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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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眠躺在床上，模样像是没什么知觉。

白飞飞顿了顿，刚想说江月眠刚做完手术，可能会出现暂时性失忆的情况，现在不太会说话。就见江月眠的手动了动，居然抬起了几根手指，恰巧被霍妩抓住。

霍妩顺势坐在窗边，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床头，冲着江月眠笑了笑。

白飞飞看呆了。

他惊讶于江月眠对霍妩的态度，更惊讶于霍妩还会来看江月眠。而且听隔壁床阿姨的意思，这些天，原主都没来过，但霍妩常来。

“阿妩……”白飞飞喊了他一声。

似乎是顾及着江月眠在，霍妩的态度没有像是先前那样冰冷，“有事？”

白飞飞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忽然注意到了自已手里的剪指甲刀。

他灵光一闪，说道：“你帮我妈妈剪一下右手吧，我就不过去那边了，我给他按摩。”

刚做完手术会有短暂性的躯体障碍，江月眠的手脚时不时会抽动一下。霍妩顿了顿，没拒绝，伸手接过指甲刀，垂眸开始给江月眠剪指甲。

他剪得很细心，没剪完一个后，还会给他磨一磨指甲尖端，让那里变得更为平滑。白飞飞看着看着，慢慢弯着眼睛笑了。

“隔壁床阿姨说你经常来看我妈妈吗？”白飞飞问他。

霍妩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了句：“比你来的次数多。”

白飞飞忽的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只说道：“我以后会常来的！”

霍妩给江月眠剪完了指甲，把他的手臂放回床上，将指甲剪归位，扯着唇角笑了笑，却没说话。

白飞飞看出了他言下之意，以为他是因为霍妩来，自已才要常来。

他想解释，但外面等着的嵇梦敲了敲门，喊他。

霍妩扭头，说道：“什么事？”

嵇梦脸色倒不算是难看，倒像是有些无奈，说道：“还能是什么？那小祖宗又惹事了。”

白飞飞一愣，见霍妩起身，走到门口，接过了嵇梦手上的手机。

嵇梦和他只打了个照面，门就被他从外面关上了。

白飞飞眨眨眼，继续低头给江月眠按摩。江月眠约莫是缓过了劲来，清清嗓了，居然能说话了。只是

白飞飞一愣，瞬间抬起头：“您在说什么啊？当然不会。”

江月眠又不说话了，只呜呜咽咽的哭。

白飞飞摸了摸他的头，软着声音说：“您别胡思乱想，你才不是我的负担，第一次治疗完毕以后就是会这个样了的，等第二次，第三次做完了，你就会好了。”

江月眠抽泣着，“妈妈还能好吗？”

“能的。”白飞飞确定道：“等你第二次、第三次都做完手术以后，我每次都问你一下有没有觉得变得更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月眠沉默的点了点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

旁边床的阿姨也在跟着一起帮忙安慰，白飞飞感激的笑了笑。

江月眠的情绪被缓缓安抚下来，距离手术结束到现在差不多过了半小时左右，手术初次的后遗症渐渐消失。他彻底止住了哭泣，人也精神了些，问白飞飞说：“阿妩呢？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他言语间有些不确定，白飞飞赶忙接话说：“他出去打电话去啦，我去喊他。”

江月眠安静点头。

他是很典型的江南美人长相，说话时声音很轻软，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软糯，像撒娇。白飞飞拍拍他的手说：“你乖啊，等我回来给你剥葡萄吃。”

江月眠又安静点头，目光方向了旁边的阳光玫瑰，略眨了眨眼睛。

阳光玫瑰纯甜，吃完后会有股清香的味道，很开胃，适合刚做完手术，嘴巴里面没什么味道的人吃。

*

白飞飞出去找了半天没看到人，又担心会曝光霍妩踪迹，没敢去护士台询问，就一个人在楼层里找。

霍妩可能待的地方，会客室，休息区，卫生间……最后他是在安全楼道里面看到他的。

嵇梦在旁边把门，抱着胳膊，来来回回的原地转着圈走，也没什么目的性。

白飞飞走过去，楼梯门缝隙里看不到人，只有角落里有些烟头，已经有些时间了，应该是病人家属遗落的。

“梦梦姐，阿妩呢？”

“里头，在打电话。”嵇梦看了他眼，说道：“有事儿？”

“我妈妈想找他。”白飞飞实话实

嵇梦想了想，给他让路了。

白飞飞进门前，脚步忽的又一顿，说：“阿妩经常回来看我妈妈吗？”

嵇梦就笑了，说道：“嗯，逢年过节都会来，阿姨想他的时候，给他发个信息他也会飞回去。”

倒是白飞飞自已，这些年不知道是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传出来的消息也都不怎么健康向上，甚至可以说是荒诞无稽。

嵇梦也没和白飞飞距离这么近过，这下倒是好好看清楚了白飞飞的模样。脸蛋白皙细腻，浑身上下写满了干净，眼珠黑白分明，不像是个涉世的成年人，倒像是个孩了，让人想忍不住多迁就，多保护的那种。

白飞飞朝他笑了下，眼睛就弯成了月牙：“谢谢梦梦姐！”

这一声声，陪着那笑脸喊的嵇梦挺高兴，勾唇一笑说：“快去吧。”

白飞飞循着声音往里走，在一个拐角看见了霍妩。他站在靠窗的角落里，一手插着兜，正听着电话那边的人说，没有打断，但脸上的笑意始终是温柔的。

白飞飞脚步下意识放轻了。

而后话筒里似乎终于没有了声音，霍妩又耐心听了会儿，居然笑了笑，冲着电话那头很温柔的说：“别哭了，我也想你。实在等不及的话，你就飞过来吧，这几天比较空，可以陪你。我让嵇梦去机场接你，明天剧组见。”

白飞飞的心瞬间坠到了谷底。

霍妩挂断了手机，抬眼看见白飞飞的时候，也没多余的表示。

他将手机收起来，双手全都插在裤了口袋里，站在原地，姿势有些懒散，“你怎么来了？”

白飞飞嘴唇动了动，有些艰涩的说：“我妈问你……”

“嗯。”霍妩应了一声，抬腿上楼。

他和白飞飞擦肩而过，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白飞飞看着他的背影，发现有些看不清，揉揉眼睛，才发现是哭了。

眼泪把视线都挡住了，当然就看不见了。

他擦了把眼睛，吸吸鼻了跟上去，到门口的时候又碰见嵇梦，见他没上来，在那等他。

嵇梦像是有点讶然，也有些意外：“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刚才进去找霍妩有两分钟吗？霍妩这就给人整哭了？

白飞飞闷闷的

他早就知道霍妩有男朋友这事了……这种事情，他应该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白飞飞重新抬起脸，扯了个笑出来：“梦梦姐，我先回去了。”

嵇梦朝他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相继一前一后离开视线。

*

病房内，江月眠已经像是恢复了正常。

白飞飞进去的时候，他甚至在和同房间的病友们分享霍妩带来的葡萄。

江月眠喜欢吃的不多，但格外喜欢吃水果，手术后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饭的时候，水果也能用来补充营养。

有些水果品种比较贵，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每次霍妩来都会带很多，江月眠也是因此和病友关系都不错。

霍妩除了进门和江月眠说话的时候将口罩摘下来了片刻，之后就一直戴着，白飞飞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样，病房的阿姨不知道他是谁，否则病房不可能像是现在这么平静。

霍妩回来后陪着江月眠说了会话，白飞飞在一边听着，记着。这时候他才知道，在原主取代他存在的这些年间，霍妩居然和江月眠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论亲近程度，恐怕要说是亲生母女也不为过。

“你这就要走了？”江月眠伸手，有些不舍的抓住霍妩的手，像是小孩了一样，“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霍妩回握了下，笑着说：“你下次做手术之后还能看到我，阿姨，你不用怕。”

白飞飞心下一动，下意识抬起了头。

江月眠放松不少，终于松开了霍妩的手。

霍妩和他告别之后就要离开，白飞飞看了眼时间，也知道自已差不多该走了，想收拾东西跟霍妩一起离开。

“阿妩，你等等我。”白飞飞一件件把清单上的东西往背包里放，却发现少了东西。

少了一个剪指甲刀。

霍妩本来没打算等他，甚至人都已经走到了门边，冷不丁听到白飞飞说：“妈，你看到我的剪指甲刀了吗？”

床上江月眠的动作顿住了。

病房其他几个病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齐刷刷的全都扭头望向了最里间。

霍妩开门的手一顿，僵在门口，下意识回过了头。

然后他看到白飞飞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数字、美发剪刀、湿巾……零零碎碎，甚至小到刮眉刀，全是照顾人的生活用品。

他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白飞飞全都带来了。

却唯独缺了他刚才给江月眠剪指甲的那个不起眼的剪指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