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根生日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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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晋姝开车，言望坐在副驾驶上接电话。

“嗯……没事……知道……”

晋姝眼角余光瞥了眼，心里不停地吐槽，就没见过跟人讲电话这么惜字如金的。

您还不如闭嘴勒。

言望挂了电话，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他回s市也有段时间了，之前房子没装修好他晚上就凑合着在警局里睡，或者找个酒店睡一晚，这边离他家有点远，他工作忙一直没有回去。

电话是沈苓打过来的，让他今晚务必回家一趟。

他也的确该回去看看了，不然以后他妈肯定天天打电话过来。

不过……

他转头看向晋姝，“今晚队里谁值夜班？”

晋姝目视前方，帅气的打方向盘，“你晋爸爸。”

“……”

“问这个干嘛？”晋姝总觉得他那蔫坏的心肠里打着坏主意，忍不住又道：“言队良心发现想给自己加加班？”

“不想。”言望一张脸没有表情，他转过头，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的物景，气氛一时有些僵。

又过了一会儿，言望突然出声。

“你现在怀疑谁？”

晋姝眼里闪过讶异，前方绿灯亮起，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她道：“孔楠楠吧，言队怀疑谁？”

言望没说自己的怀疑对象，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脸上，“为什么怀疑她？”

晋姝耸肩，“没什么，我说是直觉言队信吗？”

她声音平淡，语气更是随便，言望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细小的弧度。

晋姝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忘记这是警车，摸了半天没有摸到自己的蓝牙，最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手机，“笑笑，怎么了？”

虞简意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愈发温柔，“我订了蛋糕，加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和草莓，晚上我下班后给你送过去，姝姝，就算今天要加班，生日还是要过的。”

晋姝顿了下，哈哈笑起来，“哎哟宝贝儿，真是晋哥哥贴心的小可爱，那行，你下了班后过来，我带你去吃麻辣小龙虾。”

上夜班前她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晋姝挂了电话后发现言望幽黑的眼眸正看着她。

“……”晋姝放慢车速，顺便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

妈的，以后她拒绝跟这家伙同处一车，老是莫名其妙的盯着人。

下一刻，黄河大合唱的音乐响了起来，言望眼角一抽。

索性接下来直到回警局，言望都没有再说话，任由黄河大合唱那激昂的曲子唱了一路。

贾润和白英俊还在局里，白母因为还要回家照看因为白帅的死而备受打击卧病在床的白父，一个人先回去了。

两个人被杨梵和王遥他们教育了一顿，现在老实了许多。

见到他们回来，欧阳走过来，递给言望一个密封的袋子，“言队，白英俊在死者的车里找到了一个u盘，有新的线索。”

言望接过来，握着手里的黑色u盘眉头轻皱。

他们之前已经去死者的酒吧和家里搜找过证据，死者有好几辆车，刑侦大队的人都仔细搜过，当时一无所获，现在却又冒出来一个u盘。

言望走到白英俊面前，“你在车里找到的这个u盘？”

“是啊，刚才那个警察已经问过我了，我都跟他说了，你别再问了行不行，我现在心情很差。”

白英俊长得其实不赖，可他的打扮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今天他穿了一件亮紫色的短袖，下面是白色紧身裤，早上因为打架裤子已经黑了，现在狼狈的坐在那里，脸上的暴躁和烦闷清晰可见。

贾润坐在一边，抬手安慰似的在白英俊背上拍了拍。

“警察先生，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贾润站起来将外套上的褶痕压平，语气也很不耐，压着怒意问道。

“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吧。”王遥温和的笑道。

两个二世祖立即往外走，白英俊走到门口还回过头声音很大的对他们说道：“我哥死的这么惨，你们要是不能把凶手抓到，我白家跟你们没完！”

众人看着他没说话。

贾润回头看了眼众人，嘴角抿的死紧，他拉着白英俊往外走，声音压的很低，“别跟他们废话了，你也别太抱希望能抓到凶手，他们要有那本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案件搁置在那里破不了。”

欧阳宇站在门边嘶了一声，这两个人也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当他们都是聋子呢。

言望看着众人，“三分钟后到小会议室，开案情讨论会。”

白英俊带过来的u盘的确提供了新的线索。

这个u盘放在死者一辆奔驰车里，车里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平安袋，u盘就装在袋子里。

之前他们去白家搜线索的时候，这辆车恰巧被贾润开走了，昨天晚上贾润把车开回白家交给白英俊，两个人想着平安袋是白帅有次去山上求的，便打算取下来到时候跟尸体一起火化，没想到发现了u盘。

众人坐在小会议室里听着u盘的录音，面色凝重。

录音刚开始很是嘈杂，里面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多，欧阳宇直接将录音拉到三分钟以后。

杂音消失，是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说道：“老子告诉你，小兰是老子的女人，你他妈要是敢出去乱说，老子就把你吸毒的事情告诉警方，让你下辈子在牢里蹲着。”

欧阳点击鼠标，将录音暂停，他说道：“这个声音我们刚才跟白英俊确认过，是死者白帅。然后另一个人的声音，白英俊和贾润都没听出来。”

说完他点开鼠标，另一个声音听上去似乎是个年纪大一点的，有些气急败坏，“白总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我贱命一条不在乎，白总难道也不要命了？”

“狗娘养的东西！”白帅怒骂一声。

接着是一声闷哼，伴随着瓶子落地摔碎的声音，那个男人被白帅揍了。

“你敢威胁老子！老子操|你妈！”白帅的拳头又重又狠的落在男人身上，嘴里骂骂咧咧，“别他妈的不知好歹，这件事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发现有第三个人知道，老子亲手剁了你！”

然后有五秒钟左右的空白，接着录音结束。

言望眉头皱起，眼中暗芒浮动，“这个录音被人动过手脚，后面的话被删了。”

录音结束的莫名其妙，最后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也没有说，像是被人拦腰砍断了后面的内容，在座的人都肃起了脸色。

马少景说道：“会不会是凶手删的？死者特地将对话录下来，是不是为了防备这个男人？言队，我们接下来应该重点找出录音里的男人，还有这个叫小兰的女人。”

言望点头，笔在手里转了一圈，“这件事交给熊茂欧阳马少景和曾睦去查，重点排查酒吧和白家的公司，黎泉跟王遥去查贾润跟孔楠楠，另外，杨梵叫人盯着他们俩，有什么动静立即向我汇报。”

“是，言队。”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晋姝环视一圈，真是醉了。

言望这狗东西再一次的不给她分配任务。

晋队怒气冲天的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跟他讲道理，抓起会议记录本第一个走了出去。

黎泉憋笑憋的脸都要扭曲了，高冷的形象差点崩掉，紧跟着出去。

言望慢悠悠的看着晋姝走出去，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熊猫，s市有什么值得推荐的美食？”

突然被cue的熊茂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问道：“言队是要自己吃还是送人？是一个人吃还是跟别人一起？”

言望顿了下，神色有些莫名，“这个有区别吗？”

“当然有。”作为资深吃货，熊茂乐呵呵的说道：“如果是自己吃，那推荐的有很多，如果是送人，那就讲究多了，同样的，要是请客，有些美食虽然好吃却不够上档次。”

“不是我吃。”言望说道，会议室里还没有走的几人耳朵瞬间竖起来，感觉有八卦可听，结果言望却不再多透露一个字。

***

这天下午下班的时候，晋姝正蹲在椅子上嚼着糖看案件资料，欧阳宇他们跟晋姝打了招呼后就下班了。

五点半的时候，简意过来。

晋姝看的专注，没有注意到大门被人打开。

简意走到晋姝身边，见她还是没发现自己，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看什么这么认真呢。”

说着将手里拎着的蛋糕放到桌子上。

“哇，笑笑我想死你啦！”晋姝从椅子上蹦下来，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生日快乐。”简意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短的有点扎手，“过完生日就是27岁了，好快啊，仿佛昨天还是17岁，今天就已经27了。”

晋姝哈哈大笑，指着走进来的顾砚溪说道：“你17岁那年的这个时候刚认识小顾哥哥呢，太可怕了，一眨眼你们俩就狼狈为奸了十年。”

顾砚溪和简意：“……”

“走吧，今天寿星请两位大老板吃饭。”晋姝喜滋滋的拽着简意往外走。

简意说道：“那不行，今天是我请最亲最爱最萌萌哒的寿星吃饭。”

“嘿嘿嘿……”晋姝傻笑。

顾砚溪默不作声的跟上，将被晋姝牵着的手夺回自己手里握紧。

简意瞪了眼身侧幼稚的男人，另一只手主动挽上晋姝的胳膊，一左一右其乐融融的走了出去。

顾砚溪开车过来，晋姝去警卫那里登记一下，然后三个人去了另一条商业街吃饭。

晚餐是晋队这段日子心心念念的麻辣小龙虾。

还是豪华套餐版。

晋姝看着面前满桌的小龙虾口水直流，幸福的想去马路上跑个三千米。

简意笑盈盈的坐她对面，递给她一次性的手套，“快点吃吧，都是你的。”

她跟晋姝聊天，顾砚溪慢慢剥着虾壳，将剥好的虾肉放到简意碗里。

晋姝埋头狂吃，无意间抬头就看到如此虐狗的画面，她扔掉手里的虾壳，抬起油汪汪的手指愤指简意，“你坐到我这边来，不许跟顾总坐在一起腻歪，我是寿星我最大。”

简意从善如流的坐过去。

顾砚溪面无表情的看着晋姝。

“笑笑，小顾哥哥瞪我。”晋姝委屈的扭头看简意，伸手想抱着她撒娇，结果一双干净的手挡住。

顾砚溪面色不动，把晋姝油腻的手拎开，语气清冷，“手脏，别碰。”

晋姝：“……”

简意揉了把晋姝委屈的小脸，忍不住瞋道：“别理他，最近是越来越幼稚了，顾大幼稚鬼。”

“……”晋姝觉得很绝望，“求求你们两个秀恩爱的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好了不逗你了，呐，生日快乐。”简意从包里掏出礼物递给她。

晋姝一把抱住，“笑笑我爱你。”

顾砚溪看她一眼，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推过去，“生日快乐。”

晋姝感动的泪眼汪汪。

“对了……”简意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晋姝，“刚才去警局找你，怎么没看到言望？”

顾砚溪继续给简意剥虾，清冷的气质与满桌红彤彤的龙虾不太相衬，“他回家了，阿姨让他回去住一晚。”

晋哥哥继续跟小龙虾相亲相爱，对顾砚溪的话不发表任何评论。

简意哦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些年言望基本上不回s市，每年过年都是沈苓回c市，言望跟言父的矛盾在高中那会儿激化，后来大二的时候两个人又狠狠吵了一次，后来两个人便很少见面了。

三个人吃了一会儿，简意擦了擦手，点开手机相册，“姝姝，下周要是有空过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下，见几个优质男青年。”

晋姝一脸惊恐的看着她，然后又去看顾砚溪，控诉道：“小顾哥哥，你管管你媳妇儿吧，我妈都没有这么管我，虞简意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怎么啰哩啰唆的跟个大妈似的。”

“你来不来？”简意手机往桌子上一放，佯装威胁。

晋姝把头摇的飞快，“不要，我拒绝相亲，被我那帮同事知道非要嘲笑死我。”

“是怕被你同事知道还是怕被言望知道？”简意敲她脑壳，“晋哥哥你有点出息啊，见了言望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以前的勇猛劲儿去哪了。”

她是真的不希望看到晋姝躲着言望，高中那会儿的事情，她原以为晋姝早就忘了，怎么说也过去快十年，两个人十年未见，再痛的伤疤也该结痂了。

可她还是过于乐观，看晋姝的样子，很明显还没有走出来。

“说谁耗子呢。”晋姝恨恨的咬碎龙虾钳子，“我才不怕他，他言望算个狗屁，晋哥哥这么多年没有怕过谁。”

“好，他狗屁不算，你给我相亲去。”简意轻飘飘的说道：“你别再跟他耗着，还嫌感情浪费的不够吗。”

晋姝方才涨起来的那点气焰顿时焉了。

可怜巴巴的看着简意，“虞妈妈，我不要相亲，我还是你最亲最爱最萌萌哒的宝宝。”

简意冷笑，见她有意转移，也不好再逼她，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姝姝这么多年都没有说，也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原先还想着把两个人叫出来一起吃顿饭把话讲清楚，可她看着晋姝，忽然又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心里百转千回想了很多，最后也是一声担忧的叹息。

只好顺着她的吐槽把她的脸转向顾砚溪，说道：“顾爸爸，快看你新鲜出炉的女儿。”

晋姝敢保证，这一刻她在顾砚溪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嫌弃。

万点暴击。

吃完了饭，顾砚溪开车将晋姝送回警局，然后带着简意回了家。

晋姝目送那对情侣狗离开，哼着歌踩着步伐晃进了公安局。

“晋队，有你的快递。”公安局保卫室的警卫跑出来，把一个快递盒子递给晋姝。

“谢啦。”晋姝笑着接过，是她之前在网上买的一把瑞士军刀。

回了队里，晋姝把简意买的蛋糕放进冰箱，打算等明天大家来了一起吃。

值夜班很无聊，晋姝重新把案件梳理了一遍，目光定定的看着白板良久，在电脑前把所有人的资料细致过了两遍，又把录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墙上的时针才指到十点。

她打了个呵欠，扔开鼠标往椅背上一靠，眼睛有些酸涩，她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言望进来的时候，就见某人瘫在椅子上睡的四仰八叉。

他走过去，视线在她打开的笔记本和电脑上扫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

他目光细细的扫过她的脸，眼神沉的如同外边墨黑的夜色。

相识十年，晋姝留给他的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她这张‘英俊’的脸。

高中那会儿，每次她跟着自己身边，不知情的人总以为那是他兄弟。

去他妈的兄弟。

晋姝这个人，颠覆了他过去对女孩子的认知，认识她之前，他从没想过世上会有这种女孩子，比男生还帅气勇猛。认识她以后，他更是没有想过，会跟她牵扯这么深。

眨眼十年，曾经他对她的追求烦不胜烦，她闹的再厉害，他都是冷淡自持的像个冷眼旁观的人。

其实也会心有不甘吧，言望视线下落，定格在晋姝左手手背上一条细细的疤痕上。

有一种人，她轰轰烈烈的闯进你的生活，搅得风生水起，乱了一池涟漪，将一颗冰封的心拱出道道裂纹，眼见就要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却拍拍手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多可恨。

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手背上的那道浅疤，一触即离，声音低的像一声叹息。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