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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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寒又是坐在房间一夜未睡,眼睛里的红血丝比前一日更甚，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没有半分生意。

他旁边摆着陆峰丛让人送来的圣旨,上面清清楚楚、一字一字的写着调查刺客一事由他负责，限期一月,必须调查出个结果来。

陆川寒也是想不懂,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答应太子提出的让自己调查的建议。要么是脑子不正常,要么就是被太子给连哄带骗写下的旨意，自己平日那般模样,像是能担得起如此重任的样子么？！

可恶！

越想越觉得烦躁！！

不管怎么想,这事绝对都是太子容奕锦那个狗东西在算计自己。限期过后自己若是查不出什么，责罚定是轻不了！！！

阿华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往里面探进半个脑袋查看情况，看到陆川寒那张愤怒与疲倦交杂的面孔时,有点无奈,也在纠结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进去。

倒是陆川寒看见了阿华,往他那边看了眼，出声喊他：“阿华。”

阿华愣了下,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进房间。他恭恭敬敬站在陆川寒身前：“小侯爷，奴才在呢,您有什么吩咐？”

陆川寒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小侯夫人呢？”

“啊？小侯夫人？”阿华有点疑惑：“她应该在青町小院吧。您找她有事？”

“……”

还是关于江湖刺客刺杀皇后，杀害元妃一事。他知道这事和柳飞絮肯定没关系，可爹明确说了皇帝的意思是连柳府也得查，若是不查，那也是抗旨不遵。

可要如何查？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若自己暗中调查柳府的事,柳飞絮知道了，自己就真的完了，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她的原谅。可要是和她说……又要怎么和她说起这件事？

直言相告么？

陆川寒忽然觉得头疼。

阿华不解：“小侯爷，您要是有事要找小侯夫人的话，奴才这就去青町小院请她来见您。”

“算了，”陆川寒摆了摆手：“不必了。”

他起身，走出房间。

阿华立马跟上，有些担忧：“小侯爷，您看起来很累，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不准备先休息休息么？”

“别跟着我。”

“可是……”

陆川寒猛的一记冷眼扫过去。

阿华顿时无言，脚步随即停住，不敢再跟上前，只能望着陆川寒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阿华觉得这样放任小侯爷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以他的脾气，肯定又要在外面惹出些事情来！还是得告诉一个管得住他的人，帮忙把他给找回来才是！

阿华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们的小侯夫人，柳飞絮。

侯爷与夫人宠爱小侯爷，即便知道他要出去惹事，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事后帮忙收拾烂摊子。可小侯夫人不一样，小侯夫人不仅会出去找他，还会阻止他闹事。

对！没错！就是要找小侯夫人！！

阿华立刻往青町小院跑去。

柳飞絮刚起不久，正在院中洗漱。阿华匆匆忙忙跑进去，一句“小侯夫人”才喊出口，瞧见她尚在洗漱，一愣，又转身跑了出去。

柳飞絮：“？”

青青也看见了，道：“小姐，我去问问。”

柳飞絮点了下头：“嗯。”

片刻后，柳飞絮洗漱完，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青青也带着阿华从院外走来。

阿华有些慌张，方才来的着急，忘记让人通报一声，也没想到柳飞絮正在洗漱，实在是失礼了。

他正要道歉，柳飞絮却先开口：“有事吗？”

阿华一愣，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缘由，连忙道：“小侯夫人，奴才来这里是想要请您帮忙的！”

“帮忙？”

“昨晚侯爷着急将小侯爷喊去了书房，说了什么要紧的事，好像还有皇帝陛下的圣旨，小侯爷一晚上没睡，刚刚还匆匆忙忙出门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处！小侯夫人，您帮忙去找找小侯爷吧，看他方才那样，出门肯定又要惹麻烦。”

柳飞絮皱了下眉，一长串话语里，她听到的重点在于“圣旨”，还有昨晚陆峰丛将陆川寒喊去书房的事。

上回陆峰丛喊陆川寒去书房时便不是什么好事，显然这回，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面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阿华见状，连忙又道：“小侯夫人，请您帮帮忙吧，整个肃远侯府，也就只有您可以管得住小侯爷了，别人的话，他都不听的。这种时候他要是在外面惹麻烦，后果怕是……”

阿华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柳飞絮能明白他的意思。

柳飞絮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块儿，心情有些复杂。这会儿要是去管陆川寒的事，会不会显得自己管的太多？这才是她搬来青町小院的第二天，她和陆川寒的事尚未有个说法……

“小侯夫人，您就过去帮忙看看吧，要是小侯爷没有惹事，您便不用出面，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万一被打了怎么办？”

“……”

说到这个，柳飞絮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陆川寒那家伙的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哪里会被人欺负？只要他愿意，放眼整个京城，大概找不出可以与他匹敌的同龄男子了。

可他偏偏要装出一副废物模样来。

至今，她想了多次，却还是没想明白，陆川寒隐瞒身手的真正原因。

“小侯夫人……”

“好了，”柳飞絮打断他：“我知道了，你先去打听一下他去了何处，再派人来告诉我就是。”

“是！”阿华瞬间高兴，转身跑了出去。

青青看着阿华离开，而后看向柳飞絮，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小姐，您真的要去找小侯爷吗？”

“也许吧，”柳飞絮整理了下衣裳：“正好出门罢了。”

“您要去哪里？”

“回家。”

青青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回家指的是柳府。

也是。如今小姐与小侯爷关系紧张，这肃远侯府再如何的庄严，到底也还是柳府好。

柳府才是小姐真正的家。

青青说：“那我去准备一下。”

“嗯，去吧。”

“是。”

青青很快备好了马车。

此番回柳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在肃远侯府待的有些闷，想回去透口气。柳飞絮也就什么都没带，就带着她这个人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柳飞絮有些走神，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陆川寒的事。

最初的那一番对陆川寒欺骗自己的愤怒情绪褪去后，现在她想的反而是自己的愚蠢。像陆川寒那样身手不凡的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居然没有半分察觉。

是他隐藏的太好、太能隐忍，还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一开始就认为他就只是一个仗着家世而嚣张跋扈的小侯爷呢？

是自己一开始就看错了么？

柳飞絮抬手敲了敲脑袋，心情不是很好。

“小姐，”青青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咱们到了。”

柳飞絮从思绪中回过神，掀开车帘走出去。刚下马车，便看见了府门前停着一辆有点眼熟的华丽马车。

她眯了下眼，看向马车旁等候的太监时确定了这辆马车的主人。

这是东宫的马车，自然属于太子容奕锦。

太子怎么会在这儿？

柳飞絮走进柳府大门，门内两排是陌生的侍卫，想来是太子带来的。虽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但他还真是大排面，这两排侍卫目测也有二十来个吧。

出门带这么多人，也不嫌麻烦。

柳府前厅，柳津正和容奕锦说着什么，容奕锦一副神态自若模样，倒是柳津有些不自在，脸色也不怎么好。

柳飞絮远远看着，便知道容奕锦来这里没有什么好事。

她径直走过去：“爹。”

柳津一愣，转头看向大步走来的柳飞絮，眼神诧异。

容奕锦自然也看见了她，一瞬间慌乱的眼神下，似也有丝丝笑意一闪而过。

他站起身来，脸色顿时柔和，不自觉便朝柳飞絮露出笑容来：“飞絮姑娘，你回来了。”

这带着欢欣的话语，好似他一直在这里等她一般。

柳飞絮客客气气道了句“太子殿下”，而后看向柳津，伸手牵住他的手，笑道：“爹，您和太子殿下在这里说什么？您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是在说什么要紧的事么？”

柳津笑着拍了拍柳飞絮手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碍事。飞絮，你难得回来，去找你姐姐吧，让她给你做些好吃的，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柳飞絮稍眯了下眼。

容奕锦却忽的开口：“哪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飞絮姑娘还不知道吧，父皇将调查江湖刺客一事交给了陆川寒，所有京城内与江湖势力有关的人都得仔仔细细查清楚。”

柳飞絮一愣，转头望向容奕锦的眼中有些许惊讶。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但她很快想起阿华所说的陆峰丛昨夜急急忙忙找陆川寒去书房的事，想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容奕锦又道：“他现在应该正在调查此事，飞絮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柳府与江湖有来往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小心他为了交差而把你们给出卖了。”

柳飞絮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太子殿下此话何意，莫不是觉着陆川寒是那种背后捅人一刀的小人？”

“那谁知道呢？”容奕锦笑着：“飞絮姑娘才嫁给他多久了，难道就能保证你看到的陆川寒就是真正的陆川寒么？”

“……”

“飞絮姑娘，人心难测，你行走江湖多年，这个道理应该不用我来告诉你，对吧？”

柳飞絮冷冷看着容奕锦。容奕锦却还是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意，依然注视着柳飞絮。

柳飞絮觉着不自在，便回避了他的目光。

她对柳津说：“爹，我先去找姐姐。”

“好，”柳津点点头：“去吧。”

柳飞絮转身离开时，容奕锦在她背后再次开口：“飞絮姑娘，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陆川寒是怎么样的人，我能保证，你了解的并不多。也许，还不如我知道的多。”

“……”

“也许吧，”柳飞絮握紧双手，嗓音清冷：“但即便如此，也与你无关。我与我夫君的事，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过多在意，谢谢。”

“飞絮姑娘是准备相信陆川寒到底了？”

“与你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