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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被丛林遮蔽着,十分隐蔽破旧,却颇具规模。虽然四处墙漆脱落,后半部分塌了半边,却能依稀看出旧日里朱红的残漆和磨损严重的雕花磉墩。这地方大约从前也是个富裕之家,主人搬走后,附近的猎户与农人大约常在此地歇脚,因此祠堂里有些绳索、干草、打火石碎块,地面上四处有生过火的痕迹,墙角都烧黑了。
虽然破败,却足以遮风挡雨。
几人在祠堂里四处翻找,终于在一片木头堆里翻出一副土制的弓箭,于是三人分头出去捡柴火打猎。
“你从前来过这地方吗?”踩着脚底下厚厚的落叶层,三思蹲下身捡了两根干透了的枯枝,问道。
虞知行跟在她身后侧方不远处,左看右看地观察是否有野兽出没:“没来过。我连白驼山庄的人都没见过。只是听说他们能耐得上了天,可未曾亲眼所见,谁知是不是以讹传讹。”
三思道:“听说白驼山庄这一任庄主少年时医术便十分了得,救过少林前住持广悟大师的性命。”
“长亘山中有无数奇珍异草,得天独厚。白驼山庄驻扎此地多年,将山中草木鸟兽的药用一途钻研得炉火纯青。不过据说白驼山庄虽身在江湖,却从未上过谈兵宴的擂台。他们专精医术,武道一途却并不比寻常武馆里的喽啰们强多少。”虞知行竖起耳朵,听见不远处的树根有响动,便噤声悄悄接近,谁知一块石子丢过来,一道黑影从树底下窜出。
虞知行没追上,是一只松鼠。他回头便见三思看着他,笑得牙不见眼。
他咳嗽了两声,直起腰来:“我知道是松鼠,只是过去看一眼……笑什么笑,你还没完了!”
三思一边笑一边捡干柴:“那依你所言,白驼山庄面对危险则无可战之力。”
这回轮到虞知行笑话她了:“谁敢轻易动白驼山庄?人家数十年在武林里不知施恩于多少大人物,多少人还指着白驼山庄救命呢。谁敢对白驼山庄下手,至少得有少林和明宗那样的底气。”
“少林不知道,反正我们明宗是从来不干杀人放火的事。”
“少林通常也不干。毕竟出家人吃素,不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那么多火气到处撒。”
三思斜他一眼:“什么歪理。”她出了口气,一手叉着腰四下看了几眼,“这大晚上的,去哪儿打猎?还不如明早翻过这个山头,去人家村子里买番薯。”
虞知行:“你不饿?”
“又饿又累。”三思泄气地蹲下来,脸贴着膝盖,“早晨怎么就没多买几个包子带着呢。”
虞知行:“这世上若有后悔药,你该后悔怎么偏不听劝,非得要跟我们出门呢。”
三思瞪了他一眼。
她用匕首割了几条长长的草,打结连在一起,站起身,将捡到的木柴捆成一捆背到背上:“我们俩走一块儿动静太大了,就算有个什么獐子野兔都闻风跑了。我走那边,一会儿在那破祠堂见。”
虞知行:“你仔细点,当心别被蛇咬了。山中夜间有野兽出没,你别走太远。”
三思:“知道了。”
于是二人分头打猎。
三思从小在山中长大,最明白“过酉不出门”的道理。长亘山地势虽然不如碧霄山险峻,其丰饶却丝毫不逊色。他们目前所在的山头鲜少有人的痕迹,就连那个破祠堂少说也荒废了十年,夜间必然有不少野兽,且容易迷路。因此三思并没有走远,并每隔二十米都留下记号,以免失去方向。
她费尽心机找到一个兔子洞,把点燃的甘草丢进去,被熏得受不了的兔子从另一个洞口蹿出来,被她当场逮住。
三思将兔子与柴火捆在一起,正准备折返,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在她的脚边,有一小片杂草被碾平,依所见的大小,绝非寻常走兽。
她微微警觉起来,弯着身在地面仔细寻找,很快在一棵老松下的泥土上,找到了第二个脚印——一枚清清楚楚的鞋印。
山中昨日刚下过雨,阴凉处尚未干透,这枚鞋印是寻常男子大小,浅浅地地印在积水的泥土里,连鞋底的纹路都纤毫毕现——鞋印的主人才刚刚来过。
三思后颈汗毛微微一炸。难道就在她逮兔子的时候,正有人在暗中看着这一幕?那人如此隐匿行踪,究竟有何目的?
她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在树皮上刻下标记,顺着足迹追了过去。
暮春的夜里温度怡人,透过层叠的树木冠盖,可望见夜空中的明月。月光如涟漪一圈圈扩散,无差别地洒在每一片山岭上。
三思最终在一片乱蓬蓬的树丛中丢了脚印的踪迹。她插着腰微微喘着气,警惕地四下打量——她已在追踪的路上戴上了银丝手套,以防有变。
此时眼前枝桠横生,仿佛从无边的暗夜中伸出的嶙峋恶爪。
三思放轻了呼吸,轻轻地拨开跟前的枝杈,脚踩在干枯的枝叶上“吱嘎吱嘎”地响。
她的脚步与心跳渐渐加快,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唯有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忽然被脚下的石块绊倒,此处正是个险坡,三思在身体失去重心的那一刻蜷起身体护住脑袋,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滚下了坡。
那个陡坡少说有五六丈,三思重重地滚到坡底的草丛里,被磕撞得浑身疼痛。
她紧紧地蜷了片刻,咬着牙爬起来。眼睛上有温热的液体,用膝盖想都知道是撞破了脑门,她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此时月色晦暗,甚至都照不清血色。
她睁开眼,视线落在前方,动作霎时凝固。
眼前的场景无端地令人有些悚然。
黑黢黢的树丛掩映着大片断壁残垣,都是年代久远的建筑残片。斑驳的月光下,在那些残垣的正中央,有唯一一处尚能窥见形状的建筑骨架,七八根顶梁柱围成里外两层,都被损毁得长短不一,有些已经倒下。长长的房梁从中折断,高耸的楼骨架渗出陈旧的铁锈色,有些石墩上还有黑色的痕迹——在过于暗淡的光线下,分不清是血迹还是火烧的残迹。杂树长草从残址中见缝插针地生长,毫无规则地长成了挣扎的模样。
此地多年无人踏足,连野兽的痕迹都没有。
像是无意闯进一处禁地,那禁地里传来的风如一双坚硬的鬼手扼住三思的咽喉。不知为何,她感到呼吸不畅,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走进那些残破的木石之间。
房屋骨架七零八落,房梁断裂得十分狰狞,表面布满裂隙,触手间十分粗糙,又因前一日下了大雨,尚未干透。木质结构的房屋与草木的残躯融为一体,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一只蚂蚁顺着柱子爬上了三思的手,她一吹,掉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摔的,三思的头从方才起便开始隐隐作痛。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视线的终点落在了数丈外地面上一片黑黢黢的……
她皱了皱眉,那是……水井?
三思的脚步在那片突兀的黑暗边缘停下,足尖再往前一寸,便是一条长长的阶梯地道。一棵倒下的松树横在地道口,枝桠交错,针叶扎人。
阶梯向下延伸入望不尽的黑暗,空荡荡,寂寥的脚步声从地下深处传来轻微的回音。三思在楼梯顶端站住,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浮光般点过神经,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视线牢牢地凝滞于黑暗深处,仿佛有蛰伏的猛兽随时会从黑暗中扑上来,獠牙上满是血肉残渣。
头痛症又开始犯了。
三思半跪在地,手微微哆嗦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从陈情那里拿来的药囊,暂时失去敏锐性的五官则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柄被高高举起的闪着凛冽寒光的匕首。
此时,隔了没几里的破祠堂里,虞知行和焦浪及已经用碎石块和柴火搭好了炉子,将一只打来的山鸡拔了毛,并着白日里捡的那条蛇一块儿开膛破肚,在山溪中洗净,叉起来架在了炉火上。
虞知行心不在焉地将山鸡翻了一面,望着祠堂外的黑夜,脚尖敲着地面:“怎么还不回来。”
焦浪及被火堆烤得浑身热:“她在山里长大的,应该没事。”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有些不安。
虞知行又往外看了几眼:“不会迷路了罢?”
焦浪及没说话。
虞知行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三思可能耐了绝对不会出意外的”,想象力却忍不住地无限延伸,不足片刻就冒出了无数可怕的想法。
焦浪及:“要不……”
虞知行蓦地站起身,立即就往外掠去:“我去找她。”
焦浪及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盖灭了火堆,在火星上踩了两脚,迅速跟着跑出去。
虞知行一头扎进黑暗里,回到他与三思分开的地方,一开始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大声喊,冷静下来后,便想起三思先前与他一起在路上时,时不时地会在石头或是树干上刻下印记,于是与焦浪及开始寻找一切她可能留下的记号。
二人急得火上房,满头大汗之际,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颗三角形的新鲜记号,确定了方向,一路追了过去。
另一边,黑暗的地道前,三思坐在一块残破的磉墩上,给自己包扎受伤的手臂,而在离她五步之外的地方,一位灰衣男子背对着她而立,心无旁骛地望着月亮,场面有一丝说不出的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推一波基友的新文~
《[无限]我不是npc》by蓼斐清
文案:
自从进入副本世界,林学霸一直小心翼翼不作死,却碰到了喜欢作死的大佬。
林学霸:nozuonodie
大佬:nozuono升级
……
这是一个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boss刷的兄弟情【并不】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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