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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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秋奈的周身一片漆黑，浓郁的黑色像是最深沉的墨汁一样，她站立其中，竟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只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这片无穷无尽的黑色掩盖并吞噬。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好似星屑般飘洒，飞到清水秋奈身上的部分把她僵硬的肢体暖化，如同雪夜里燃烧的篝火，让人感到无穷的欢喜。

只有这点是不够的，于是清水秋奈抬头寻找——她看见了一望无际的金色星河，河中是磅礴的生命力在奔流，寂静无声又绵绵不绝。她一面觉得发自内心的向往想要融入其中，一面潜意识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愿。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个微小的声音在心底说道。

生命的河流不应该如此死寂，她曾经见过别的支流——即使比这条要细小，周围也会聚集着能看到本源的生物在低声吟唱赞歌。

清水秋奈停下脚步，凝神细看。

终于，她在除却河流的所有黑暗中发现了别的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只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形体的模糊而巨大的生物，直觉祂比这片黑暗要更加吊诡。

「离得太远了，再近一些吧。」

清水秋奈继续向前，没有边界的空间中距离感也被一并抹消，她现在已经能看见不知名的生物延展身躯将金色河流完全环抱，而河流没有来向也没有去处，彻底被祂禁锢，再一点点蚕食......吗......

清水秋奈好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全无理智，试图控制身体，大声叫嚣着要回归“生命的本源”；另一部分不知为何踟蹰不前，软弱无力地反抗着。

两相抗衡，东风压倒西风，清水秋奈迈出了左脚。

突然！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好像来自天外，微弱又缥缈，但却精准无误地传达到她的耳中。

一念定而波澜不生，神魂归位。

“呼呼——”清水秋奈像溺水者一样大口喘气，她出了一身冷汗，山里夏天的夜晚还是很凉的，风一吹她就不由自主地打哆嗦，也终于有了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她这才有闲心打量四周，发现她正穿着睡衣站在通往后山的路上，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至于怎么从三楼的宿舍下来再一路走到这里，清水秋奈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五条悟站在她身后，大约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只简单穿着t恤和短裤，没戴墨镜，琉璃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今夜月光正好，给他银白色的短发镀上了一层光泽。五条悟垂着头看她，优越的鼻梁把那张脸划分成两面，一面熠熠生辉，一面藏于黑暗。

可能是看向来端庄自持游刃有余的清水秋奈站在那的呆傻样难得一见，五条悟欣赏了一会儿，好脾气地重复道：“你半夜不睡在干什么？”

若要放在以往，清水秋奈肯定要回一句“你不也没睡吗？”，但此时此刻劫后余生的喜悦正环绕着她（虽然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眼前类似于救命恩人一般存在的五条悟在她眼中自带滤镜，不管这话的本意是不是质问，清水秋奈都只当是关怀。

她郑重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诚恳地说：“五条悟，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月夜，小路，树林，披头散发的女子。

这场景实在诡异，五条悟眼皮猛跳，“人情我很开心地收下了，但是什么情况好歹要说清楚吧？”

没想到清水秋奈比他更惊讶，“悟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事实上五条悟只是为了通关打游戏到半夜，然后「六眼」察觉到清水秋奈在校园里晃荡，不放心加上好奇才跟出来，至于开口叫她，完全是下意识的。

“啊......”清水秋奈扶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那种没头没尾的场景描述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在臆想吧。

五条悟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他喜欢力量和有趣的事情，眼下清水秋奈也不像是在刻意隐瞒，他顿时失去了兴趣，“那你回头明白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好。”清水秋奈应下。

两人往回走的路上，清水秋奈十分疲惫，她思绪放空，无意识地盯着身旁唯一的活物五条悟看，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她才发现这人不单是头发，就连眼睫毛都是银色的，整个人都是非常缺乏色素的寡淡样子，偏偏又很鲜活，肆意生长。

“我这是遗传啊。”五条悟突然开口。

“？”

“你刚刚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笨蛋。”

清水秋奈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五条悟今晚出奇地好脾气，不仅没有不耐烦，还开玩笑地说：“没关系啦，话说你今天真的很呆，该不会是因为要出任务紧张的吧？”他突然想到了清水秋奈的任务地点，皱着眉头说：“换我也不太想去横滨那边，何况这还是你第一次任务。”

在清水秋奈看不到的角落，五条悟眼皮微盍，藏住了眼里的冷光，“横滨现在那种情况......派你们三个菜鸟过去，上面那帮老头在想什么......”

“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啊，”清水秋奈总算是回过神来，“而且只是二级咒灵，因为牵涉到军//警高层的家属，还走的私人渠道，高专才会特地派人。那边说会全程保护，派我和灰原七海过去已经很够意思了，别的也没空闲的人手。”

“他们上面互相做人情找学生干嘛，亲自去不是更好吗......”五条悟小声嘟囔。

清水秋奈今晚确实精力不济，一时没有听清，“嗯？”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不用想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就行，具体灰原他们明天会详细跟你说。”

清水秋奈对横滨确实不了解，只知道它最广为人知的名号——“异能力犯罪者的温床”，据说那是一个刚从战争中脱离，身为租界基本不受本国政府管辖，各种犯罪组织层出不穷，就连当地军/警都相当独立的自治地区。就这还是她白天突然接了任务现查的结果，横滨某种意义上相当排外，而外界也对它闻之色变，公开的消息很少。

看五条悟的态度，这次任务只怕另有隐情，她有心想再问问，但眼下时间已经很晚，下午就要出发去横滨，实在没那个精力，只好作罢。

两人在宿舍楼下分开，清水秋奈回到房间直接昏睡过去，反倒是五条悟坐在床上想想，又拿起手机给七海建人发了条消息。

因为说是可能要呆一两天，清水秋奈把换洗衣物和一些零碎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个大的挎包，当然也没忘记她的专用水杯。

校门口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已经在等了，三人直接坐上横滨军方的吉普车，前后三辆，他们坐的这辆在中间，开车的人戴着墨镜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

清水秋奈吃惊地低声问道：“这么大架势真的不会太招摇吗？”

灰原雄也有点紧张，他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清水秋奈，“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现在局势不稳，在一开始就表明是军/警方面的才不会被不长眼的势力攻击。”

这次任务实际上的主力是灰原和七海，清水秋奈更多的是来熟悉熟悉流程，而且是临时通知，所以她一开始得知的资料并不全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酱油还特地要去这么一个地方，清水秋奈还是接过来仔细翻阅。

感到一旁的七海建人的目光，清水秋奈疑问地看向他。

“咳，”七海建人清清嗓子，“我们今天过去要先呆一晚。”

清水秋奈点头，“是的，好奇怪啊，不应该赶快把咒灵解决吗？”

看对方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七海建人心里惦记着五条悟发的信息，最终还是说道：“五条前辈说清水前辈您夜里可能会梦游，没问题吗？”

清水秋奈：“？？？”她暗中给五条悟记了一笔，“......我没事，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