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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两人四目相对,紧接着双方都沉默了。
良久,安开济先挪开视线去,咬着牙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咬牙切齿,语气如同威胁。
夸人好看这一招对他毫无作用,江晚胳膊举着也酸了,便讪讪笑着放下双手,又往后退去几步与他保持起距离来。
可江晚却偷偷瞄他一眼,见他眼中丝丝狠戾已敛下去,又做了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怎么出来了?”
安开济冷眼瞟她:“你为何如此紧张?”
“我哪有紧张。”江晚抬手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否认了方才自己吓得半死的事实。
擦汗之余,余光间瞧见他手中正拿着一淡黄宫灯和一大红的油纸伞。
难道他突然跑出来是因为?
……她?
江晚心头一跳,那心脏便不安分的跳动起来,这该死的少女心!
于是江晚咬了咬发干的唇瓣,抬起头试探性地问:“大人特地追出来?这是给我的吗?”
听她这话一出口,安开济差点被口水呛着,可他表面仍是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眼神甚至不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
“不是。”截然了当。
哦,自作多情了。
“好的呢。”
“那大人大晚上不睡觉出来作甚?”江晚反倒平静了心,她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来,她又想起来,她是曾经在这边见过他的。
与一个瞧起来就是身份不凡的女子。
哦,知道了,他不过就是来见那个女子。
江晚撇撇嘴,心中暗道一句秀恩爱死得快。又试探性地问,“难道是见什么人吗?”
听了这话安开济表情显然一僵,江晚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戾,就像是被人猜中了想法一般,还带有一丝慌张?
“难道是来见我的吗?”
话脱口而出后,江晚自己都要被自己的厚脸皮给折服了。
他是略感头疼,眼中的不耐烦已然无法掩饰,便是赤/裸裸地落在她身上,冷声问:“能不能有点男子该有的模样?”
这话江晚就是不爱听,于是便打算故技重施。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望向安开济的眼中尽带着无奈。她轻轻绞着身上肥大的衣衫,皱着眉头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人家其实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说罢,又不等他做出反应来,她就故作捂心状,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嗯?所以?”安开济抬眸冷冷瞥她一眼,冷笑着问。
“大人若不信,可以摸摸看!”
又来这招。
安开济忍不住想要发笑,他朝她望去便迎上一双真挚的眸。
他不由得打心里夸赞她一番,演技竟是如此的妙!他表情未有一丝波动,剑眉轻轻一挑,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好啊。”
“?!”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听到这话时江晚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无奈和痛心就那一瞬敛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震惊之色尽显。
见到她脸上的震惊,安开济心里十分满意,他便一拂衣摆,抬脚便步步逼近她。
江晚一愣,她便讪笑着往后退去,“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而他步步紧逼,脸上的笑容笑得渗人得很。
一瞬江晚也慌了,自己确实玩过了。
她是心知肚明,可后悔也来不及了,后头无路可退,于是便是靠在了宫墙上。
安开济于她跟前驻足,将她堵在原处。
“大人我跟你闹着玩呢!”
她咧嘴笑笑,于是就要往边上跑,不料安开济先察觉她的动机,便伸手将她按在宫墙之上,又用臂弯将她圈在了一个范围里,这回可好,无路可逃。
“跑什么?”
安开济嗓音阴柔到极致,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张白净的脸凑近她。
恍惚间,他身上那淡淡的墨香味萦绕于鼻间,她看着安开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要说的话好似卡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眉眼如画的男子睫羽轻颤,其目光灼灼,正将她打量了一番,两人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半晌,他轻声开口:“不是说让咱家摸摸看吗?”
说着他一顿,接着问:“你说摸哪?”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虽是如此说着,但却丝毫未动。
江晚有些想躲避与他对视,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声地道了句:“我……我错了。”
“嗯?还让摸摸看吗?”
看着他的眼睛,江晚愣愣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安开济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屑,一瞅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想到此处他冷嗤一声,但语气还是轻柔得很,“同一伎俩玩两回?你以为咱家会信你?上过一回当咱家会上第二回?”
江晚听得觉得非常有道理,忙不迭地点着头,“好的,但大人……”
“怎么?”望进她一双清澈的眸,安开济好看的眉轻轻蹙起,有些疑惑。
“你觉不觉得我俩距离有点近?”
她目光不离他,一双眼睛眨了眨,又补充道:“我俩……差一点就亲上了。”
才惊觉两人距离很近,只要她适当踮脚,他俩必然亲上。
江晚难以描述出当安开济听到这话时的表情,他表情一僵,就愣了那么两三秒,随即迅速挪开了视线就直起身去。
“大人?”
“回去。”
“可是……”
不料安开济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腕,这一举动是将她吓得不轻,他却一言不发就将手里的油纸伞和那灯笼塞进她手中,“带上东西赶紧滚,咱家见了你就烦。”
“what?”江晚霎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向他眼中皆是疑惑。
却不料,他恼羞成怒双眸神色一暗,冷凝着脸就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她哪敢有意见啊?
只好悻悻地攥紧手中的灯笼,吞了吞口水。
安开济目光不再于她身上停留,便转过身就走,可就在此时天际间又是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冗长的轰鸣声。
雨水便噼里啪啦落下来了,江晚望向安开济的方向,急忙大步追了上去。
“你跟着咱家作甚?”
江晚与他并肩而行,撑开油纸伞,“这条路刻着大人名字了?”
此话一出,安开济听了是瞪她一眼,江晚感觉到他那不善的目光不由得浑身一震,赔着笑道:“下雨了,奴才为大人撑伞。”
可她个子不如他高,要为他撑伞倒是吃力,只见她高举着伞往他这边倾斜,一会儿往左边倾一会儿往右边歪,油纸伞一直戳他脑袋。
安开济略不耐烦地瞟她一眼,便将伞夺了过去,“还是咱家来吧,”
江晚一愣,手里的伞就被他抢了,那手还将在半空,她一时不解还未开口他便道:“未被雨淋死先被你戳死,咱家还想多活几年。”
*
晌午宫人皆在膳房小院中用午膳,其他宫人皆是成群扎堆的,皆因江晚与宫人们相处不多,没有一个相熟的宫人,唯独她一人坐在一边。
“昨日夜里出事了。”
都说食不言寝不语,两个宫女正好是坐在江晚对面,趁着这会儿功夫便凑一桌小声说起悄悄话来,这么一句话就又引来两个太监参与其中。
只见其中一个小太监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脸色有些发白,脸上带着恐慌的表情,压低声音小声道:“听闻昨夜冷宫出了事,是怡嫔自缢身亡了。”
“那这冷宫不就多了一缕冤魂?”
“是么,可我听闻是投井身亡的……”
一下子小院中是炸开了锅,不少宫人纷纷参与进来。
可听了这话江晚拿筷子的手一僵,脸一下就白了。
昨日夜里听到的声音正如一块石头砸入湖中,一瞬掀起了点点涟漪,在她心头荡漾开来。身上的温度正一点点褪去,顿时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她感觉到指尖发凉,浑身上下冷的紧。
那一声声尖叫声,那一声声救命在耳畔边愈发清晰起来。
“听和昭宫的宫女说,昨夜见到一个生得与云贵妃相似的女子……”
这小太监话尚未说完,对面的宫女一下睁圆了眼,慌慌张张地拉小太监衣袖一把,打断道:“话不可乱说!”
宫女又急忙冲他使了个眼色,这会儿众人才注意到,原来是乐珍来了,那一刻小院中方才还七嘴八舌讨论的宫人纷纷噤声。
乐珍铁青着脸杵在小院门口,众人纷纷倒吸了口气缩了缩脖子。
与其他宫人一般,江晚也是大气不敢出,等着乐珍开口。
她就怕乐珍发大脾气来,不料她语气却是异常平静,冷冷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那说云贵妃闲话的小太监身上,“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太监急忙站起往前一步,额上冷汗淋漓还未来得及擦,脚下却一个趔趄双膝一软扑腾就跪在地上去了。他脸上血色尽失,就连眼神都是慌乱躲闪,低垂着脑袋轮无论次地答:“回……乐珍姐姐,奴才也是听说的……”
“听何人所说?”乐珍脸色愈发的难看,一双眸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太监,声音更是冷到骨子里。
小太监紧咬着发白的唇瓣,脑袋又低了几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就好似下了大决心一般吞了吞口水,“是……是和昭宫的宫女说的……”
众人皆是暗自在心中猜测乐珍的反应。
有人猜想乐珍会处罚那小太监,亦有人猜想是禀告云贵妃由云贵妃处置。
不料她挪开了视线,面色肃穆冷峻,转身匆匆拂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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