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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宫
从飞霜殿出来后,嬴政去了前殿见朝臣,殿中人不多,因为分而论事的缘故三公九卿此刻并没有聚在一堂,只有等到嬴政要听哪方面的政事时他们才会登场,唯二听完全场的是吕不韦,因为他是秦国丞相,加之嬴政继位年少,朝政大权掌握在吕不韦手中,其又有监国之则。
《汉书·百官公卿表》有云,相国、丞相,皆秦官,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
辅弼君王,统领百官,这就是丞相,即使嫪毐有赵姬的宠爱,对吕不韦步步紧逼,可在这个时候,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殿中,从头到尾听到尾的也唯有吕不韦一人。
吕不韦能从一介商人做到秦国丞相的位置,其本身才干远超嫪毐这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软饭男,这也是嬴政罢其官后还要警惕他的重要原因。
吕不韦到底不是嫪毐,他有能力,嬴政尊敬这样的人,却也警惕这样的人,他很清楚,若他才能不够,哪怕身为君王也只会沦为傀儡。
权力的斗争,身为君王,他没有失败的资格,成则通天大路,败则尸骨无存。
高坐在王座之上,嬴政俯视朝臣,他安静地听着,于高位之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朝臣。
在座各位怎么都算精通表情管理的行家,免不得被人骂上几句老狐狸,但在深谙帝王之道的嬴政眼中……却算不得什么。
论老狐狸的程度,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当年方加冠后不久,嬴政就能在众多比他年长的臣子中游刃有余,逞论现在的他又有着几十年和朝臣打交道的经历?
应付此刻的场面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嬴政没有多言,绝大多数时他总是安静地听着,只在关键之处发声,观点总是一针见血,让堂上众臣不禁心下感慨。
嬴政冷眼旁观,随着嫪毐登堂,堂上□□味便浓了许多,想想也是,这二人既是政敌又是情敌,怎会和平得起来?
君王忌讳结党,可此刻嫪毐和吕不韦的党结的却明目张胆,一个仗着太后,一个倚着旧年功勋,但无论哪个都让习惯于独掌大权的嬴政难以忍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言用于嬴政却不是十分合适,至少眼前的两个人分他的权,用的秦国的人,鹬蚌相争是没错,可损害的是他的利益。
吕不韦还只是阻挡他掌权的绊脚石,嫪毐则完全是老鼠屎,坏了他的汤!!!
看着这两个人,嬴政的登时心情差了起来!
毕竟对于君王而言,权力是里子,嫪毐吕不韦操弄嬴政的权柄,在他的国家结党伐异,这和光明正大睡他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这两个人还给他爹带了绿帽子,尤其是嫪毐还想窃他的国,虽然没成功,但那是因为他有本事好吧!
即使重来一次,嫪毐依旧高居嬴政仇恨榜榜首,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十分了不得了。
………………
嬴政的心情直到踏入飞霜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冷着一张脸,风眸中带了冷意,让殿中宫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敏感如荀蓁自然察觉到了这殿中冷气的来源,看了眼男子俊美无铸的容颜,再看看缩着头宛如鹌鹑似的宫人。
荀蓁放下手中未看完的书,轻咳一声,柔声对采繁道,“你们先出去吧!”
荀蓁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却是望着嬴政,与他对视。
嬴政没有反驳,由着荀蓁指使他的宫人,不,是他们的。
“是,”采繁躬身行礼,带着一众侍女退了出去,见状内侍也是赶忙退下去,生怕自己被波及。
以往他们没有逃避的权利,只能被动承受秦王的怒火,现如今有了选择自然不想呆在这以受池鱼之殃。
“你倒是会为别人想,”嬴政联想到荀蓁之前明明想瞒着他却还是开口为荀英说话,心中不由醋意大发,“人都走了,谁来服侍我?”
嬴政这话就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荀蓁仰头,嬴政生的高大,离得近了她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把手放在嬴政腰间,她睫羽微动,轻声说问,“我不行吗?”
感受到腰间那双摸索暗扣的柔荑,嬴政顿时不吭声了。
被荀蓁细致地伺候,绕是嬴政有再多火气,在心爱之人这般服侍,满腔怒火也得消得干干净净。
荀蓁的妥帖,以嬴政惯是吹毛求疵的性格也挑不出瑕疵来,由此也可见荀蓁当年是用心学了的,只是在来秦之前短短数月要学这么多东西,还要做到游刃有余……
嬴政可以想象其中的艰辛也不会少,那些礼仪他亦是学过的,但他身为太子却不用学如何服侍人,取悦人,而这些在某种程度上比规矩礼仪更难。
可见昔年春申君也是上了心的,想来在无人窥见的心底也是存了让荀蓁成为下一个西施的打算的,只可惜荀蓁并没有如他的意,他寄予希望的棋子并没有如他所愿发挥作用。
春申君自以为自己有个好打算,只是他没想到荀蓁死的那样早,也没想到他自己死的那样凄惨。
果然是世事难料,嬴政想,如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重来一次,也有了真心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少女的指尖的微凉把嬴政从思绪中拉回,他低头只看到荀蓁乌黑的头顶,他生的高大,荀蓁离得近,想要看他须得抬头,可她正在为他解衣裳,只低着头注视着嬴政的腰间。
隔着一层中衣,荀蓁感受到掌下肌肉的轮廓,她不是没摸过,没看过,她知道嬴政勤于锻炼,腹肌是有的,可是以往多是在夜里,总是模模糊糊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荀蓁停了手,“去沐浴吧,采繁她们已经准备好了。”
“恩”嬴政点点头,牵起荀蓁的手往浴室走去,这次她没办法再把他一个人扔到里面了,刚才可是她自己把人赶出去的。
此刻的他已经把吕不韦嫪毐完全抛之脑后,反正就两个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多少日子了,报仇这种事他已经干过一次,想要铲除这俩人是真的,不急也是真的。
………………
骊山多温泉,飞霜殿中的这次浴池便是引自温泉水。
夏天泡温泉也别有一番风味,何况此刻在山上,天气并不十分炎热。
嬴政靠在玉造池壁上,舒了口气,眉目间满是餮足。
荀蓁坐在浴池旁,衣衫湿了一半,脚在浴池里,随意地拨弄着水。
把视线从水中那抹白皙上移开,嬴政看向荀蓁带着水雾的眼眸,似是想到什么,问,“少府送来了王陵的图,你等会陪我一起看。”
“看什么?”荀蓁脚踩在池底,“机关的事我也没有研究过,帮不了你。”
虽然鬼谷奉行因材施教,提倡自由发展,但遗憾的是他们师兄妹没有对机关术感兴趣的,自然也没有深入研究,她知道的那都是皮毛。
“不是这个,”嬴政沉默了会,低声问“你想和我葬在一起吗?”
葬在……一起?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嬴政的问话来的猝不及防,荀蓁不解,“现在问这个也太早了些吧……”
且不说她这一世能活多久,就是嬴政至少也有三十年,若是她走在前面,他又何必问,嬴政想做谁能拦着?若是她在后……
“你想的事谁还能拦着你?”
就是她走在后面,可只要嬴政想,同葬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事实如此,可是嬴政这样问,到底比他独断专行讨荀蓁的欢心。
生同寝,死同穴,荀蓁想着这句话,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我们难道没有葬在一起?”
嬴政:“……”
看到嬴政的表情,荀蓁也懵了,扶苏继位后完全可以效仿孝文王将她和嬴政合葬,哪怕她并没有妻子的名分。
可是看嬴政的表情,显然扶苏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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