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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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坦波团长和初代狂徒互不相让,为求爱彼此反目成仇，也许就不能算是悲剧，只能算是一出闹剧了。然而事情恰恰相反。

因为初代狂徒的性格狂放不羁,心中有情感,他不会压着，很快便直抒胸臆。而坦波团长本身性格沉稳谦和，加之她是女性,在求爱阿鲁哈玛尔这件事上，她踯躅难前，便被初代狂徒抢先表白。当她得知初代狂徒对阿鲁哈玛尔的感情后，她选择了隐匿自己的感情,默默地在一旁祝福初代狂徒和阿鲁哈玛尔终成眷属。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阿鲁哈玛尔拒绝了初代狂徒，并向坦波团长表白了心意。但是尽管如此，她并未被感情左右,她不同意改组尼尼微的宗教祭祀团体并入圣教，只希望格瑞尼斯大军暂缓攻城，给他们留出撤退的时机。她知道尼尼微大势已去,愿意出面去说服尼尼微的领主长途迁徙离开尼尼微,只希望能够止戈，不要闹得生灵涂炭。

她的话经过使团里某些小人变本加厉,添油加醋，传到巨人王和教宗耳朵里就变味了，成了阿鲁哈玛尔负隅顽抗，甚至要诅咒他们全部不得好死。二人大怒，他们认定阿鲁哈玛尔是邪恶的异端教巫女，要求坦波团长等人寻机刺杀阿鲁哈玛尔。

然而四人怎么可能会听从这样的命令？坦波团长与巨人王、教宗据理力争,希望能扭转他们的想法，并为阿鲁哈玛尔撤离全城争取时间。而暴脾气的狂徒则第一时间和教会闹翻了，当时就和教会的人起了冲突，最后是教宗出手，压制住了狂徒，将他囚禁了起来。

可怜坦波团长和两位副团长苦苦支撑，磨破了嘴皮，总算将一触即燃的局势按住。奈何不知是哪个小人再度挑拨，说坦波团长和初代狂徒四人都已经被巫女魅惑，就是巫女派来刺杀教宗和巨人王的。这说辞立刻引发了巨人王和教宗的强烈猜忌，他们当即派出刺客前去刺杀阿鲁哈玛尔，同时出动全部的力量抓捕坦波团长和两位副团长，最后还是被坦波团长带领两位副团利用时空穿梭能力逃脱。

坦波团长意识到了阿鲁哈玛尔可能会有危险，立刻赶赴城中救援。但为时已晚，阿鲁哈玛尔惨死于教宗派出的刺客之手。那是一位顶级刺客，超越第三职阶冥使，是后来潜行者职阶最初的开创者。能力超群诡异，不输坦波团长，是教宗最信任也是最得力的鹰犬。教宗唯恐阿鲁哈玛尔不死，因而派出了这样一个超级刺客。

刺客没想到阿鲁哈玛尔根本不堪一击，只是在临死前口吐谶言，说圣教要为自己刺杀的卑劣行径付出惨痛的代价，自己的死会造成圣教的神明陨落，迎来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她说的话，当时并未引起刺客的重视。后来赶到的坦波团长，亲眼目睹阿鲁哈玛尔惨死，被刺激到失去理智，与刺客大战到天昏地暗。

就在二人激战之时，巨人王军营爆发出惊人的骚动，阿鲁哈玛尔临死前发动的大预言术，仿若天音传入了初代狂徒的耳中。在极其强烈的悲愤之情的裹挟之下，初代狂徒整个人发生了恐怖的剧变，犹如杀神附体。他挣开束缚囚笼，开始对巨人王和教宗的联合大军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为了压制住这个疯狂的杀戮机器，教宗亲自出手。教宗的能力超越神眷法师（圣徒职阶的第三阶）的等级，他放出了大招——沟通神明，引发神明降下天灾惩罚初代狂徒，妄图将初代狂徒彻底杀死。却没想到事态愈演愈烈，初代狂徒沐浴在万道天罚神雷和飓风之下，逆天而上，挥舞手中的锯齿猎刀，斩杀教宗，并以教宗残留的灵魂作为时空联结点，直接撕裂开虚空之洞，闯入神明所在的世界。

彼时的场景太过骇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勉力支撑，看到了狂徒弑神的画面。在虚空之洞尚未闭合时，冲入洞内的狂徒，用手中的锯齿猎刀直接将神明的触手斩断，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来自虚空之中的惨嚎，难以形容的惨嚎，很多人承受不住，直接血管爆裂而亡。

紧接着没多久，天罚神雷全部停息，飓风消失，时空闭合。神罚弥散，狂徒也就此消失了。

巨人王的军队遭遇狂徒屠戮，再加目睹狂徒弑神的超恐怖场面冲击，溃不成军。尼尼微城邦也因祸得福，巨人王停止了北进的战争步伐，从此止戈于尼尼微。

经此一役，初创的圣教元气大伤，逐渐退居为格瑞尼斯帝国的附庸，再也无法与世俗政权分庭抗礼。而巨人王也自此对宗教十分忌惮，为后续格瑞尼斯帝国的宗教大清洗埋下伏笔。

坦波团长与两位副团长脱离了圣教，独立而出，建立了探索者猎人团，与教会猎人团分庭抗礼。而狂徒被圣教彻底洗去记载，再也不敢有人提起。就连三位团长，也仿佛和教会商量好了一般，不曾在团内的机密档案之中留下初代狂徒的姓名，因为这也许会引发某些阴暗角落和诡异世界中难以言说的窥探。

听完瓦尔基里讲述初代团长和狂徒的故事，尼雅被深深的震撼了。半晌无言，她忽而问道：

“神的触手？”

“我是这么说得，与秘档一字不差。”瓦尔基里确认道。

尼雅想起了矿区地底那个黑云一般的触手怪物，难道所谓的神，都长成那种鬼样子吗？这让她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神明、宗教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意。

“老师……您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尼雅问。

“你自己思考，然后谈谈你自己的看法。”瓦尔基里没有直接回答尼雅。

尼雅沉默，师徒俩并肩而行，走了约百步，尼雅终于斟酌着开口道：

“您这是在告诉我，不要畏惧宿命或所谓神明，不要瞻前顾后吗？因为我是第二代狂徒，我有属于我的历史使命。”

瓦尔基里笑了，道：“你不愧是学历史的，历史使命这个词用得很准确。没错，我确实是在鼓励你多一点勇气和决断，不要瞻前顾后。不过，我并不是要鼓励你去莽撞行事，说实在的，初代狂徒在我心目中确实是太莽撞了，但不莽撞也不能叫做狂徒了。你和他，性格是不一样的。他如果是爆裂的赤色火焰，你就是安静却更为高温的蓝色幽火。如果要说谁的破坏力更强，我认为是你。在面对困难时，首先要沉得住气，你才有心力、脑力去寻找到翻盘的契机。

“你现在所面对的困难，确实非常难，我也没有办法帮你。我只能提醒你，你要慎重选择接下来的道路，这直接关系到后续你需要承担的后果，你自己必须掂量清楚。

“关于安娜大限将至，言灵之书正在吞噬她的灵魂这件事，你到底是要跟随子爵对安娜保密，还是干脆将秘密揭开，让安娜知晓？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这个决定需要你想清楚了再做，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我需要告诉你的是，这两样决定，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优劣，孰轻孰重，很难分清，也没有对错。你选择了，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您认为这两个选项没有对错之分吗？”尼雅烦恼地问，她此刻内心乱作一团，根本理不清思绪。

“尼雅，告诉一个人死期将至，是一件很残酷的事。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除非你认为她有拯救的可能性，否则还是不要将这种残酷施加在她的身上，何况她还是你的爱人，你于心何忍？

“安娜教授，我与她接触不多，但看得出来，她是个理性与感性都很充沛的人。她有大毅力大决心，并有清醒的头脑去为一个目标有计划地不断奋斗。但驱使她这么做的却是一个非常感性的念头，那就是她想要摆脱束缚，获得自由。她非常向往自由，这已经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价值。

“她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十年，如果突然间，你告诉她这十年的奋斗都是徒劳的，而她已经没有两年好活，这无异于将她的未来与希望彻底抹杀。我不认为这种打击是她能够承受的。也许她会因此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会让事态急转直下。要知道她才是言灵之书的主人，她还能远程控制书，如果她受到刺激后，要强行与书做灵魂切割，后果不堪设想。这恐怕就是子爵所担心的事，子爵是她的父亲，是最了解她的人。子爵的判断，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所以您认为，我应当瞒着安娜？”尼雅问。

“不……我不完全这么认为，虽然我十分倾向于这个选择。”瓦尔基里的措辞非常严谨，“我认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你可以将这件事告知安娜。那就是你可以保证你时时刻刻都能陪在她身边，随时随地看顾她，并不离不弃地陪伴她度过最初思想波动的危险期，直到她坦然接受死期将至的事实为止。

“如果你可以做到，那么告诉她的好处，比不告诉她的好处更多。你将作为她最有力的心灵支柱，陪伴她走过最后的人生。当然也许你们也能在更深层的交往之中，寻找到新的翻盘契机。毕竟灵魂这事儿玄之又玄，你若和她不能灵魂相交，反倒对她有所隐瞒，有了隔阂，那就很难说你能找到解开安娜与言灵之书灵魂绑定的方法。

“尼雅，你也是与言灵之书有联系的人，你现在也和安娜有了灵魂感应。你必须意识到，你自己可能就是拯救安娜的关键。这真的很难，不论怎么选，你都要承受非常大的压力，顶不顶得住，全看你对她的感情有多坚定。不过，我相信你是不屈不挠且忠贞不渝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法，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清楚，不论你做出怎样的抉择，我都会支持你。至于子爵向团里施压，以及威胁要向教会告发你狂徒身份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协商团里帮你顶住压力。”

这是瓦尔基里收她为徒后，师徒俩第一次这般交心。瓦尔基里表现出了严厉冷酷之外的另一面——睿智、沉稳与循循善诱。尼雅第一次听到老师夸她不屈不挠、忠贞不渝，并无私地愿意帮她顶住压力。她心里一时百味杂陈，感动之余，更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此外，她觉得老师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她暂时没能开悟其中的深意。即便如此，瓦尔基里也已经帮助她理清了思路。此时尼雅的内心有了一杆天秤，左右两个选项在来回不断地起伏，孰轻孰重，一时还无法作出决断。其中最关键的砝码在于——安娜与言灵之书的绑定解除到底有没有希望。这颗砝码落下时，就是她作出决断时。

她还需要时间，不过她已经有了一个新的思路。她打算暂时先瞒着安娜，自己暗中做一些试探，试一试关于解开安娜的灵魂绑定是否有新的思路。等她有头绪了，再下定决心将这个秘密告诉安娜不迟。

“多谢您老师。”尼雅由衷地说道，并向瓦尔基里鞠躬。

瓦尔基里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你不是要联系安娜吗？趁早吧，再拖下去她恐怕要生疑了。我先回去了，你联系完了，也早点回屋歇息。明天，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瓦尔基里迈着悠闲的步伐，顺着密大教师住宿区的道路返回。尼雅则驻足原地，站立在一杆漂亮的煤气路灯之下，用通讯戒指拨通了安娜独属的通讯符文。

符文一亮，很快传来了安娜的声音：“尼雅……你等我一下，别挂断。”安娜压低着声音，悄声说道。

尼雅一时困惑，这是做什么呢？

随即她听到了一片水花声，心中不由想：不会是在洗澡吧？

“好了，说吧。”伴随着水声，安娜回应道。

“你在洗澡？”

“是啊，我钻在浴室里都好几个小时了，一直等你联系我，你可让我等好久。”安娜不满道。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耽搁了。”

“怎么样？你有问你老师我父亲到底给猎人团施加了什么压力吗？”

“嗯，你父亲威胁，不允许我再见你或者联络你，否则就要把我狂徒的身份曝光给教会知晓。”尼雅道。

“他怎么这样！”安娜感到愤怒，随即很快问道，“他怎么会知道你是狂徒？”

“老师说，团里有内奸，但是一直没找出来。”

“太可恶了……我得找他谈。”

尼雅忙道：“别……安娜，现在你父亲不允许我们联络，你去找他，无异于暴露我们私下里联系了。他应当还不知道你有一枚通讯戒指，这很宝贵，不能让他知道。你听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很难去找你，如果你需要我去找你，就用戒指给我发文字消息，约定好时间，主要是你那里得创造机会让我潜入。另外，关于9号的黑市，你现在就要做准备了，到时候咱们得有一套计划，我得把你无声无息地带出去，再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好，这几天我会把计划做出来，你等我消息。”安娜答应得很干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我创造的角色，一举一动，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符合他们性格的，而不是读者认为什么是正确的，我就怎么写。曾经我在这事儿上吃过亏，决计不会再犯。

代入角色阅读，和旁观角色阅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阅读体验。如果你觉得你无法再继续代入角色，那就意味着这个角色的性格与价值观已经与你产生了偏差，不妨试试后者的阅读方式，会有全新的体验。其实我更倾向与后者的阅读方式，阅读小说时，我们最好做一个不轻易下任何结论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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