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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映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指着身后真彩阁道:“做衣裳啊,刚做了件天水碧绣玉兰花的袄子,要搭配珍珠或者石头才清雅,我以前几支珠钗都不好看,想买支新的。”
楚昕赚了四千多两银子,财大气粗地说:“没问题,哥给你买,”弯腰抱起杨婵,亲昵地道:“给小婵也买支漂亮的簪子戴。”
杨婵伸出两只肉乎乎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眉开眼笑。
杨妧思量着,“要不改天吧,今儿有些晚了,怕赶不及吃午饭。”
“那就在外面吃,”楚映大喇喇地说:“府里的菜翻来覆去都是那几种,早就吃腻了。咱们去东兴楼吧,他们的炸响铃和烩三丁极有名,会仙堂也可以,翠盖鱼翅是一绝,还有水晶肘子,比咱们府里做的好吃多了。”
楚昕拊掌赞成,“顺便到庆和堂吃什锦冰碗,他们的冰碗用了新鲜鸡头米,比别处更清甜。”
东兴楼、会仙堂和庆和堂都在三条胡同,离同宝泰极近,而且都是京都数得着名号的馆子。
菜品花样多、味道好,价钱自然也很是顶好的。
那道翠盖鱼翅是用了大个的紫鲍和云腿以及油鸡的鸡皮提味,一盘菜要八两银子,足够小户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这兄妹俩,真正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说起京都名吃如数家珍。
杨妧微笑着摇头,“先前只跟姨祖母说到真彩阁,不好再往别处耽搁,改天去同宝泰也可以。”
“出都出来了,晚点回去又能怎样?”楚映拉长着脸,“你不去算了,哥,咱俩去。”
楚昕却以杨妧马首是瞻,“还是先回府吧,改天禀过祖母再出门。”
“我偏要去,”楚映脾气上来,唤藕红和藤黄,“跟车夫说,咱们去同宝泰。”
藕红为难地瞥一眼杨妧,目露祈求。
上次花会,她因为跟几个小丫头传话,已经受过惩罚,这次如果再犯错,可就不是罚月钱打板子这么简单了。
杨妧劝楚映,“珠钗什么时候都可以买,过几天说不定会有新样子,今儿没禀报姨祖母,还是先回府吧?”
楚映昂起下巴,斜睨着她,“那也说不定好看的样子都被人买走了呢?”
杨妧不打算在大街上跟她争辩,语调轻松地说:“好吧,随便你。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不跟我一块儿回去的话,中元节很可能出不了门哦。”
楚映愣住,恼怒地跺跺脚,“你讨厌!”
用力甩一下面纱,气嘟嘟地往马车那边走。
只可惜面纱太轻,再怎么用力也甩不出气势。
杨妧笑着吩咐藕红,“去看好你们姑娘。”又对杨婵道:“表哥抱着太热,下来吧,咱们回家。”
杨婵不甚情愿,却也听话地下来,扯住杨妧的手,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看起来,杨妧很会管教人,一个两个都服服帖帖的。
楚昕唇角高高翘起,微笑着问:“庆和堂的冰碗真的很好吃,要不我给你买回府里吃?”
这么热的天,从三条胡同带回荷花胡同,冰碗还能叫冰碗吗?
杨妧无语,想起来街角的味为先酒楼,便道:“要不表哥到味为先要个八宝豆腐和龙井虾仁吧,估计姨祖母会喜欢。如果有鱼羹的话,就再要盆宋嫂鱼羹。”
这个杨婵喜欢吃。
楚昕满口答应。
楚昕一手提食盒,另一手控马狂奔回府,瑞萱堂还没摆饭。
看到食盒,秦老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又听说楚昕得了皇上应许可以兑换禄米,由衷的喜悦与自豪从心底喷涌而出,她点着庄嬷嬷,却唤着红枣的名字,“让厨房里加菜,有什么好吃的赶紧摆出来,大姑娘和四丫头的菜都送到这里,把二丫头也请来……昕哥儿,吃完饭记得给你爹写信说一声,就写你现在出息了,皇上也看重你,连着指派两桩大差事……对了,前几天你送进来的桃花酿还没喝,荔枝去找找放哪里了?”
瑞萱堂诸人被支使得人仰马翻。
楚昕微垂着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酸有些涩。
往常祖母跟他说的最多就是,“昕哥儿,出门千万当心,别磕着碰着,也别伤了人。”
或者看着他叹气,“昕哥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还从来没见到祖母这般高兴,高兴得几乎语无伦次。
上次他买回来的玉如意,祖母就非常喜欢,天天攥在手里把玩。
以前他真的是太不懂事了,让祖母跟着忧心。
而今天,是杨妧教给他的。
她怕长辈担心,所以出门的时候不乱走,办完事情就早早回府,也是她提起来给祖母带几样爱吃的菜。
楚昕偷偷朝杨妧望去,见她正跟楚映窃窃私语,楚映满脸的无可奈何。
杨妧却笑意盈盈,眉间毫无愠色。
很显然,楚映在她面前又没讨到便宜。
看到楚映吃瘪,楚昕莫名地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他的杨妧真正是聪明!
***
日影西移,楚昕提一捆苜蓿草熟门熟路地去了霜醉居。
不成想杨妧被赵氏唤到了丛桂轩,杨婵则在石榴树下吹竹哨。
她似乎不太会用力,鼓得小脸都红了,也发不出声音。
楚昕看着着急,“让我试试。”将竹哨抵在唇边,轻轻吹气,竹哨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呜呜声。
杨婵学着他的样子,还是吹不出声音,气得快哭了,眼泪骨碌碌地在眼眶里打转。
楚昕柔声安慰道:“不用着急,这用的就是个巧劲儿,说不定明天一下子就会吹了……走吧,表哥带你去荡秋千。”
牵着她的手在外面转了圈,没瞧见杨妧的身影,才又往绿筠园走。
时近黄昏,夕阳将天边晕染得五彩斑斓。
归鸟开始入林,成双成对地在枝头婉转鸣叫。
楚昕看到杨婵腰间香囊上一丛鸢尾,目光闪了闪,“小婵,你觉得表哥好不好?”
杨婵点点头。
“中午的鱼羹好不好吃?”
杨婵再度点头。
“你吃了表哥买的鱼羹,应该回礼吧?把这个香囊送给表哥好不好?”
杨婵犹豫不决。
姐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如果给了表哥,姐还得费精神另外给她做。
楚昕继续哄骗她,“表哥先前也送过你礼物,小兔子可爱吧?回头我再寻只小狗给你养,会汪汪叫的小狗。”
杨婵眸光骤然亮了,跳下秋千就解。
“你先戴着,别被蚊子叮了。”楚昕乐呵呵地拦住她,再度将她抱到秋千板上,低声解释:“小婵别担心,我就是留着做个念想……我喜欢你姐,不会害她的,也不会让别人抓到什么由头,表哥会对你姐好……表哥是好人,对不对?”
杨婵听得懵懵懂懂,可最后一句却是明白,用力点了下头。
“真聪明,”楚昕笑着捏一下她脑袋上两只小髽鬏,“抓紧了,开始摇咯……”
杨妧自是想不到因为一只还没影儿的小狗,就被自个嫡亲的妹妹“出卖”了。
她正在丛桂轩被赵氏骂的狗血喷头,“来之前,祖母千叮咛万嘱咐,你跟阿姮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要互相照应着。你倒好,攀上大姑娘就把你二姐姐抛到脑子后边了是不是?府里总共四位姑娘,你们三人高高兴兴地逛铺子做衣裳,怎么不想着你二姐姐,不叫着她一起去?”
听到楚映兴高采烈地显摆她挑了什么布料,选了什么样式,还打算买首饰配,赵氏是真心生气。
真彩阁的布料质地好,手艺精细,一身裙子连工带料没有四五两银子下不来。
秦老夫人上次已经单另给杨妧裁了好几身了,她还是隔三差五出去逛。
而杨姮,也只是刚进府时做得那些,再没有额外的。
有这种好事情,杨妧为什么不叫上杨姮?
赵氏既气杨妧奉高踩低不拉扯杨姮,也气杨姮没有心眼性子懦弱,不能像杨妧那样厚着脸皮主动提出来逛铺子。
来京都这几个月,她多少明白了高门大户采买的规矩。
姑娘太太甚至少爷公子并不需要随身带着现银,而是在铺子里挂着账,每年年中或者年底,铺子伙计会带着单子上门结算。
真彩阁跟楚家算是相熟了,当然可以挂账。
赵氏并非贪心的人,她不跟楚映比,楚映做四身,杨姮做一身就可以。
年底结算时,秦老夫人还能一项项把每个人的花用挑出来不成,肯定是一并都结了。
杨姮这个夯货,真是的,现成的便宜都不会沾。
杨妧静静听着赵氏数落,一声不吭。
本来她念着一家人的情分,时不时给赵氏和杨姮提醒一两句。
但在赵氏坚持把丛桂轩和疏影楼下人的月钱攥在手里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家的下人,楚家按月发放月钱,赵氏哪里来的底气从中克扣?
再者,她去真彩阁也不是为了沾便宜。
每次出门,她都会让青菱给车夫和跟车的护院打点赏钱,银子不多,至少是个礼数,不能让他们白跟着跑一趟。
赵氏数落累了,厌烦地挥挥手,“你回去吧,下次再出门,别忘记招呼你二姐姐。”
杨妧没应声,只屈膝福了福。
出了丛桂轩没多远,迎面跟青菱碰了个正着。
青菱瞧了瞧杨妧的脸色,笑道:“倒是巧,还怕跟姑娘走两岔了,刚才红枣来传话,老夫人有些疲累,晚上让在自个屋子吃。”
杨妧道声好,问道:“小婵下午做了什么?”
“六姑娘吹了会儿竹哨,大爷过来了,就跟大爷出去荡秋千热出一身汗,刚洗完澡又喂了兔子。大爷送了苜蓿草,还有一捆大麦草,说是两样草混着喂。”
日子过得挺充实。
只是白天玩累了,夜里怕是要早睡。
杨妧想趁着吃饭前给她读两页《三字经》,遂加快了步子。
一夜无事,第二天春笑伺候杨婵穿衣服时,发现香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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