗胆寒,已有数人彻底打消了争夺的念头,悄然而去。
韩仞暗暗叫苦,但此刻已别无他法,只好运力于臂,竖刀护在胸前,打算硬接这一记迎面而来的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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