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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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的周末，商业广场呈现出了人山人海的架势。

苏醒想看一场电影，于是好说歹说拉上了夏媛媛。

夏媛媛哈欠连天地到达时，苏醒已经买好了票在等她。

“几点的票？”媛媛兴致不高，但进入广场后突然感受的暖气让她冻僵了的脸缓和了一些。

“十点半！”

“天哪，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该躺家里睡觉的！”媛媛无语了，“说吧，这两个小时怎么打发？”

“去吃好吃的！”

“你们小年轻，精力真是旺盛，我老了。”夏媛媛使劲揉了揉眼睛才让自己清醒过来，“咦？那边排了好长的队，去看看什么好东西！”

苏醒没好气地跟上她的脚步：“喂，我请你出来玩，你就不能兴致高一点吗？一天到晚就知道传播负能量。”

“我是真的困，真的累！”媛媛说，“我昨晚两点才睡的。”

“你干啥去了？”

“我有老莫的！”媛媛扭头瞥着苏醒，“你想想，周末，第二天不用上班，我搂着老莫在被窝里----”

“停停停！”苏醒慌忙打断她，“要死了你，周围全是人！你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听到能咋地？”俩人终于排到了这支长长的队伍，夏媛媛踮脚抬头才看见最前面的招牌，“是个煎饼铺！哇，生意这么好，这得多挣钱啊！”

“煎饼铺”三个字让苏醒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想到这是商业广场，猛抬头，果然看到，正是她第二次相亲的那个人----陶怡！

戴着口罩，穿得干净利落，但苏醒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低着头，熟练地旋转着手里的木片，一块煎饼立刻就冒着热气成型。他的动作比一般摊煎饼的人要大，却不显慌乱。一手旋转木片，一手去拿薄脆，生菜和里脊都是准备好的，动作既熟练又有一种美感，每做完一个煎饼，就好像是跳了一支舞蹈。所有的动作里，都透着快乐。

他的左边，还站着一个姑娘。

也戴着口罩，穿着纯白色的大褂，露出一双秀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做，像是个学徒。但苏醒却无比肯定地认为，那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苏醒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份喜悦：他这么快就找到了一个愿意陪着他做煎饼的女孩儿，俩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和谐，女孩儿递出的每一个煎饼，似乎都带着生活的味道。

他是一个怀揣着梦想去认真生活的人，而这种人，往往也会被生活认真对待。

有那么一瞬间，苏醒感动地鼻子一酸。

夏媛媛没有感受到苏醒情绪的变化，懒洋洋地说：“人太多了，我们换别的吃吧？”

“不。”苏醒说，“排队，就吃这个。”

媛媛没有再表示反对。

二十分钟后，终于排到了苏醒。

“要加什么？”那女孩儿问苏醒。

“什么都加一点。”苏醒说。

陶怡闻言，抬头看她，一愣。

纵使隔着口罩，苏醒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给了苏醒一个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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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小熊咖啡馆。

苏醒前脚迈进来，就看见一个怯生生的小女服务员弯了弯腰：“欢迎光临！”

苏醒见她面生，以前从未见过，大概又是寒假工，笑着问她：“今天就你一个服务生？”

她愣了一下，大概是摸不清苏醒的来路，弱弱地道：“老板刚刚出去了。”

苏醒早猜到了，吩咐道：“给我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服务生点头答应，苏醒开始环视咖啡店内部。

在一个靠前中间的位置，她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前没有哪个男人在跟苏醒相亲的时候做过这个位置，一般都是靠窗或者后排。这么个显眼的位子，就好像那些上大学的时候学霸抢座一样刺眼。

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深蓝的羊毛衫，这身装扮让他很白的皮肤看上去起码老了五岁。不戴眼镜，头发是油腻的自然卷，脸很白皮肤却有些松弛。综上所述，这男的年纪偏大。

苏醒足足打量了他两分钟，他才把头从桌上的手机移开，看见苏醒的第一秒还没有反应过来，四目相对僵了两秒钟他才匆忙站起：“你好，我是徐龙。”

“苏醒。”苏醒对他的第一感觉并不好，但不显山不露水已经成了基本素质，“你好！”

“我认识你们公司老板！”徐龙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上个月我去你们单位，跟你们老板谈过合作。你们老板姓王，是吧？”

“不是。”苏醒实在做不到违背事实地迎合，“姓周。”

“啊？那个姓王的不是你们老板么？那肯定也是股东之一吧！”

“公司好像没有股东。”苏醒很为难地说，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公司有很多高管我也不认识，可能你见的是别人吧。”

“小姐，您的咖啡。”幸好，服务生的及时出现避免了更进一步的尴尬。

苏醒拿起杯子，从上方瞥对面的徐龙，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白得更白了。

“徐先生，您跟我们公司有什么业务往来吗？”苏醒继续这个话题，并且决定，不管他接下来胡扯什么，自己都不再反驳了。

“也没什么大事！”他摆了摆手，那只油腻腻的右手袖口在苏醒的面前晃来晃去，“你们不是做衣服的厂子嘛，你们老板想把一些成品的衣服通过微信朋友圈卖，就找到了我。”

“所以您是，微商？”

“我不是微商。”徐龙说，“我是做微商生意的！”

苏醒脑子死机了两秒：这，有什么区别吗？

徐龙看出了苏醒的疑问：“我不直接做微商卖产品，我是给微商提供设备的！”

“微商，设备？”苏醒更加不懂，“微商需要什么设备，一台手机不就行了吗？”

“噫！怎么可能！”徐龙说起自己的职业，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合格的微商，起码要有几十台手机！同时操作，一键转发，互相点赞，一键添加附近人好友，这样才能挣钱！”

苏醒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表示惊讶。

“所以，他们才需要我的设备啊！”徐龙说，“每一百台手机为一组，我还赠送一百个微信号，保证他一个月之内不会被封！我的设备包括路由器，无线ap，中央控制电脑！电脑上有控制器，一操作，所有的手机都会同时操作，多方便！客户还可以选择套餐，套餐赠送微博号！一百个微博号同时操作，你想想，就算是做水军，淘宝刷好评，那来钱也快啊！”

这个职业彻底刷新了苏醒的三观，微商她可以理解，水军她也可以理解，居然还有人做这些人的“设备方案供应商”？

“可是---”苏醒对自己食言了，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反驳他，“微信小广告抓得很严啊，还有微博也是，封号特别严重。你这样弄，封号严重，还能挣什么钱？”

“这样才能挣钱啊，傻妹妹！”徐龙笑了，“他用了第一天，感觉很好用，用了一个月，封号严重。这时候怎么办？他只能通过我，买更多的微信号和微博号，这才是可持续性发展嘛！”

“这玩意儿违法的吧？”

“擦边球，擦边球啦！”徐龙又开始挠他油腻的刘海，“现在这个社会，做正经生意，传统生意，还怎么挣钱，哪里挣得到钱哦！这有这种迎合时代发展的创新形产业，才有立足的空间。我这个，说到底，也是互联网加的产业链，未来很有发展空间的。所以，你们老板才找我谈合作嘛！”

苏醒无语了，低头喝咖啡。

“苏小姐今年二十八了？”

“二十七。一个月前刚过的生日。”

“过了年就二十八了嘛！”徐龙说，“快三十岁，就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总不可能打一辈子工吧？我是广州人，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整天给别人打工，也是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选择创业方向就花了一年，一年后开始做这一行，我感觉这是对的，首先要找对方向，然后付出努力，才能成功嘛！”

苏醒揉着眉心，她在思考：怎样才能让对面的这个人闭嘴。

“苏小姐，加一下微信啊！”他又掏出了一个手机，“这是我私人微信，这个微信我很少加人的，加的都是私底下的朋友亲人。那些工作微信号就不用加你了，那里面朋友圈全是广告，乌烟瘴气的。”

“好，加个微信，我们回头空了再聊，我正好还有事儿！”苏醒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