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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文喜故作不耐烦的看着傍晚过来的木琼。

木琼知道文喜不是真的嫌弃他,笑眯眯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文喜被他说的一堵,半天只得冷哼一声,别说这木琼,虽然才跟樊姃认识了一年,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她真是如出一辙。

樊姃正给慕容冲喂过晚上的药,一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出好戏,笑呵呵的看着文喜被堵的样子,文喜见樊姃出来眼睛示意了下一旁的木琼对樊姃道“他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

樊姃放下空药碗,打趣笑道“木琼可以出师了”

木琼一听要让他出师脸色急了起来道“不行不行,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

文喜在一旁捧腹大笑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典故那里是用这里的,看来你还真出不了师。”

木琼脸一红,他也就是总听人说,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就随口瞎说,没想到文喜那么不像样子的人竟然懂。

樊姃在一旁看他们热闹,看够了隆过袖子坐到软榻旁执笔笑道“看来有必要给你讲讲小典故了,不然可别说是我教的你。”

木琼红着脸坐到樊姃对面,一扭头见文喜也围桌而坐,脸色不悦道“你在这里做甚。”

文喜却丝毫不在意,扬着下巴道“前两日我病了,现在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笨。”文喜现在站在了上风,得理不饶人。

樊姃却是低头浅笑,一边听他们两人吵架,一边在纸上落笔。

两人计较的正狠,门却被推开,看着进来的黑衣男子,樊姃连同着刚刚争辩的两人一怔,便立刻伏地而跪,道“陛下”

樊姃确实也在奇怪,慕容冲生了病苻坚怎么不开看他,她刚这么一想,苻坚就到了。

苻坚一身黑衣,带着冷气,他扫了一眼跪地的几人道“起来”却没有看木琼和文喜,对樊姃道“带孤家去见他”

“是”樊姃随即推开内殿殿门,俯身立在一旁,待苻坚进去后她再随后而入。

苻坚来到慕容冲床榻前,见慕容冲正在闭目沉睡,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在一旁看了有半刻的时间,眼有爱怜之色,随即便轻步离开了,樊姃没想到这苻坚深夜前来竟然就只是看看他这么简单,随着苻坚身后把门关上了。

苻坚却没有走,而是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樊姃,他的一举一动间皆带着不怒而威的帝王之气,这便是乱世的霸主该有的气魄,威严高仪,令人臣服。

樊姃低垂着头,任他打量没有一起畏缩之意,半响听他道“你随孤家走”

“是”樊姃身着单衣,一出外便被夜风打的通透,浑身都机警了起来。

苻坚身着黑裘,自然是感觉不到寒冷,樊姃只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却不知他要走道哪里,在这么冻下去,不用苻坚说话她就冻死了。

半刻,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樊姃,樊姃只是揣着袖子等他开口。

“你是少有的聪明女人”苻坚道,从他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她聪明,为人内敛做事滴水不漏,樊姃抬头看他,并不避讳笑晏晏的道“奴婢不敢”

苻坚却只是冷笑下道“你的样子孤家总觉得像极了一个人。”樊姃依旧是敛着一脸的笑意。

苻坚想了想,眼里有了笑意道“你与丞相倒是像的紧。”

樊姃早就知道他会说王猛,她除了那些遭遇以外,为人处世,行事作风都是王猛教给她的,说像还不如说是如出一辙,樊姃面上却只是道“奴婢一介女子如何能和丞相相比。”

樊姃以为苻坚不会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帝王哪有时间听她胡扯,没想他却来了兴致道“你觉得王猛如何?”

樊姃心里一窒,她都要冻的失去知觉了,他还让她评价王猛,还没等她说话,身上被厚重的皮裘一叩,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苻坚竟然解了皮裘给她披上,皮裘上还带着她的温度,暖意包裹住了她。

她诧异的抬头看去,月光衬的苻坚脸格外的柔和,眼里总是三分温和的笑意,其实他也是个俊郎的男子,很少有人这般对她关心,她也向来习惯照顾别人,她的心早就变得坚冷,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成年男子的关照,更不要说苻坚这等帝王,她心里的一角莫名的酸涩起来,那种暖意连她也不知道是来自这件皮裘还是心里的动容。

她意识过来立刻着急把皮裘还给他,苻坚却只是按住她的手臂笑道“不必”

苻坚是个十分得体的帝王,威严不失宽厚,他只是隔着衣服按住她的手臂,却没有触她一寸肌肤,苻坚见她失神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还没回答孤家,在你看来王猛是个什么样的人。”

樊姃面上收起刚刚的动容,依旧一脸浅笑道“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樊姃这一句话不禁夸了王猛,更是赞扬了苻坚。

苻坚听她说完,不禁大笑,他的笑声很爽朗,如清风朗月,半刻道“你真是个会讨巧的人。”

樊姃是有些讨巧,但除去她和王猛之间的恩怨,她不得不佩服王猛确实是个罕见的佐世之臣,于苻坚而言更是诸葛孔明之于刘备。

苻坚道“那王猛可有缺点。”

“睚眦必报,锱铢必较,论品性实为小人。”她声音冷淡。

苻坚没想到她骂起王猛来也丝毫不留情面,笑道“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樊姃却不以为意,道“陛下叫奴婢出来所为何事”哪有奴婢问主子的,她这番样子,换成别的不要说帝王,就是将相都会震怒,苻坚看来却觉得格外有意思,道“无事”

无事?

樊姃一怔,不禁道“陛下难道不是为了张景仲的事。”

张景仲的事情她没有告诉慕容冲,而是有意无意的跟清河公主提了此事。苻坚嘴角一抹笑意道“你既然都明白了,还需孤家多言。”

见樊姃不做声。苻坚复温和笑道“孤家的后宫里若是有你这样一个通透的人儿,可是为孤家解了不少忧。”

樊姃心里微动,抬眼看他,苻坚无疑是乱世霸主,又能与她这么相谈甚欢,她是钦慕苻坚这样的人,曾几何时,她尚年少,也曾想嫁与一方睥睨天下的雄主,樊姃极力的像遏制住自己,却更加的明白,她动了心,这样一个连王猛都追随的英雄,她怎么能不动心,然却非是动情,若她当年便入了秦宫,是否可保她父亲免于惨死,心里酸涩涌来,娘亲也不会死于路半。

苻坚看着她,眼里含笑,半响道“你回去吧”

“是”她盈盈行礼,回到了落枋殿,心里却始终回响着他说过的话。

文喜和木琼正在围着桌前,看门被推开,以为是苻坚又回来了,差点立刻跪下,看清楚了是披着苻坚皮裘的樊姃才松口气,却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文喜在她眼前挥挥手也没有反应,呆愣的往前走,脚磕到桌子上,樊姃一痛,差点摔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旁满脸惊讶的文喜和木琼,道“你们在干什么?”

文喜有些自豪,扬声道“我在教木琼认字。”复担忧的看着樊姃道“倒是你怎么了?”

樊姃的样子和往常很不一样。樊姃却没有回答她,看到内殿门竟然是敞开的,惊道“公子呢?”

文喜无奈的摇摇头“你跟陛下前脚刚走,公子就出去了。”

樊姃面色惨白,他现在病刚好点,就这么跑出去,厉声道“你们也不跟着他,就这么让他出去!”

文喜委屈“他不让我们跟着,他是主子,我们怎么敢违背”

樊姃没有时间与她耗费,转身便跑了出去,几乎是失了心智一般找他,这宫里那么多人对他居心叵测,他怎么就不明白,一次次的让她为他担忧,她几乎跑遍了秦宫的每一处,她跑的满身的汗水,发丝间都湿透,却还是没有找到他,她怕他会出事,没了办法,她只能跑去苻坚的秦宫,如果这时有能力保护他的就只有苻坚。

她敲了敲殿门,立刻有宫女打开,看着只着单衣,跑的气喘吁吁的樊姃,压低声音皱眉道“何事”

樊姃顾不急多言道“我要见陛下。”

宫女压低声音往外推了推她道“殿下正在和慕容公子就寝,有事明日再来”

樊姃只觉耳边轰然巨响,她根本没有听清宫女再说什么吗,她只知道自己被推出了殿外,直到殿门被沉沉的关上,她站在殿外直到被冷风吹的发抖才找回了神智。

她想起刚刚月下苻坚说的话,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动摇被冰雪尘封,她没有清河公主的外表,甚至于不如张氏,又怎么能期望那样一个帝王会垂怜于她,即便是垂怜于她,又怎能期冀可以此动摇王猛。

她明明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这些,却又偏偏自作多情,或许她心里也是期望的,期望会有一个不在意她过往的男子,期望像那些平常女子一样合卺嫁人,这样的人生她本不该奢望,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涩,走回了落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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