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Chapter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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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坛新贵沈舟济继《阿弗洛狄忒》后，将携新作《红拂夜奔》开启公演之后的首场个人演出。本次他将大胆挑战反串造型，为爱所困的少女红拂与将军李靖夜逃出城，充满反叛意味的戏剧内核也让众多业内人士充满期待。而男主角李靖的人选也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中，这也让许多观众表示，这或许将成为今年最出圈的爆款舞剧……”

……

沈舟济关掉遥遥控器，黑蛋已经在他怀里安然睡去。他轻轻把它放回到专属的小窝里，回头在厨房里给自己下了二两饺子。

对面居民楼灯火通明，从此处看，还能听到家家户户的炒菜做饭声。沈舟济搅动着锅里的速冻水饺，眼前的晚餐因为简单而显得过于凄凉。

煮到一半沈舟济扔了锅铲，拨通了许飞的电话。

“在哪儿呢？”

对面各种冲天尖叫，音乐声震耳欲聋。

“linx，老地方。”

“ok，等我。”沈舟济迅速清理好“战场”，换了件黑色夹克，匆匆出了门。

linx作为京市最大的夜场，几乎聚集着这座城市里所有富二代们。许飞穿着花衬衫与脱衣服舞娘相缠舞动，沈舟济坐在展台下，吃着果盘里的小零食。

有时他需要一点热闹，来验证自己并不可怜。没有某人他依旧可以莺歌燕舞欢乐一片，比如等会，他就要上台和那些舞娘们亲密互动，从前某人总看不起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

“舟舟，海南玩得怎么样啊？”中场休息时，许飞捧着一杯莫吉托来没话找话。

沈舟济敷衍道:“还行吧，就那样。”

“就那样？”许飞搂着他的肩膀，刚要往下说，旁边走过一队浓妆丽人。许飞的眼睛跟着她们一路向前，直到看不到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头收了回来。

“我接机的时候看你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那些东西不便宜吧？”许飞一脸揶揄，“说，是哪个金主爸爸给你买的？”

“什么金主爸爸呀，那都是我自己刷信用卡买的。”沈舟济有板有眼道:“我也要跟同事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过我没花钱倒是真的。”

“什么意思？你没花钱？”

“不是我的信用卡……”沈舟济一提到这个就很想笑，“是孟怀德的……”

“……”

“我不是故意要花他的钱的。”沈舟济怕他不信，特意拿出手机账单给他看，“当初是他说要养我的，给我开了张副卡，我就一直用习惯了。结果去了海南一通瞎买后，我才知道原来是花的他的钱哈哈哈哈哈。”

沈舟济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他能脑补出某人看到账单后傻眼的样子，这便是孩子的报复。

“这不太好吧……”许飞虽然不喜欢孟怀德，但也觉得这样不妥，“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这样。”

“我会还他的。”沈舟济抿了口酒，顿了顿，又说:“明天就去还。”

“那就行，钱不够跟我讲。”

许飞拍了拍他的肩，dj再次登台，两人放下杯子，冲到台前，在刺激的电音声中疯狂舞动。

长夜无梦。

孟怀德躺在京贸的大床上，脑袋里回想着某人在排练厅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那样用力，恨不得原地咬碎自己，这一定是讨厌到极致了吧？可是自己又错在哪里了呢？

孟怀德起床洗了把脸，决定下楼先吃个饭。不想吃到一半徐昀要来找他，两个人转移阵地，徐昀说带他去个好地方散心。

偏巧不巧，那个所谓的“好地方”便是大名鼎鼎的linx。孟怀德鲜少来这种地方，只觉得乌烟瘴气。他想起从前某人很爱来，自己便每次备了百合枸杞茶坐在卡座上等他。他与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像只反应迟缓的老年企鹅。

两人择位而坐，徐昀迅速锁定十米范围内可攻克选手。吧台边aj小奶狗、舞池旁西装禁欲男，以及后座一个人低吟浅醉的阿玛尼男士，男人在徐昀眼里不是人，而是一串串具体的品牌与标签。他能迅速将他们归纳整理好，以备合适时机出手。

截然相反的是老孟。

没了沈舟济，他便再无猎艳的心思。无论看什么样的俊男美人，也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他放任自己瘫在沙发上，眼珠跟随摇摆的灯光上下扭动，若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地方在动，路过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徐昀怒其不争道:“至于吗？把自己搞得这么落魄？”话音刚落有人过来搭讪，正是刚刚他关注许久的aj小奶狗。

奶狗的兴趣显然不在徐昀上，从他走过来到现在，眼睛就一直停在一身颓意的孟怀德身上。要不怎么说，忧郁的男人更动人，孟怀德连伤心都是好看的。

“哥哥，有烦心事吗？”

奶狗从容坐到男人身边，徐昀看有戏，自觉拿了杯子离了座，把空间留给他们。

孟怀德云雾迷蒙道:“物质与意识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啊？”奶狗被问住了。

“如何证明意识先于物质的存在，而物质高于意识的存在？”

“神经病。”

aj小奶狗端着酒杯气哄哄地离了座，男人冷笑了一声，埋头灌下一大瓶酒。

喝时他并没有注意，这酒的度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即便它有一个浪漫的名字——魂断蓝桥。

喝完就断魂。

孟怀德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眼皮子也越来越重。迷迷糊糊里，他看到沈舟济走了过来，迈着先前小鹿般的步伐，欢快地来到他身边。

“物质决定意识，而意识不过是客观事物在人体大脑中的正常反映。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能够正确反映客观事物，反作用于客观事物，促进客观事物的发展。”

“沈舟济”端坐在他对面，手里轻晃着一杯威士忌，笑得莫名温柔。

“唔……”孟怀德坐直一点儿身子，他来了，自己绝不允许他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对面的“沈舟济”笑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特别，居然在这种地方，聊基础哲学定义思辨。”

孟怀德揉了揉眼，这才反应过来，搭话的人并不是沈舟济。

他又垮了下去。

“我叫杨榕，你可以叫我小杨。”

男人做了个敬酒姿势，隔着玻璃杯，孟怀德只觉得他长得也不赖。眉目中颇有几分某人的神韵，只是比他看着更为稳重，气质更为清冷。

“叔本华的生命意志论很适合你现在的状态。”男人语速轻缓有度，听着让人很是舒服，“他主张生命意志越强，所承受的痛苦则越深。”

孟怀德缄口不言。

“我感觉……你很痛苦。”杨榕一语道破，似乎还能听到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血水哗哗地往外流。

“你很懂？”孟怀德推过酒杯，两人“咚”地碰了一下，算是正式交了朋友。

“随便说说。”

孟怀德难得笑了下。

“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杨榕正了正领带，递过一丝隐约的暧.昧，“太珍贵了，所以难得是吗？”

“你很会说话。”

“也看人。”杨榕放下杯子，坐到孟怀德的那一边，看着他说，“来这儿的人都是为了追求刺激，寻找一夜情对象，你是来做什么的？”

孟怀德看着他，恍惚的醉意又把他那张脸抽成了沈舟济。

“我朋友带我……”

话没说完，孟怀德扑通一声倒在了男人的肩头。

若干分钟后，徐昀见孟怀德在一人搀扶下摇摇晃晃进了男厕所。能进linx的男厕所，那基本都不是为了解决方便，厕所隔间的隐秘性不用多说，能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不用说太透。

杨榕把孟怀德放在马桶上，见他像滩烂泥似的倒在墙头。他伸手解下他的纽扣，将手各处摸了一遍，居然只摸出两三百块钱现金。

男人急了，继续扒拉他的西装裤，皮夹放在右兜里，里面除了一串车钥匙，就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信用卡。

“妈的，又是个死穷鬼。”男人啧啧两声，灵机一动，往他外套的暗兜里掏。可惜暗兜里也仅存几个钢镚，连回家的地铁都坐不了。

杨榕彻底放弃眼前这单猎物，转身去开隔间的门，准备溜之大吉。

未曾想他还没出去，男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喃喃沉醉道:“别走。”

杨榕愣了一下，身后男人说:“舟舟，你好香。”

他抱他抱得更紧了，紧得杨榕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之前问我……我，狗吃不吃草莓……你还记得吗？”男人闭着眼，把头埋进他的腰窝里，痴痴笑道:“我告诉你，把草莓磨成酱，拌进狗粮里，狗狗就吃了……”

杨榕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莫名觉得难过。他缓缓转过身，抱着男人的头，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

“你看………许多你以为不可能的事，只要换一个思路，就可以实现了。”

腰窝处有些湿暖，杨榕低头一看，男人竟默默红了眼眶。

他把从孟怀德那儿拿出的两百块钱偷偷塞了回去，就留下了一个钢镚儿。

“狗是可以吃草莓的，我爱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