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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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了开门了。”

而于此时,旁边商铺那头传来了阵阵呼声。

入耳的皆是妇人的惊呼，寻声望去，才瞧见金玉坊的伙计这会儿开了门。黑压压的人潮蜂拥而来，一开门便一窝蜂的往里头涌。

其中甚有衣着稍光鲜的,可如今丝毫没有半点贵妇人的模样。

江晚亦跟着寻声望去,才瞧见那一个个女人跟疯了似的。

一头往店里挤,让她想起超市打折时抢购打折商品的大妈。

金玉坊的伙计不得不在门口维持秩序，那一声声的“不要着急”显得格外的无力,最终是淹没在女人们的呼喊声中。

江晚看得有些出神，愣愣地问了句：“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杂货铺老板娘端着漆盘出来，瞧见眼前此景是见怪不怪,面上未掀起一丝波澜。

但见了二人倒是惊了惊,但很快又敛下脸上的诧色来,解释道：“这金玉坊每个月都会这样。”

江晚正紧挨着身后的人出神，可目光终是不离金玉坊,“是因为什么呢？”

老板娘正忙着收拾漆盘上的香膏，抬眸往隔壁商铺的方向瞟了一眼，这又笑道：“这金玉坊月初总会得来一批首饰,好看而不贵，便宜又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所以这些女人们啊每个月这日就会在此蹲守,一开门就进去抢便宜货。”

“啊，懂了,果然是和抢打折商品大妈如出一辙。”

江晚了然于心,果然，无论是什么时候。

大妈总是不会放过打折扣的机会。

由于里头人潮拥挤，二人便在外头等着。

在门口瞧着妇人们从金玉坊里出来,带头出来的女人笑容满面如沐春风，而一些后头从金玉坊里出来出来的则是骂骂咧咧的。

光看那表情都能瞧出来，八成是没有捡到便宜。

待到里头人潮散去，安开济才朝着金玉坊走去。

金玉坊已然安静了不少，见着两人一前一后的步入铺子里。

正在打算盘算账的掌柜先是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在望江晚时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鄙夷。其目光再落到安开济身上时，眼中的鄙夷却在那一霎消散而去，连忙冲身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身着灰布麻衣的伙计便笑着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迎着二人进店。

更准确的说，是迎着安开济才是。

江晚亦将眼前此景尽收眼底。

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就将势利眼这个词儿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这位客官要看些什么呢？今儿新到了一批货，您可真是来对了。”

随着伙计引着来到柜台前，金钗珠宝入目，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件件看着都精致，看着就知不是一般的货色。

相对于安开济有目的性的直奔柜台，江晚是四处乱瞟。

而于此时，店中的伙计从里屋端着银盘出来。

掌柜则在一旁小声提醒着要小心，瞧来里头的东西是珍贵。上头的暗红锦盒很是吸睛，安开济的目光便落到了伙计银盘里的锦盒上，他目光不离锦盒，直至伙计将银盘放在柜台上来。

那暗红的锦盒不过手掌大小，随着伙计将锦盒打开，里头的宝贝也呈现在众人眼中来。

只见锦盒中静静躺着一颗浑圆的珠子，通体呈现暖白色，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瞧来是好看得很。

掌柜是个年纪大抵在四十上下的男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生意他亦学着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他很快就注意到安开济的目光，趁着他还在端详珠子便先开了口：“客官好眼力，这是南陈国皇家的夜明珠。”

夜明珠周身泛着冷白的幽光，安开济抬眸瞥掌柜一眼，大手将夜明珠纳入手中。

就好似是将一块冰块置于手中一般的冰凉。他细细端详着，可脸色是愈发的难看，不等掌柜继续介绍，他轻掀薄唇：“这夜明珠，你是从何得来的？”

他眼中的阴沉就要从眼中溢出来了一般。

掌柜脸上笑容稍微有些僵了，又生生扯动唇角，笑着答：“这是我家老板南下时从一位商人手中收购回来的，客官可知道，这京中只有两颗可是稀有得很。”

“这位商人……”他低垂着眼眸，将那白玉珠子攥在手中，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安开济冷凝着一张脸，心中又将商人二字复述了几遍，抬眸盯着掌柜，眼中的阴沉更是不加掩饰的释放出来。“是宫中之人？”

目光锋利又阴冷，如今正直勾勾地盯着掌柜瞧。

这叫掌柜心慌的很，更是为这阴凉的天气多增添了几分的寒意。

掌柜抖着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来，边抬手擦着额角的汗珠，一边讪笑着解释：“客官，小人也是替人打工的，庄家的事情哪能知道啊。”

不过是眨眼间，安开济失笑，将手中的夜明珠递到江晚面前来，轻声问了声：“好看吗？”

江晚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她心头一跳。

鲜少露出的笑容于他那阴沉的脸绽放，倘若这放前些时候她还会为此脸红心跳一番，可这笑容冷得叫她心里发颤。她侧过脑袋瞧他，只见那张脸阴沉不减，笑得渗人得很。

抬眸便撞见安开济那带着阴沉的眼，亦无法从中瞧出他此时的思绪。

她将他手中的白玉珠子细细瞧了一番，才点点头小声答道：“挺好看的。”

闻言，安开济闷哼了声，转而敛下面上的笑容来，抬眸望着掌柜阴阳怪气地吐出一句话来：“宫里头的东西，自是好看，掌柜你说对吧？”

掌柜脸上的笑容凝于脸上，这一句话正如将他从秋季带到了冰天雪地中来，掌柜紧咬着口中的软肉，眼前人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可那眼神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的吓人。

攥着帕子的手不受控地抖动，额角更是汩汩冒着冷汗。

此时铺子里又来了几位姑娘。

身后的丫鬟皆是手中大包小包的，几人挽着手步入铺中，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那面上的笑容在进铺见着那抹暗红的身影后就凝住了。

她们皆是富家女，虽不曾进宫面过圣，可都知道穿蟒袍之人必定是有身份的。往日那热情招待的掌柜此时也是面色煞白的僵在那，只怕这金玉坊是犯了什么事，便愣在了门口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安开济察觉到门口的几道目光，从袖中掏出一个鸦青色的钱袋子扔到了柜台上。

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回锦盒中去一掌将锦盒合上，顺手将手中的锦盒纳入袖中去便起身大步往外头走了。

*

江晚回到住处门口的时候，平日里伺候在安开济身边的小太监正在拦一个淡绿衣裙宫女打扮的姑娘。

她从未在曲竹林见过宫女，这还是头一回见。

心里不由得“哦豁”叹了声。

小太监脸上犯了难，展开双臂拦着。

因距离稍远，她不大能听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皆因二人正在周旋，并无注意到江晚朝着他们步近。

“姑娘，我真不能让你进去，大人可不许人随意出入。”

“公公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想见大人。”

步近二人后，江晚才听清二人的对话。

宫女口中的大人是安开济无疑，且这宫女声音听起来耳熟得很。见二人僵持不下，江晚才走到边上来问：“这是怎么了啊？”

小太监认得江晚，见江晚回来了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小太监心中一喜，却还是哭丧着一张脸解释道：“牛公公，这姑娘非要进去寻大人，若是不让她进她还说不走了。”

宫女闻言转过身来，这才叫江晚大吃一惊。

眼前的宫女不是其他人，正是在宫外时帮过一回后就非要报恩的姑娘。如今她红着一双眼，见了江晚她瞳孔一震，好似受了欺负一般低垂着脑袋小声抽泣起来了。

江晚已然记下了这张脸，可着实未想到会在宫里见到她，便愣愣地问：“啊，你为什么会在这？”

那小太监见江晚认识这宫女，便轻轻道了句：“那就麻烦牛公公好好跟这姑娘说明了，奴才这头还有些事，再不去忙大人就要怪罪下来了。”

不等江晚答话，那小太监就已经跑没影了。

眼前的姑娘还在哭，江晚心里觉得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问她：“你就非要以身相许吗？”

这姑娘抽抽噎噎地抬手拭去眼泪，轻声答道：“大人替珍儿主持了公道，让采花贼受到应有的惩罚，珍儿就发誓此后非大人不嫁。”

“你……你……”江晚语塞，一时间都想不出词儿来。

指着她你了个半天半个字都未说出来。

见着眼前的姑娘又捂脸低声哭泣，江晚甚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将话题扯回了最开始要问的，“你是怎么进宫的？”

可她就好似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一般，掩面哭得一抽一抽的。

心知如今问不出来了，江晚心下愈发的烦闷，直接绕过她去要走。

可不料她转身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哽咽地说着：“公公，奴家唤作怀雪珍，可能劳烦公公将荷包转交给大人？”

语罢，怀雪珍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来。

江晚还未反应过来，手里头就被塞进了一个软软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