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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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气氛紧绷,赵高站在殿外，亦是心中焦急，一是为秦王担心,二来……

刚刚秦王寝宫里的内侍传来消息,夫人已经发动，这个消息赵高本应第一时间禀报秦王，只是现在哪里有他说话的机会？

可是想到秦王对荀夫人的重视，赵高知道这件事是一点闪失也不能出的，深吸一口气,他走向了郎中令王绾。

“赵内侍”王绾见赵高走进,不免有些奇怪,“赵内侍有事”

“方才内侍传来消息,夫人已然发动,赵高要回去一趟,”赵高简短的把消息告诉王绾，意思也很明显，这边就要靠王绾,毕竟他是负责守卫秦王安全的郎中令。

赵高要回去的原因也很简单,荀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一个闪失也不能出的,为防万一,赵高总是要看一看才放心，所以……这过会告之消息的任务就落在了郎中令王绾身上。

“赵内侍且去，这事怠慢不得,”王绾自然知晓轻重缓急,此时赵高这个秦王贴身内侍放到荀夫人那边可比在这干站着有用多了。

话说，荀夫人这胎可是秦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孩,秦王至少有了继承人，这王位就会更加稳固，子承父位，明正言顺，只是……

王绾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秦王现今还未大婚，将来有了王后，面对一个庶长子，只怕心情不至于愉悦。

李斯求学荀子，学帝王之术，平时揣度秦王心思，总是能得到一些信息，又加之知晓太后与嫪毐之事，深觉以青年秦王的性格再立一个能对自己权力产生影响的王后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若李斯听了赵高的话，必然心情不会有半分起伏，可王绾难免因为日后可能的斗争，心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王绾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当然希望政治动荡越小越好，免得一不留神自己给搭了进去。

毕竟利益价更高，生命诚可贵啊！

………………

这场由宗室发起的闹剧本就是嬴政给成蛟设的局，自然结束得毫无悬念。

对于宗室，经历成蛟之变，谏逐客令事件后，嬴政也坚持了遏制宗室势力的做法，毕竟作为一个强势的帝王，宗室势力的膨胀是不可以接受的。

换个秦王，宗室依旧是宗室，但对于嬴政而言，不存在被动从王位上退下还活着的选项，除非赶他下来的是他还算有些良心的儿子。

历史上玄武门事变后，李渊退位成为太上皇，李世民也没有动他父亲的想法。

嬴政为了统一大业，把赵姬接到甘泉宫，以保留自己孝之名，同理，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在伦理道德观念顽固的秦代杀父。

而且，嬴政不认为自己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哪怕是他将扶苏放到上郡，可并不代表这个儿子就能随意动用这三十万边军，直下咸阳。

前世的扶苏也是在确认了嬴政死亡的消息之后才挥兵南下。

在从王绾嘴里得到消息后，嬴政便迅速赶回去，让李斯看着，心中讶异不已，在他心里，秦王虽是个青年，可是性情沉稳，心思都在心里，哪里像今天这样如此匆忙？

不过……

“宫里那位要生了？”李斯低声问了一句，王绾见状点头。

李斯哑然一笑，也难怪王上如此匆忙，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总是要紧张几分的，想当年他比起王上，也好不了多少。

“不与李兄说了，绾先过去，”王绾拱手，跟上秦王而去，李斯眺望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了笑意。

与王绾多余的杂念不同，他更希望秦王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只因为公子有继承权。

…………

嬴政匆忙赶过去时，偏殿里面传来荀蓁的声音，凄厉到他都不忍听得地步。

荀蓁现在疼得就差直接骂嬴政的了！

偏偏这个疼还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荀蓁清楚，现在还才是开头，等到宫口全开之后，那才叫一个疼。

嬴政站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心情急躁，可问题上他急也没用，在这件事上他还帮不了荀蓁，甚至是从某些方面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这还要多久？”嬴政没有亲身经历过任何一位妃嫔全部的生产过程，只是在儿子女儿出生后去看一看，然后在三个月时赐名，后来他孩子多了，他又忙于政事，有时连去看也忘了。

倒是扶苏比他尽职许多，这也只是因为他儿子比他少。

所以，有时候荀茂觉得始皇帝具有渣爹的天赋，至于渣男？不好意思，古代帝王不是渣男的太少了，荀茂眼中的嬴政显然不在此列。

不过人家秦王有钱，他能养的起这些女人，荀茂又能说什么呢？

“产婆说公子出生至少还要五个时辰，”内侍说这话时，头低垂着，颤颤巍巍的。

“五个时辰！”嬴政脸黑了，他想着这个时间概念，再想着里面的荀蓁，心想难怪最开始她压根不想和他成好事。

“王上，女子生产总要费时间，何况夫人又是初次，”王绾说了句公道话，话说当年他长子出生时他也是守了许久的，虽然年岁已远，可大概印象还是有的，那就是时间长，很长！

话虽如此，嬴政的脸色仍然不好看。

时间流逝，嬴政等待的地点从廊下移步到了殿中，墙壁阻挡了声音，却没办法让嬴政的心完全落下去。

王绾总是说，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对此，嬴政只当听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渐深。

偏殿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产婆抱着怀中的稚子，看着榻上鬓发散乱的美人笑盈盈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听到孩子的哭声，荀蓁的心松开下来，只是这漫长的拉锯战耗尽了她的体力，只看了一眼知是扶苏便沉沉睡去，临睡前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绝不再生孩子，疼死了！

小公子出生后，采繁令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弓悬挂在门左。当时习俗生男则在门左悬弓，象男子刚强，生女则在门右悬帨，帨，即佩巾，象征女子阴柔。

《礼记·内则》云，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

已是深夜，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嬴政有些困倦，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怎么说都是有着多年熬夜经验的人。

“王上，夫人为您诞下了位公子，”

赵高的话把嬴政从昏沉的思绪中惊醒，不待多说，快步入了偏殿，产婆本想阻挡却被挥开。

血水已被端走，但血腥气仍存，嬴政来到荀蓁榻前便看到她依然睡了过去，而扶苏就在她身边，襁褓中扶苏皱巴巴地，完全不见他记忆中白嫩的模样。

所以说不要对刚出生的婴儿抱有太大幻想，一点也不好看，嬴政看着扶苏，大概能想象到刚出生时自己的模样。

好丑！

虽然这么说，嬴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说完又想起扶苏最是像他，这不是在说自己？

但是……

把视线从红彤彤的小婴儿上移开，嬴政的目光落到荀蓁脸上，她眉头紧皱，看样子之前是疼得厉害。

把她颊边的碎发拂开，嬴政沉沉地看着她，他知道扶苏出生，她离开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

翌日，秦王大公子出生的消息便传来，这对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对于嫪毐而言显然不是。

嫪毐气的摔了杯子，可在太后赵姬面前仍是笑意盈盈。

这一日休沐，李斯在家陪妻子，算起来妻子也是临近产期，想来也不过这一月二月的事。

秦王有了长公子的消息就传过来时，李斯正陪着妻子用饭，被这个消息砸着的李斯愣了愣。

这的确是个喜讯，对于早已暗中效力秦王的李斯更是如此。

………………

小扶苏并不老实，醒来有时会哭闹不休，荀蓁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动作，认命地解开衣襟，露出一片雪白丰盈，给孩子喂奶。

虽然早就选好了乳娘，但是自家儿子要吃饭，荀蓁总不能不给他吃。

饿了就吃，吃了就睡，这就是小扶苏的日常。

嬴政进来时恰好看到这副画面，把视线默默移到荀蓁脸上，他开口道，“三日的礼你不必出席，我只说你身体不适。”

礼记有云，三日，始负子，男射女否。

射人以桑木之弓射六支蓬草之箭，一射天，敬事天神；一射地，敬事地抵；四箭分射东西南北，象威服四方。

至于取名则是要到三月以后，到时候荀蓁一样是不会出席的。

“我知道了，”荀蓁点头，对于不露面这件事她接受得坦然。

国君世子出生，以太牢迎之。

李斯从王绾口中听了长公子洗三礼场景后，沉默了，他们彼此不约而同地意识到长公子在秦王心中的地位，尤以李斯为罪。

李斯觉得，如无意外，嬴政大约是不会立后来立个威胁自己地位的存在，所以这长公子极有可能未来秦王。

说极有可能是李斯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中间不出意外。

至于长公子的名字，哪要等三个月后才取，到时候公子生母也在，由宗正记录在玉牒之上。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陛下会取个怎样的名字。

说起名字，荀茂都忍不住想吐槽，为什么嬴政的画风能前后差距这么大。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况且。

多么好的画面，多么好的寓意，再对比胡亥，让荀茂深深怀疑嬴政是不是年纪大了不搞小浪漫了，所以取名取得如此随便，还是说这就是他本来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　　扶苏名字是真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