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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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夫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夫婿贾政弄出的亏空不是因为他的清廉，而是因为他的无能。

贾政接到江西粮道的任命后，带着他的门客单聘仁、卜固修等满怀报国热情上任去了。

贾政自己并没有多少任外官的经验，而单聘仁之流压根就是些无德无才之人，只会溜须拍马,根本就不会处理什么政务，可即便如此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就这么信誓旦旦接受了贾政幕僚的职务。

这样一群人面对那些真正政务时，那真是一窍不通一筹莫展，可就这样他们是一点也不谦虚，嘴里的‘理论’是一套一套的，似乎他们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贾政是一腔热血报效朝廷，从此后步步高升以实现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人生梦想，而他那些有的清客只是希望能借此能发一笔横财，有的想的是如果东家能够实现他的人生野望，那也不错，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做一个得道之人身边的鸡犬还真心不坏，自己说不定也能捞一个一官半职。至于东家的理想前途，甚至丢官治罪，那关我什么事，谁叫你识人不明。

于是在贾政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下，他的公务被他和他的‘高参’们搞得乱七八糟，那些‘高参’们为了防止粮道衙门里的那些吏目阻止他们的好事，便向贾政建议：

“东翁，我等走访了以前在粮道衙门里做事的人员，听他们说前面的粮道老爷允许他们在收粮的时候取一些火耗，这些火耗银子一部分是老爷的，他们衙役也有一些，毕竟衙役的薪酬不多，如果没有这些补贴，他们连养家都难。”

“本官也听同僚提起过火耗的事，只是这些钱都是那些穷苦的老百姓的，他们生活艰难，我们这些锦衣玉食的不能再盘剥这些百姓。”

“可是没有这些，学生怕这些衙役不好好干事，况且火耗历来就有。”

“这样吧，本官的那一份就不要了，我们拿最低的火耗，那些银钱都分给那些衙役就是。”

“老爷是学生见过的最清廉的清官，您的高贵的品质，高尚的情操值得学生一辈子学习。江西的百姓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好官来为他们做主。”

贾政被这些门客吹捧得飘飘然起来，他本就不通这些，压根不知道这‘火耗’怎么收？该收多少？全凭着这些门客们使为，他自己袖风担月，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地做着这个官。

江西虽然不富裕，但江西有山有水，风光却是一等一的好，那闻名天下的庐山可是令许多文人墨客向往的，以读书人自居的贾政当然要效古文人骚客风流潇洒一番，瞻仰瞻仰那举世闻名的庐山瀑布。

贾政真是潇洒啊，有‘高朋满座’高谈阔论，有‘红颜知己’‘红袖添香’，无案牍之劳形，无丝竹之乱耳，可惜不会弹素琴，只能阅‘金经’了。

最后还是贾家的一个曾经跟随贾代善的老仆，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隐晦地提醒贾政：

“老爷，我们毕竟是外面来的，许多当地的情况并不知道，奴才听说前任粮道老爷有个师爷是当地人，因这人是家中独子，父母年老所以还留在江西，老爷不妨请了来。”

贾政虽觉得他这里人才济济，但这个老仆毕竟曾经是贾代善的亲随，他还是比较信服和尊敬的，想着多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就采取了这个老仆的建议，请了这个江西师爷。

这个师爷果然有些能力，他进入贾政团队不久，就帮贾政理顺了各种公务，不复以前的混乱状况，因而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但他很快发现了贾政他们之前的许多漏洞，只是这些漏洞固然大部分是因为他们不通庶务造成的，但更多是由于卜固修等人贪污造成的，虽然他并没有揭穿他们，但也多多少少阻拦了他们的财路，更严重的是他竟然发现了他们收取高额的‘火耗’，还肆意压低粮食的等级，欺压百姓，中饱私囊等等。

这可犯了卜固修等人的大忌，因而受到了卜固修等人的联合排斥，而偏偏贾政是个什么都不通的，他压根分不清是非对错，也不清楚他的手下这些人有多少能耐，他也不清楚他们闹矛盾的原因，所以当贾政的公务上就又出现了漏洞，而这些人联合起来，把责任全推到了这个江西师爷身上的时候，他选择了相信他的这些故友。

面对贾政的责问，江西师爷愤而辞职，于是漏洞是越来越大，终于在接近年底的时候出现了上万两银子的亏空。其实贾政不知，这些都是明面上无法遮掩的，暗地里还有许多隐患埋伏在那里。

因为薛姨妈的慷慨解囊，解了王夫人的燃眉之急，王夫人十分感激，又想着不管如何，薛家都是十分豪富的，薛宝钗作为薛姨妈最心爱的女儿，想来嫁妆必定会十分可观的，再加上她对薛宝钗印象不错，最主要的是薛宝钗是她亲妹妹的女儿，将来在这个家中必定是向着自己的，绝不会像那个李纨，除了她自己的儿子，其他人都是面子情，对着自己这个婆婆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这宝玉是由那个老东西带大的，跟自己这个母亲还不如对那个老东西亲，再娶个与自己离心离德的老婆，自己这个日子将会过得要多糟心啊。于是她决定不再征求贾母的同意，直接找到了元春。

元春虽说还是不赞成娶薛宝钗，但即使贾政升了官，贾元春在宫中的地位还是没有变化，且因太后对甄家有着血海深仇，以前还要顾着太上皇的面子，考虑着水溶的安全，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所以她把对贾元春的厌恶充分地表现出来，皇帝原也对贾元春没有多少喜爱，如今为了讨太后喜欢，更是贾元春十分厌烦，贾元春除了远远地能见到皇帝外，根本靠近不了皇帝。

宫里是个极其势利的地方，贾元春落到如此地步，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贾元春现在可以说没有银子是寸步难行。可贾府自还了林家家产后，本来就寅吃卯粮的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所以给贾元春的银子是越来越少，贾元春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艰难。

如今她听王夫人说起自己父亲为官的艰难和薛家的富豪，再接过王夫人手中薛家孝敬的五千两银票，贾元春终于觉得王夫人考虑得不错，自家弟弟娶一个身份虽低，但有才有貌、温厚贤良并有着丰厚嫁妆的女子也不错，关键是自己母亲这些年也太苦了，自家老太太是什么性格，贾元春是一清二楚。看来帮母亲娶个贴心的儿媳宽慰宽慰母亲，也能全了自己不能孝敬母亲的心。

“太太想得是，宝钗虽说出身低微，但好歹也是姨妈家的嫡亲女儿，太太又亲眼看中的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王夫人见贾元春松口了，十分高兴：“娘娘明鉴，宝丫头实在是个好姑娘，老太太常常人前人后地夸奖她，说我们家的姑娘都不如她呢。”

贾元春听到这话却有些不太相信，她知道贾母对薛宝钗的态度，想着贾母夸薛宝钗也不过是出于礼节客气，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决不是对薛宝钗真心的赞赏，更不是想薛宝钗成为她的孙媳妇，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对王夫人说，因为即使说了王夫人也未必听，她沉吟道：

“太太，这宝玉的婚事老太太、老爷他们是怎么想的？”

“老太太的意思只要姑娘人好，其他的不过是帮衬些罢了；老爷对薛家姑娘是赞不绝口，生怕我们宝玉玷污了她呢。”

“那太太就遣人去薛家说亲就是了。”

“娘娘不知，薛家毕竟不是官家，我怕宝丫头进门之后有人小瞧她，所以求娘娘能不能赐一道懿旨，让他们婚礼更体面些。”

当然王夫人和贾元春都明白赐婚的旨意更能提升贾宝玉以及整个二房在荣国府的地位，也等于向大房宣布贾宝玉在府中不可替代的地位。

贾元春虽说已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皇帝了，也觉得以现在太后、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求得懿旨不大容易，但对上王夫人期待的眼神，想想刚刚收到的五千两银票，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太太想得很全面，太太真是一个疼爱媳妇的好婆婆，宝丫头福分不浅，太太尽管回家等着就是了。只是太太，这薛家妹妹虽说各方面都不错，但他们家那位少爷最好让姨妈好好管教管教。”

“娘娘放心吧，你这个表弟虽然愚钝，但他对你姨妈极孝顺，对妹妹也特别宠爱，只是他去年娶了一个厉害的老婆，有些不像话，你姨妈老实，到被儿媳妇骑在了头上。”

“这怎么行？这样的人家不是惹人家笑话嘛。这门亲事还是要慎重地考虑考虑。”

王夫人一听这话，忙说：

“娘娘多虑了，薛蟠的这个媳妇虽然厉害，但我们家可不是吃素的，我身边的周瑞家的去过几次，帮着你姨妈到底把这个婆娘降服了，否则你姨妈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能取出这么多的银子。”

贾元春想了想：“既然母亲一心想给宝玉娶薛家妹妹，我这里尽力替母亲求一道赐婚的懿旨就是。”

得了这话，王夫人高高兴兴的回府了。而贾母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宝贝金孙被她的母亲和姐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