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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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现在正因为缺钱而焦头烂额呢，有心想去找薛姨妈去再借一些，可是自林黛玉走了之后，她少了这个不想见到的人，也就冷静下来开始思量起贾母和贾元春的话，她觉得贾母和贾元春的话还真是不错，尽管她对薛宝钗是百分百的满意，但这身份确实太低了，薛蟠也太扶不上墙了，这样的人家是真正有些配不上她高贵国公府第，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更何况现在她向薛姨妈借钱的时候，薛姨妈也没有以前那么爽气了，而且她认为她现在的窘境就是听了薛姨妈等人的话，逼走了林黛玉，让她损失了那么一大笔银钱，她才不得不向她们借钱的，她认为薛家就应该主动地向她提供银钱，而她们却恰恰相反，反而话里话外的提醒她要她还钱，这样不知趣的人家，王夫人真有些不待见了。

不过如果他们知趣的话，娶薛宝钗做儿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她对贾元春和贾宝玉有迷一样自信，她认为贾元春一定会生下皇子，走向人生的巅峰，成为人人尊敬的太后娘娘，而贾宝玉根本不需要妻族的帮助，他完全有能力做到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她有这样出色的儿女，现在这么一点点窘境还真算不上什么，不过这薛家如果现在能帮她摆脱这临时的困境，她就让贾宝玉娶他们薛宝钗也不错，不过这几天这薛姨妈总是提让她还钱的事，她还真是有些不想见她了。

可是人已经来了，她又没有关照外面的丫鬟她不想见薛姨妈，所以那些小丫鬟见薛姨妈来了，一个个热情地上前笑容满面地说：“姨太太您老人家来了。”还讨好地争着打帘子。王夫人只得把薛姨妈迎了进来。

“妹妹来了，快请坐。玉钏，给姨太太上茶。”

“姨太太请用茶。”

“谢谢玉钏姑娘。”

“妹妹和她客气什么，不过是一个丫头。妹妹这几天在家忙什么呢？”

薛姨妈听王夫人如此问，忙趁机说：“唉，姐姐不知道，我们家里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今年好多铺子都已经亏损了。”下意识的薛姨妈并没有把薛家真实的窘境告诉王夫人。

王夫人听说，不以为意地笑道：“妹妹也把钱看得太重了，谁不知薛家大富大贵，现在不过有一点点亏损，妹妹就这么惶惶不安起来，也太不像了。妹妹家是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但凡做生意总是有起有落，有赚有亏，妹妹尽管放宽心了，有我们王家、贾家、有宫里的娘娘帮着，妹妹家的生意一定会兴旺起来的。”

薛姨妈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她不是薛宝钗，虽然只是个后宅妇人，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她也有几十年的生活经验，知道要保住自家的财产，只有向王夫人等屈服，以求得他们的庇护，否则他们家就会被外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吃得连渣都不剩，弄不好就会家破人亡，何况她家中还有一个等着人家表态，好嫁进来的年快十九的亲生女儿。所以尽管她一直知道自家姐姐是个什么货色，可是她对于贾宝玉还是十二分的满意的，所以薛姨妈自家即使再难她也要咬牙坚持，好好巴结这个‘亲姐姐’。

“那就承姐姐吉言了。唉，就是蟠儿这个孽障不是个省心的，这娶的个媳妇也是个混账行子，一点点不能替我分忧，只是苦了我可怜的宝丫头。”

王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薛姨妈：“妹妹也太好说话了，怎么说你都是婆婆，被一个商户人家的女人骑在头上，也太丢我们王家的脸了。”

薛姨妈苦笑两声：“姐姐说的何尝不是，只是蟠儿是个不长进的，行动就被媳妇拿捏住，我到哪里摆得出婆婆的款来？如今这个媳妇子专和宝丫头过不去，话里话外的挤兑宝丫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薛姨妈说到这里不由得伤心起来，“我的钗儿这么好，明理懂事、温良贤淑，学问又这么好，长得说是天仙也不为过啊，怎么可能找不到夫婿，还不是被她那糊涂行子的混账哥哥给耽误了吗？”

王夫人见薛姨妈说得凄惨可怜，到底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王夫人心也就软了下来，她拉住薛姨妈的手说：“好妹妹，宝丫头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不仅我们这么想，我们老太太也是赞不绝口的。我们老太太常说不知谁家有福能娶到宝丫头呢。”

王夫人一席话把说得薛姨妈火冒三丈：“姐姐我们不是当初约好了吗？”

王夫人被薛姨妈一说，刚刚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妹妹，你知道我在这家里实在是做不了主的。”

王夫人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了周瑞家的声音：“太太，老爷身边的李三回来了，正在门外，说老爷有急事要禀报太太。”

薛姨妈听说只得压下嘴边的话，站了起来：“姐姐有事先忙，我过一天再来。”

“妹妹且坐着吧，我们老爷的事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着妹妹的。”

薛姨妈只好坐了下来，一时李三来了，隔着屏风，他恭恭敬敬地给王夫人磕了一个头：“给太太请安，奴才奉老爷之命给太太带来了一封书信。”

周瑞家的接过书信，转到屏风后面递给了王夫人，王夫人接过信，一边看一边问李三：

“老爷身体可好？那里的饭食可习惯？那边的天气冷不冷？带去的衣服可合适？”

“回太太，我们老爷身体挺好的；江西那边的饮食虽然与我们这里不同，但我们自己有厨子，所以饮食还可以，老爷吃得也行；那边的天气比京里略暖和一些，和金陵差不多；老爷的衣服尽有，穿着也合适。”

“这么回事？你们老爷上任不到一年，如何会出现这么多的亏空？你们老爷平时都干些什么？”

“回太太，平时老爷都是在衙门里和几个清客老爷读书论文，公务都是几个师爷和清客老爷与我们老爷商量了，具体如何奴才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太太，老爷说这些银子老爷要得很急。还有，太太，我们老爷的原来的清客卜固修，这个卜先生到了江西之后收了一个干闺女，叫什么‘瑶莲’，说是王母娘娘瑶池仙境的一朵莲花，后来这个卜学生把他的这个干闺女给了我们老爷，”说到这里，李三听见里面似乎生气地“哼”了一声，他马上换了个口气接着说，“我们老爷把这个卜小姐收房之后，先是让我们叫她‘瑶莲姑娘’，后来又让我们叫她‘卜姨娘’，我们背地里都叫她‘不要脸’。”

原本王夫人听得这些是火冒三丈，只是碍于薛姨妈和其它奴仆在面前，现在听得这个李三说的有趣，不由得‘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大家原来听了李三说老爷在外面纳妾，担心王夫人生气，然后自己落不到好，如今见王夫人被这个李三逗笑了，大家都是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要脸，哈哈，李三，你小子可真敢说。”

“好了，我知道了，你进府别处去过吗？”

“回太太，因老爷的事比较急，奴才不敢耽搁，一路骑快马刚刚到府，还没有给老太太请安呢。”

“既是如此，你先给老太太请安去，再回去看看你媳妇儿子，晚上到我这里来拿回信和银票。”她又对着一边的玉钏说，“玉钏一会儿把上次找出的衣服拿两身赏给李三媳妇。”

“是，太太。”

“奴才谢太太赏，奴才告退。”

李□□出后，王夫人挥手让其他丫鬟婆子也退下去，方叹着气对薛姨妈说“妹妹你看，人家做官都是发财的，我们老爷倒好，不仅一文钱没有看到，成万两银子倒贴进去还不够，如今又来信要一万多两银子去填补亏空。唉——家里自还林家的银钱后，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这一下子拿一万两银子还真有些不凑手呢。”

薛姨妈听说，自是知道王夫人的意思，她一时冲动之下说：“姐姐也不要太烦恼了，那总是往家里搂银子的官儿都是贪官，想那些官儿官也做不长，到时皇帝治罪又是一场大祸，还连累家里；姐夫人品高贵，为官清廉，是百官典范，将来必定能步步高升，重现荣国府昔日的荣光的，到时姐姐就能如你们家老太太一般，是处处受人尊敬的老太君了。至于眼前的饥荒，只是暂时的，姐姐也没有必要忧心，妹妹别的没有，一两万两银子还难不到我，一会儿我就回去拿银票。”

王夫人听说，也十分感动，冲动之下拉住薛姨妈的手说：“谢谢妹妹了。宝丫头不小了，宝玉也大了，过几天我就进宫去，请娘娘给他们赐婚，到时体体面面地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可是姐夫和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也很喜欢宝丫头，我们老爷也说宝丫头是个好姑娘，他还说过把宝丫头许给宝玉，是让宝丫头委屈呢，就因为这句话我才犹豫的呢，再说了娘娘都赐婚了，他们怎么也不会违逆娘娘的意思的。妹妹啊，你也看到了，这人到了外面，还没有怎么样呢，小老婆就又进门了。”

薛姨妈对贾政娶不娶小老婆不感兴趣，她只觉得顿时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她喜笑颜开地说：“那感情好，妹妹再孝敬娘娘一万两银子，祝她早点生一个小皇子。”

王夫人看薛姨妈如此大方，也是十分高兴：“我一定把妹妹的话告诉娘娘。”

这姐妹俩达到了各自的目的，越谈越开心起来，一时薛姨妈告辞了：“姐姐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再将银票送来。”

“那多谢妹妹了，我也不虚留你了，我还要替老爷再打理一些衣服行装之类的。妹妹好走，玉钏儿送送姨太太。”

薛姨妈走后，王夫人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告诉贾母和贾政关于要为贾宝玉娶薛宝钗的事，免得横生枝节，等娘娘赐婚旨意下来，他们是不接受也得接受。至于那个不要脸的事，王夫人还真不放在心上，连李三之流的人都可以编排的人，还真不值得自己为她吃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