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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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蓁没有回答,嬴政等了一会，知道今天是等不到她地答复了,欣赏了会她的别扭的样子,想到偏殿书房里还有半箱子他没看完的奏疏,就有些坐不住。

毕竟荀蓁又不会留他歇息,但嬴政倒也不至于为此而无奈,毕竟她人在这，有些事总会发生,他也不急于一时。

他相信荀蓁一定会同意的,因为除了这条路她没有别的选择,不，她有，但是……

如果有活下去的可能,谁会想去死呢？即使他给她的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容易，甚至可能是一个装点着美味果实却布着陷阱，她也一定会走下去。

嬴政作潇洒地离去的模样，倒是选择性地忘了后殿是他的寝殿这回事,但是荀蓁没忘，她也忘不了。

“你先别走”荀蓁叫住嬴政。

嬴政转身，看着明明面上一派淡然,实则心里别扭的少女,心思微动，“怎么，你改主意了,想留朕？”

荀蓁没理会他这句占便宜的话，转头看着他问：“我睡哪里？”

睡哪里？

“便宿在这好了”嬴政说，瞥见少女抿起的嘴角还有忍耐的表情，又道，“你今日先宿在此处，明日偏殿收拾出来，你再搬进去。”

时间有些急，偏殿的很多东西还没有收拾出来，不适合人居住，至于书房，嬴政怎么也不可能让荀蓁去睡书房。

而住在后宫这个选项……，嬴政没有想过把荀蓁放到后宫，人还是放到眼前容易看着一些，也能有更多的机会熟悉得起来，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与后宫妃嫔处的殿宇都是差了距离的。

与其把人放在后宫，倒还不如把花在路上的时间用来陪荀蓁，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看奏疏。

毕竟即使那些政务他是很熟悉不假，可到底过了那么多年记忆总是有些模糊，总是要再看一遍到时候做起事来才会更得心应手，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吃过一次亏的嬴政这次很小心，毕竟一个不留心受到损害的可是他的秦国，吕不韦嫪毐可不会为此伤心。

“你好好休息，朕等你”

荀蓁自然知道他等的是什么，她没理会嬴政，同时心里也更加羞恼。

嬴政这个混蛋！

嬴政走了，荀蓁不由松了口气，望着头顶的罗帷却一时有些茫然。

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依靠自己走出咸阳宫似乎是难以办到的了，那就……，可荀蓁看了看自嬴政离去后便又进来安静待在何处，仿佛当自己没存在的侍女，心想，有这些人看着，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至少是比逃出去容易，荀蓁想。

死亡，说起这件事来荀蓁也不陌生，毕竟怎么说她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死去的滋味是什么。

死亡……无论在外人眼中似乎是越短暂越不痛苦，但对于死者而言缺并没有什么差别，毕竟死去的过程总是一样的痛苦，除非……要死去的人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死亡没有痛苦，那还叫死亡吗？

荀蓁起身，侍女看着机会为她宽衣散发，约莫是为秦王梳头的人，技艺娴熟，未感到头发被扯到的痛感，如此一来倒不像是被梳了一次头发。

所以怎么说咸阳宫还是有好的地方，只是这份好她享受不了。

在侍女散发梳头的时候，荀蓁并没有发呆，恰恰相反，她在思考，思考怎么才能在咸阳宫做到不惹人注目地寻死成功。

投井不行，只要出去必然被人盯着，且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服毒更别想了，她没人脉，根本不可能在咸阳宫弄到毒药，上吊……，荀蓁看了眼寝殿高高的房梁，心想倒是好想法，就是找到独自一人的空闲太难，以侍女的敏锐，稍有动静她们定然会察觉。

荀蓁思索了一遍，发现怎么死并不能由她选择而要看什么方式行得通，想到这，荀蓁只觉得讽刺，什么时候，人想要死还这么难？

难不成她真的要按照嬴政说的来，可她生下扶苏以后他真的会放过她吗？荀蓁有些不确定，她还是没办法摸清楚嬴政的想法，这对她太难了，如果嬴政的心思那么容易被弄清楚……

李斯等大臣就不会尊他敬他却也畏他了！

她该信他吗？她又能信他吗？

皇帝金口玉言是不错，可嬴政是个实在是的爱里子更甚于面子的人，对朝臣也许会顾忌，但对于后宫姬妾……

始皇帝是个合格的夫君，却也仅仅如此，但也幸好，幸好她从没有想要过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夫人，好了，”侍女瞟了一眼少女绝美的面容，随即深深地低下头。

“不要叫夫人，”荀蓁直言提醒侍女，“我不是他的夫人。”

他，自然是嬴政。

侍女懵了懵，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个带恭维性质的称呼会被面前人拒绝，只是想到秦王对少女的关注程度，再加上少女如今身住秦王寝殿，侍女明智地选择改口，“姑娘，”她说。

荀蓁闻言轻轻颔首，“你们都出去吧，”

“诺”侍女起身行礼，纷纷退出去。

荀蓁躺在榻上，拉上锦被盖上，夜晚天凉，盖上被子不容易着凉，毕竟她不是铁打的人，永远不会生病。

说到生病，想起方才喝的那碗苦得不能再苦的药，荀蓁往被子里缩了缩，轻轻舒气，如果可能她一点也不想喝药，真的……好苦。

还有嬴政塞的蜜饯，荀蓁是怀疑他自己根本没尝过边喝苦药便吃甜腻之物的感觉，偏偏他塞得又急她根本来不得拒绝。

下次喝药时绝对要防备，荀蓁在心里默默地给嬴政打上个标签，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早睡早起，她明天还要……，不对，她没剑，荀蓁想起这件事，又默默添上了一项让人找把木剑来的备注。

无论她最后的选择如何，在死亡的来临之前，她都会做好自己一直想要做的。

上辈子她来不及握的剑，这辈子总不能再松手。

荀蓁忽然想起老师的那句话，剑能制敌，却也易伤己，但是就算剑再容易伤己，可它的存在依旧给了剑客一个选择。

若她手中有剑，倒也不至于如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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