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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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线自耳后传来，晏西抿着嘴却挺直了脊背，没有回头。

他知道那是宋亦川。

可是他不愿意面对宋亦川，兴许是因为颜荨吧，可大多……还是因为自己。

他敛下眉目，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纤长白皙的手指握成了拳头，紧紧攥住。

没什么的，真的没关系的……

副导演一见到来人是宋亦川，立马眉开眼笑，凑上前去，谄媚说道：“y先生，您来的正好，这位晏西老师十分不配合，还经常和工作人员拌嘴、耍大牌……”

宋亦川冷哼了一声，没有接副导演的话茬。

他淡漠的目光落在副导演身上，宛如一把利刃，割的人生疼。

副导演被他盯得心里有些毛毛的，但仍然梗着脖子强言道：“y先生，您瞧，他之前还曾说过您拍的电影是……是垃圾，我觉得这样的人，咱们《孤岛》剧组不能用。您说是不是？”

宋亦川依旧未曾理会副导演的话语，只是走到晏西面前，漆黑的眼眸将晏西整个人都印在了其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愿直视他的晏西，轻声问道：“为什么走那么快？”

晏西啊了一声，目光滚动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脚尖，随口胡诌道：“因为要迟到了……”

副导演听见了晏西的话语，只当他是在和宋亦川诡辩，立马趁热打铁：“你也知道你迟到了啊，还非要说是我致使小陈去告诉你的，谁不知道我的手机昨晚上拍摄完毕就没在我手上了啊。”

在场所有人，除却和副导演一个鼻孔出气的场务，所有人不是低下头佯作有事要忙，就是和一旁的人说起来了话，只当没听见。

他们谁不知道副导演这个人，根本不是个善茬。

从前在别的剧组里面的时候，他就背着宋亦川欺负新人，让人叫苦不迭许多次。

况且这回事情，孰是孰非一览无余，小陈这个人证和他聊天记录的物证皆在，副导演空有一张嘴，还能真的把黑的说成白的吗？

他们只是一般时候不愿意惹事上身，又不是智障，看不清形势。

宋亦川眼眸一抬，将在场所有人的小动作全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不看清楚也没什么干系，晏西是怎样的人，他从晏西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已然知道了。

“那你说呢？”他勾起手指，碰了下晏西的衣角。

晏西却像是个惊弓之鸟一般，立马弹开了两步的距离：“既然亦……y先生到了，那这个公允还是y先生来拿吧。”

他朝着小陈招了招手，让小陈把证据一五一十地展示给了宋亦川。结合着从前编剧说副导演针对晏西的事情，和定妆照、酒店房间、换戏这些个事件也摆在了宋亦川眼前。

宋亦川看也没看一眼，目光未曾从晏西身上移开一瞬。

副导演有些急躁了起来：“y先生……”

宋亦川抬眼冷眼斜了他一下，副导演瞬间就偃旗息鼓了。他虽然比宋亦川大了十岁，可奈何自己的能力不够，到现在也就只到了副导演的位置。

恰逢沈迹的邮件发送到了晏西手机里，晏西点开看了看，竟然是之前让小杨问的副导演除去因为自己言论厌恶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晏西粗略地看了一眼，却将手机屏幕锁住，对此事只字不提。

他抿了一口水，缓缓开嗓说道：“想来这些个证据摆在任何人面前，那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更别提y先生了，是吧？”

他偏过头，这话是抛给宋亦川的，可他却依旧没有与宋亦川目光相接。

宋亦川睨了副导演一眼，问道：“是真的吗？”

“不是！怎么会是真的，摄影师是因为自己没有看过原著，酒店房间也是场务拿错了门卡给，还有……还有换戏的事情，也是场务为了报复晏西让她因为酒店房间问题挨了骂，才做出来陷害的！”副导演咬着牙诡辩着，把一切责任都推给了旁人。

场务环顾四周，看着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唉声叹气，终于认清楚了现状。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之前副导演为了让自己不惹一身腥，已经在换戏那次事件之后，把责任劈头盖脸的都推给了自己。

自己还傻呵呵的真的再去相信副导演，说那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想想，这副导演有多少担当，自己愣是一点都没看清楚，一次又一次地犯了蠢。

场务看了眼宋亦川一直凝视着晏西，又瞧着晏西一副平静的模样，就知道胜负已定。

她抿着嘴，上前说道：“晏西老师说的没错，都是副导演安排我们去做的。真的不好意思，这几件事都伤害到了您，我给您道歉。”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狠狠地剜了副导演一眼，又说：“从一开始，副导演就表示了不喜欢晏西老师，我之前没分清楚利害关系，也助纣为虐了。但是我能证明，副导演说的都是谎话。”

宋亦川了然，颔首说道：“嗯。”

他一向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话说，平日里只见了晏西的时候，能从一张缝上的嘴里，多蹦出来几个字。

只是晏西……

他微微垂头看向晏西，晏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这个角度便只能瞧见晏西的颅顶，柔软的黑色发丝还有些翘起，明明那么呆萌可爱。

——“小西，你想怎么解决？”

晏西没想到宋亦川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了自己，他皱着眉头，终于抬眼看了一下宋亦川。

宋亦川见他目光，嘴角唇边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只是他用轻咳掩饰得极快，没叫外人看出来。

晏西好似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幻，可揉了揉眼睛又什么也没有，他只当自己眼花了，说道：“还是y先生自己决定的好。”

宋亦川瞥了一眼瞧着大势已去，已经开始哆嗦着求饶的副导演，说道：“我辞退你，还是自己走？”

副导演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y先生……宋导，从您用这个马甲开始拍摄文艺片开始，我就跟着您了，很多决定和拍摄进度都是我跟的，您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因为这么一个垃圾人，而想要让我走？凭什么！”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奔着晏西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亦川见状，立马将自己大半个身子挡在晏西身前，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保留我的职位，而让这个晏西走！”副导演声泪俱下，“您知道的，晏西曾经骂过您！我是在为您，为整个剧组出气，为什么你们就看不到我的良苦用心呢！”

他拍着胸脯，好似自己真的是没有一点私心一般。

可明明他做的事情更过分。

“那不是他。”宋亦川凉凉的四个字，算是彻底泼灭了副导演心里最后那一把火。

什么不是他？

这个晏西就这么厉害，就连y先生都能搞得定，看来他真是输得彻底了。

副导演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装模作样了，只说道：“看起来y先生是认定是我的错了，我现在就走，希望有朝一日你别后悔。”

晏西也有些懵，宋亦川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凝视着宋亦川，想要从宋亦川亘古不变的面瘫脸上，寻找到一丝破绽，可却一无所获。

宋亦川只挥挥手，他的助理安娜立马上前把副导演一切交接事宜都处理完毕，而后又代表了宋亦川对着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说道：“y先生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我们是剧组，不是让人用来撒自己的气的地方，希望大家妥善处理自己的情绪，一起努力将电影拍摄好。”

大家各自应了之后，就回到了岗位上。

这么一闹腾，当真推了好几个小时。

宋亦川瞧了一眼仍是心不在焉的晏西，说道：“小西，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很累了。”

晏西乖乖地点点头，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刹那间的慌乱涌上心头，险些碰洒了刚刚放在一旁的水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说道：“好的，多谢y先生。”

宋亦川做主，让大家都放了假。

瞧着大家都散了场，晏西也准备回自己房间补个眠。他虽然看着神采奕奕，可到底昨晚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被强制开机的大脑，在危机都解决之后，又不开始工作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拿起自己挂在一旁的外套披上，便就要坐保姆车回去。

化妆师和造型师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热闹了，见状也拿上东西，要陪着晏西回去。

却未曾想到，宋亦川竟然一把握住了晏西纤细的手腕，眉心处勾勒出来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略带疑惑地看向晏西，问道：“怎么了？”

晏西奋力地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可奈何宋亦川实在握得太紧，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挣扎。

宋亦川细细回味方才的场景，是颜荨出现的时候，晏西才开始转变的。

他刚想辩解两句，晏西便环顾了四周，没有看到颜荨的踪迹，干脆先发制人地问道：“你的那位小朋友颜荨，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